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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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郡,為大理與大周兩國的邊關地帶。大理王使者與宿遷最終談判的結果,雙方都做出了退讓。宿遷可以帶著軍隊與火器進入大理,但段紅雪必須被提前釋放,但可由宿遷軍隊看守。雙方協定,直至宿遷所帶領的軍隊取得寶藏,並平安離開大理國後,方能將段紅雪放回大理。如若大理國在尋寶過程中刁難,段紅雪可被宿遷就地處決。
為了盡快尋得寶藏,這封被飛鴿傳書的協議很快便被耶律齊批準,段紅雪也被禁軍快馬加鞭押解而來,不過半月,禁軍便帶著他抵達了宜州。
禁軍統領,豁然便是如今已成年的阿德。如今的阿德,出落得儀表堂堂,目若朗星,一表人才。待人更是彬彬有禮,全不似曾經那個頑固喜爭執的少年。他如今馭馬的技術,比起過去,更是厲害。他帶領的,是精明強悍的一千禁軍,與宿遷的數百人馬集合,更是聲勢浩大。
大理王本是心係兒子安危,才出此對策,卻絕無想到耶律齊會出動身邊強悍的禁軍。據說這些驍勇的遼國禁軍衛士,個個以一敵百,不得不讓大理畏懼。
隻是,我的心思,全在阿德帶領的軍隊裏關押著的段紅雪。禁軍同宿遷車隊出發前往石城郡的途中,我便要求能夠見段紅雪一麵。宿遷與阿德竟也欣然同意了我的請求,倒讓我暗自有些驚奇。
段紅雪被關在了一輛被重兵重重駐守的馬車之中,他一樣像在石牢中時一樣,被鎖了琵琶骨。人雖憔悴,精神倒是好了一些。
他一雙鳳目微眯著,一見到我,臉上便立刻現出愉快的神色,他溫柔喚我,“丫頭,過來。”
我方靠近他,便被他一把扯入懷裏,“丫頭,我好想你。”他將我狠狠的摟在懷裏。
我卻有些遲疑起來,本能地想從他懷中掙脫。
潛意識中,我還是怕那個人會聽見。
他卻將我摟得更緊,“丫頭,我好想你。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馬車木窗外,有一抹影子閃了一閃。我心一緊,光看那抹影子,我便知道窗外的會是誰。
心念一動,我將段紅雪也攔緊了,小心翼翼的也說到,“我也好想你,紅雪。”
段紅雪身子微微一顫,激動的看著我的眼睛,欣喜道,“丫頭,你也想我麼?你終於…”他鳳目微微一掃,餘光睥見了窗外的那抹影子。那影子微微一動,便消失不見。
他身體一僵,將我一把推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原來,你心裏裝的,還是別人。”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無措的看著他,小聲的辯解,“沒有…”又重重的垂下了頭,“對不起…”
“幼稚。”他將頭偏向了一邊,眼裏透著絲絲失望與氣惱。
我臉騰的一下便在他簡單斥責的兩個字中紅了起來。是啊,我是這樣的幼稚,明明已經決定,不管那個人是什麼理由,都要放手了,,為何還會故意要試探他的感受呢?
我隻能將頭垂得更低,默默無語的看著車板。
段紅雪低低的歎了口氣,“傻東西。”他一雙冰涼的手突然伸過來,使勁揉了揉我的頭發,聲音稍稍放柔和了些,道,“怎麼臉皮倒越來越薄了。”
我這才抬起頭來,漲紅著臉對著他無奈的微微一笑。
“算了,能見到你平安無事,便已足夠。”他歎息。
我紅著臉答,“我也是。”說完,我們倆都望著對方的眼睛笑了。
“小熙,他…如何?”過了半晌,我才鼓起勇氣問出這個問題。從之前耶律齊的態度看來,我真的很害怕聽到答案。
段紅雪的神色凝重了起來,道,“他還在地牢裏。”
果然……
我再次垂下了頭,小熙,我在心中默默的呼喚著他的名字。
段紅雪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在想什麼?”
我勉強笑笑,搖頭道,“沒想什麼。”
他冷笑道,“你別想騙我,你是不是想找到寶藏後,就回到大周陪他一起死?”
