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應君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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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這石牢陰寒潮濕,睡夢中,我隻覺得寒冷非常,不知不覺將身子縮成了一團取暖,寒氣卻依然一絲絲侵入我身體之中,就這樣,我被凍醒了。
醒來時,隻覺頭疼得厲害。我緩緩坐起身來,搓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希望疼痛能夠減輕些。
獄官再牢門外喊,“傳晚膳了。”
便見他身後跟著幾個小太監進牢門來,手裏端著幾個食盒子,他們沉默的將食盒子中的食物一一在牢房內的案幾上擺好,放上精致的食器與兩雙銀筷並幾隻照明的蠟燭後,這才躬身離開。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些精致的食物與食器,轉頭看向段紅雪,耶律齊對他施予酷刑,卻賞賜他精致食物。這招恩威並施,不知用意為何。
耶律齊也應該知道他那記仇的性子,遭受如此對待,日後若能重見天日,又怎會不伺機報複?
見他已然醒轉,隻是脖子被鐵鏈鎖住,轉動不能,隻眯著一雙鳳眼望著石牢上方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走近他,還未開口,便聽他說,“脖子疼。”
我將蠟燭湊近他脖頸處,隻見他白皙的脖頸上被鐵鏈已被勒出了幾條血痕,已經開始發炎了。我看向那擺著食物的矮幾,竟發現了一壺酒,我忙將那酒取來,含一口在嘴裏,便向他脖子上的傷口噴去。
“痛死了,”他慘叫一聲,“你這女人,是想謀殺本王麼?”
我看著嗷嗷慘叫的段紅雪,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方才被無憂折磨得那樣淒慘,尚且不出一聲,不過是在脖子上的傷口處噴口酒,就叫成這樣。
我忍住笑,語作平靜道,“不過消個毒而已,你脖子發炎,不消毒可是會化膿的。”
說完,我取過方才沒用完的傷藥與繃帶給他纏上,邊纏邊聽他嚷嚷,“死丫頭,你可是要謀殺親夫!!疼,疼,你手輕點兒,疼死了。”
看見他這副欠扁的模樣,我給他纏好繃帶後,習慣性的,抬手便要往他胸口處拍去,眼風掃向他那纏滿繃帶的身體,這才想起他是身受重傷之人,手落在半空中,猛的收了回去。
我歎了口氣,問,“要吃東西麼?”
“吃。”他竟老老實實的回答。
我端起一碗飯菜,見他不能動彈,隻能夾起一筷子飯菜喂到他嘴裏。
又聽他叫道,“燙,燙死了,你就不知道吹吹再喂本王嗎?”
我將飯碗擱下,“平日你都怎麼吃飯的?”
“太監們喂。”
“既然嫌我喂得不好,叫太監來便成了。”我起身便要到牢門處喚守在門外的獄官。
卻聽他阻止道,“不嘛,本王就要你喂,其他人喂的東西,本王不吃。”
我無言的看著他,雞皮疙瘩頓時爬滿了一身,眼前這透著孩子氣向我撒嬌的家夥,真是我認識的那個陰狠殘忍加冷血的段紅雪嗎?
我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若要我喂你,以後便不許再用這種語氣同我說話。不然,本姑娘可不伺候。”
他的一雙鳳目閃著溢彩流光,他笑問,“什麼語氣?我可不明白?”
我轉身便喚,“獄官~”
他忙阻止道,“好,好,本王記住了,行了罷?”
我這才端起飯碗,夾了一筷子菜,在口中吹了吹,方才喂入他口中。
隻見他津津有味的嚼了半天,才將飯菜慢慢咽下,道,“你也吃。”
我取過另一隻新碗與筷子,夾菜吃了一口,卻見他皺眉道,“怎麼,還嫌本王吃過的東西髒不成?”
