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 (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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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恍惚惚的回去,隻看見木娜倒在床邊上睡著。她兩頰上掛著兩朵紅暈,似是做著好夢,夢裏間或輕笑兩聲,看起來睡得十分香甜。我脫掉外衣,輕輕跨過她,躺在床內側,卻睜著雙眼,心中如亂麻一般,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今夜所看見的一幕攪得我心緒不寧,為什麼?宿遷的眼睛很久以前已恢複光明,為什麼又會看不見了,為什麼?
    回憶起他將我從西夏皇宮中救出的一幕幕,那時候,他的眼睛,便能看見了。隻是之後,我從未仔細思考過他的眼睛如何恢複光明的。
    為什麼呢?我抱膝坐起,縮到床角,將頭擱到膝蓋上。因為,我在亞澤城中,與宿遷在一起,日子是那樣的寧靜而幸福,幸福得我竟將這件事拋在腦後,長時間的忘卻了。
    我竟然忘記去思考那件事了,想到這裏,我咬緊了牙關,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我起身披衣,小心跨過木娜,走到門邊,門外駐守的士兵們依然在呼呼大睡。我抬頭望望天空,空中明月依舊,泛著皎潔的光。
    我緩緩走到門外台階上坐下,望著月亮發呆。
    宿遷的眼睛,是何時看不見的呢?是我被無憂關起來之後?還是更早以前?
    至在那百毒穀中相遇,我隻知道,他是老怪物傲非凡與大遼王妃阿素麗的孩子,他從小被自己的父親折磨,又缺乏母愛,身世淒苦。他是個溫和漂亮的人,總是如春風拂麵般的微笑著。他助亞澤王一統吐番各部,運籌帷幄之間,實屬少年英才。這樣的人,卻為了我,放棄了大論之位。他說,廟堂高,江湖遠,我隻願與你過平靜的日子。
    他是個淡然的人,對富貴名利總是不多放於心上的樣子。他與我回大周,我便信他,以為終於可以幸福,與他過簡單悠然的生活。我捂住胸口,隻覺得悶悶的痛。我突然發覺,我對宿遷,到底了解多少?他是那樣溫柔的一個人,卻也是心思那樣難以琢磨的人。
    可恨的是,我將頭埋在兩膝之間,即使這樣,我依然是那樣在乎他,他過去的溫柔,竟是那樣難以割舍。隻是,幸福是那樣短暫,眨眼間,他又成了遼國軍師。往日的溫柔,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如今,他的眼睛,竟又失去了光明!為什麼?
    夜風吹得我脊背發涼,我隻在心裏默默的喊:宿遷,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變成如今這樣?
    發了好一陣呆,遠方忽有雞鳴聲傳來,已是醜時了。月亮還掛在天上,卻已黯淡了許多,東方已出現了一道曙光。
    我返回床上,不多時,便聽見木娜醒來,悉悉索索的給我準備梳洗用具,伺候我洗臉穿衣。她並沒有發現我昨夜不見的事,樣子看起來很是愉悅。給我梳著頭發,卻總忍不住吃吃的低笑,看來昨夜顧秋朝必給了她一個愉快的夜晚。
    梳洗完畢,到了驛館正廳,隻見館內已擺好了早飯。宿遷衣冠整齊的坐在餐桌前,那紅衣漢子立於他身邊。
    顧秋朝打著‘嗬欠’走進來,抱怨道,“天都還沒亮,又不是趕著要上朝,起那麼早做什麼?”說完,便大大咧咧的往宿遷身旁一坐。站在我身旁的木娜偷偷瞅他,他便向木娜眨了眨眼,大大方方的公然調情。
    顧秋朝對著我招了招手,說,“惜情姑娘,過來吃早飯。”
    我看向宿遷,他麵無表情的端起一碗驛館仆人遞來的南瓜粥,一勺一勺的慢慢喝下。我在顧秋朝身邊坐下,淡聲道,“重椿大人早。”邊道早安,邊打量那紅衣大漢,他隻麵無情的在宿遷身後杵著,至始至終沒看我一眼。他昨夜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不得而知。可看宿遷的樣子,仿佛昨夜什麼都沒有發生,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端起麵前的南瓜粥,也慢慢的喝,粥味清甜。看向桌上的小菜,隻見有一碟子糖漬桂花糕,一碟子酥香梨花糕,一碟紅油香筍,一碟香菜心,一碟春餅並一籠青菜包。我心一凝,這些小菜還有糕點,竟全都是我愛吃的。
    顧秋朝拈起一塊桂花糕,嚐了一口便放下。他看著桌子上的小菜,皺眉喊道,“這都什麼東西?不是甜的就是素的,這裏是驛館呢?還是和尚廟?”
    那仆人忙答道,“重椿大人,這些可都是瑾淵大人在雞鳴前就起身,花了半個時辰做的。”
    顧秋朝聽了,轉臉看著宿遷,指著桌上的菜哈哈大笑,“你做的?你這木頭臉,竟然早起半個時辰給我們做早餐?哇哈哈,你是怎麼了?一夜之間,便轉性做賢妻良母了?”
    宿遷將他伸到自己麵前的筷子一撥,皺眉對仆人吩咐道,“吩咐廚房給重椿大人做碗鴨絲粥,並兩個肉菜。”
    那仆人答應著去準備了,顧秋朝打著哈哈,道:“不妨事,讓我先嚐嚐你的手藝?哈哈,賢妻,不,賢夫良…父?”他剛將筷子伸向那碟香菜心,卻又被宿遷冷冷將筷子拔開。
    顧秋朝氣得直跳腳,“臭木頭,我肚子快餓死了。怎麼?還不讓人吃飯了?”
    宿遷聲音冷淡,“你自己說要吃肉,便等著吧。”
    顧秋朝看了看他,又瞅了瞅我,笑嘻嘻道,“好,好,我等著我的肉粥,行了罷?”
    我看看那些菜,又看看宿遷,這些菜,竟是他特意早起做的?他昨夜那樣冷淡,今早為何又突然做了這些?我禁不住又多看了宿遷幾眼,他表情淡淡的,喝完半碗粥,便放下筷子,起身離去。
    我抓起一隻梨花糕,狠狠咬了一口,又塞了幾筷子菜在嘴裏,也在心裏學著顧秋朝罵他:死木頭,臭木頭,木頭臉,負心郎,薄情漢。罵著罵著,眼眶卻濕了。
    破曉時,宿遷的隊伍,便已整裝待發。
    那柏蘇博一早急衝衝的起來送行,才到驛館門口,便發現宿遷已準備出發。他還要挽留,可惜熱臉貼了冷屁股,隻能悻悻的望著隊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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