從醫院醒來時，我的頭上和腿上都裹了厚厚的紗布，頭痛的幾乎要隨時炸開來，而腿上卻完全沒有了知覺，看到憔悴的暮洋坐在病床前滿臉悲傷的看著我，一時覺得心酸不已。
    “暮洋，我的腿是不是廢了，我都沒有感覺到痛。”
    我努力想扯出微笑，可是牽動著頭上的傷讓本就鈍痛的頭更加痛起來。
    “沒事，醫生說了好好治療就會完全恢複的。”
    暮洋笑了笑，可是那笑容讓滿麵的愁容愈發的清晰。暮洋溫柔的撫摸著我露在紗布外麵的臉，他的眼裏竟飽含了無奈和無以言說的哀傷。那樣的無奈從來沒有出現過在暮洋的眼睛裏，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暮洋從來都是冷靜而沉著的麵對。
    “暮洋，治療需要很多錢，對嗎？”
    “對，不過我還有錢，上次阿姨不是把存折給我了嗎，你不要擔心錢的問題。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盡快把身體養好。不要胡思亂想，要不是那個司機刹車快，你這個小腦袋瓜子早就不能運轉了。”
    “那媽媽那兒怎麼辦？暮洋，能不能不告訴她，今年我們就不回去了，我不想讓她擔心。”
    “這個我早就想好了，我們可以寄點東西回去，順便報個平安，你現在不回去，阿姨也不會懷疑什麼，她也許認為你還在和她鬧別扭。”
    “你也認為我是在鬧別扭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很快就十五歲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來到這兒我一點也不後悔。”
    “當然不是，我知道，我知道傾予已經長大了。”
    他笑得有些苦澀，可是語氣卻仍是那般的溫和。他看了一眼手表，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我，站起來將被子拉到我的頸邊。
    “好好的睡一覺，如果要上廁所或是口渴就按這個，我給你請了個看護，是個很和善的阿姨，你有什麼需要就和她說。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暮洋說完便出去了。看著他的背影，我又忍不住流下淚來，那個背影愈發的消瘦，愈發的落寞。那無窮盡的酸楚感湧上心頭，內心也在不斷被罪惡感和羞愧感撕扯折磨。我無法想象沒有暮洋的日子，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裏，沒有暮洋，我還能不能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還能不能活著見到希澤？
    暮洋走了之後，我一直躺在那兒，絲毫沒有移動半分。我看著天花板想了很多東西，那個暮洋口中的看護進來看過幾次，問了幾句話便無聲的走了出去。
    從小到大，需要用到錢的地方，都是母親和暮洋帶著我，我沒有要過錢，也很少裝錢，加上很容易滿足的性子，對金錢並沒有什麼概念。可是我還是知道，這個豪華的單人病房需要很多錢，那個態度極好的看護需要很多錢，我的治療也需要很多錢。暮洋的父母留給他的錢，也頂多夠我們基本的生活費用。我不願去想暮洋的錢從何而來，潛意識裏安慰自己暮洋父母留給他的錢真的夠了，其實也隻不過是想減輕內心的罪惡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