“你這女人,幹嘛不用...”不想他繼續唧唧歪歪,我將一口飯猛塞進他口裏,差點兒將他噎住。
我將一口酒送到他口中,他才勉強將飯咽下,卻被嗆到,咳嗽得眼淚都快流出來,胸口上的繃帶也在咳嗽帶來的激烈起伏中溢出鮮血來,他卻笑道,“好酒,再來一口。”
我故意刺激道,“小心這酒裏有毒。”
他卻笑著搖頭,“耶律齊要想殺我,犯不著這許多麻煩,快,酒。”
頭腦倒還清醒,我心道,又將一口酒喂到他口裏。
“你也喝。”他道。
我看了看那酒壺,猶豫了一下,便灌了一口酒下肚。反正都到了如此苦境,不如喝個大醉來得輕鬆。
就這樣,一口酒一口飯的,太監們送來的飯菜不一會兒便被我同他掃了大半,滿滿一壺酒也被喝得幹幹淨淨。
我不勝酒力,醉倒在段紅雪身邊,獄官跟著太監們進來收拾食具時,我還醉醺醺的笑道,“酒,我還要酒,今日,今日我要一醉方休。”
沒有人理睬我,太監們隻安安靜靜將東西收拾幹淨,便退了出去。
獄官罵我道,“嚷嚷什麼!”抬腳便要向我踢來。
卻聽段紅雪沉聲道,“狗奴才,不許碰她。”他如今雖是被桎梏住的囚犯,卻是大理國太子,皇帝手中的要犯,餘威尚在,那獄官對他有七分忌憚,此時不敢怠慢,隻將抬起的腳硬生生收了回去,訕訕的出了牢門,重重將門鎖上。
我醉眼朦朧的看著段紅雪,笑道:“謝...謝謝你。”
“酒量這麼差。”他小聲嘀咕。
我卻抱著酒壺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醉眼惺忪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隻看得他眉心緊緊皺了起來,我才道:“你...你知道嗎?段...段紅雪,我一直以為...以為...你...你就是個冷...冷血...王...王八...王八蛋。”
他眉頭皺得更緊了,“臭丫頭,本王現在是動不得,否則...”
“不過,”我嘻嘻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其實,你壞...壞雖壞,也...不是沒...沒心的人。你...你若不是為...為了救...救我,也不會被關在這裏.”
他冷哼一聲,“算你還有點兒良心。”
“喂,”我伸出手指捅捅他白皙的臉蛋兒,又笑道,“你說,你那麼變態...變態的一個人,殺...殺人不眨眼的,是不是,是不是小...小時候受過什麼刺...刺激啊?”
他終於怒了,“臭丫頭,再胡說八道,等本王恢複自由身後,看怎麼收拾...”
他話未說完,我猛的湊近了他,鼻尖碰這鼻尖,笑盈盈的看著他。
隻聽他‘咕嘟’一聲,喉結處動了動,不啃聲了。
“哈哈,被我說中了吧?我就知道,一般變態的人都有一個變態且不幸的童年,對不對?”醉意朦朧中,我繼續用手戳他。
“你這死丫頭。”他咬了咬牙,仿佛被我說中了痛處。
“喂,變態段,謝謝...謝謝你幫我,連你這樣的人,居...居然都...都會幫...幫我,”我邊說,邊順著他滑到在了地上。
“什麼叫我樣的人?死丫頭,你給本王閉嘴。”他大怒。
我卻將酒壺一扔,‘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丫頭?丫頭?”他聲音軟了下來,“你怎麼哭了?”
“我的心,我的心好痛。”我錘著自己的胸口,隻覺痛得快要窒息。
“丫頭,不要哭,不要哭。”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溫柔起來,“聽見你哭,比本王自己被千刀萬剮還難受。”
我繼續哭著,哭得肝腸寸斷,他無能為力,隻能不斷勸慰著我。
我哭得累了,酒意衝上頭來,便朦朦朧朧睡了過去。
石牢外又有似有若無的蕭音傳來,在那似有若無的蕭聲中,我模模糊糊聽見段紅雪用極低沉的聲音說,“別怕,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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