我愣愣的看著他,竟老實的點了點頭。
“你休想。”他的聲音愈加森冷,“臨走前孫熙叮囑過我,無論如何也不讓你再回大周了,他自己會想辦法逃出來。”
我重重的搖了搖頭,“我一定要回去找他。”
“休得再說這些混帳話。”段紅雪的臉色陰沉了起來,“本王費了這許多心思救你出來,你就是這樣辜負我的心?”
我一時怔住,看著他的臉色一陣紅紅白白,我的心柔軟了下來,我牽過他的手,柔聲道,“你的心,我都知道了,謝謝你。”
他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也一時怔住,隻怔怔的看著我,半晌,他方澀澀道,“丫頭,我…”
車門外一陣響動,宿遷的聲音在車外郎朗傳來,他說,“素聞王子棋藝了得,雖於路途之中,宿遷易是想與王子切磋一番,不知王子意下何如?”
一聽到宿遷的聲音,幾乎是出於本能的,我便猛的將段紅雪的手甩開,坐得離他遠遠的。
段紅雪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便笑道,“段某也素聞瑾淵棋藝非常,正也有意與瑾淵一較高下,請進。”
宿遷由紅衣大漢扶著,笑意盈盈的托著棋盤進來,麵上看不出一絲喜怒。
段紅雪也淡淡一笑,話語中滿是譏諷,“久聞瑾淵大名,上次隻是匆匆得見。原來,瑾淵你,竟是個瞎子。”
宿遷笑容依然和熙如春風,“真是不巧,在下正是個瞎子。那麼便委屈王子與我這個瞎子,對弈一局吧。”
段紅雪笑中的譏諷更甚,道,“請。”
紅衣大漢將棋盤擺好,便跪坐在一旁守衛。宿遷禮貌的將黑棋推到段紅雪身前,說,“王子先請。”
段紅雪咧嘴一笑,“一個連女人心都要傷害的懦夫,我當然要先讓他一局。”
宿遷也不惱,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悉聽尊便。”話音剛落,便見他拿回黑棋,悠悠然的落下一子。
段紅雪也拿過白棋,卻不急著落子,隻笑吟吟的看著我道,“情情,過來。”
他這樣親密的喚我,我不禁一個激靈,不知道他意欲何為,隻為難的看著他搖頭。
他依然靜靜的看著我,溫聲道,“過來。”
我看看宿遷,卻見他一動不動,隻靜靜等待著段紅雪落子。
我遲疑的挪到段紅雪身邊,卻見他又道,“情情,把手給我。”
還未待我回答,他便將我的手一把牽過,死死捏在手掌中,說,“隻有握著你的手,好像才能安心。”
宿遷靜靜的聽著這一切,隻淡聲道,“王子,請落子。”
段紅雪這才重重落下一子。
宿遷聽著他落子的方位,也落下一顆新子。
我的臉一陣紅紅白白,暗自拚命想掙脫段紅雪的手,卻被他將手越捏越緊,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得。
我隻能氣惱的瞪著他,他卻衝我略帶挑釁的淡淡一笑,繼續下棋。
這局棋不知不覺竟下了一個多時辰,一時間,竟是相持不下。
我的手,也被段紅雪捏得生疼,他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放開。
兩人下得越來越專注,不知為何,空氣中,一時火花四濺。
終於,宿遷淡淡笑道,“王子,你這一著是一步死棋,你輸了。”
段紅雪也咧嘴笑了,“那也未必,瑾淵算算此局的點數罷。”
宿遷笑如春水般漾開,“可惜王子的棋子都落完了。”
“你的也落完了。”
“那也未必。”
“哦?”
宿遷將手掌攤開,原來他手中還握有一子,“王子,你輸了。”
段紅雪臉上閃過一絲惱怒,“你使詐。”
“兵不厭詐。”宿遷淡淡的笑,“你輸了。”
段紅雪冷冷的瞪著他,不過一瞬,忽然又咧嘴笑了,“輸了又如何,人終究還會是我的。”
宿遷輕笑,隻淡淡的發出了一個“哦?”字,那個淡淡的‘哦’,卻是問句的形式。
一時間,空氣中的火花,劈啪四散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