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澡盆裏，氤氳的水氣環繞著我，把我的臉蒸得很暖和。
    離宿遷救我回來，已過了好幾日。在他的悉心調治下，我的傷勢好得很快。救我回來當晚，他說過的一番話，卻還絮繞在我心頭。
    那番表白，是自責，是同情，亦或是……
    我不願再深想下去，隻將頭埋進水裏，在裏麵骨碌碌的吐著泡泡。
    一，二，三，四……。我閉著氣，想試試自己能堅持多久，卻有一雙手，忽然將我從水裏提了出來。
    “啊呀，丫頭，我還以為你泡澡泡悶氣了。”我摸了摸臉上的水珠，隻見是郭日莫拉將我提了出來。
    “莫拉，我好著呢，方才潛到水裏玩兒呢。”我對著郭日莫拉傻笑。
    “這丫頭，”郭日莫拉笑著責備我，語氣甚是慈愛，“你可嚇著你莫拉勒，以後可不興這樣玩兒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順便對著郭日莫拉吐著舌頭，扮了個鬼臉。
    卻聽郭日莫拉口中叫到：“丫頭，你臉上的皮，有一角怎麼掀起來了。”說著，便要伸手去摸。
    我心一驚，忙用手往臉上一檔，慌忙解釋道：“皮怎麼可能掀起來，估計是泡澡時候久了，皮膚起皺了。莫拉您看錯了。”
    我邊說著，邊偷偷用手將臉上的人皮麵具戴好。
    看郭日莫拉一臉狐疑，正在心裏盤算著如何蒙混過去，卻見四娘大大咧咧的掀開氈房簾子走了進來。
    我‘啊’的尖叫一聲，顫聲叫道：“四娘，你怎麼這樣隨隨便便就進來了，我可是在洗澡。”
    四娘大大咧咧地往澡盆子邊的桌子上一坐，嗤笑：“都是娘們兒，你怕什麼。”
    說完，將我搭在架子上的衣服往我臉上一扔，道：“你怕我看，我還沒那精神頭兒。”
    我無可奈何的撿起她扔過來的衣服，準備穿上，卻見四娘的兩隻眼睛滴溜溜地盯住我，並沒有移開的意思。
    我氣惱地看向她，叫道：“四娘……”
    卻見她笑著揶揄我道：“身材也不怎麼樣嘛，怎麼把那小娘們兒迷得五迷三道的。”
    “我說過多少遍了，我和宿遷是兄妹，兄妹。”我氣憤的辯解。
    “得了吧，唬誰呢。四娘我什麼沒見過，什麼事情也別想瞞過我。他長得那麼俊，你長得那麼醜，怎麼看也不像一個媽生出來的種。”四娘又是一聲嗤笑，繼續說道：“上次他將你衣衫不整的帶回來，還不讓人靠近。那模樣，非把人吃了似的，任誰都不會認為你們是兄妹。”
    我還想要辯解，卻見郭日莫拉拉了個布簾子將我的木桶圍住，笑著勸四娘道：“四娘丫頭，你就消停些吧。人家兩個是什麼關係，是人家兩個人的事情。你瞎摻乎啥。”
    “不是我瞎摻乎。我是心裏不平，那麼一塊上好的肥肉，真真是掉在了那什麼，對了，狗嘴裏。我是沒那福氣了，聞得到，吃不著。”
    四娘報怨間，我已將衣服穿好了。我從布簾子裏走出來，無奈地看著四娘道：“四娘，你今晚找我，有什麼事麼？”
    “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冬天快到了，大雪封了山，我們便回不了黑風寨了。三哥派人給我傳了書，催我回去。你和那小娘們兒，呆在這裏，倒也安全。今晚我來與你說一聲，明早便帶著幾名弟兄回去了。”
    這個四娘，雖是個粗人，但有什麼說什麼，實在是豪爽得緊。她雖滿嘴汙言穢語，我卻極欣賞她爽直的個性。
    “四娘，多謝多日來的照顧，一路保重。”我看著她，有些不舍的道別。
    “得，別說這場麵話。四娘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早點兒走呢。我也想早點兒回去幫我三哥，就是，有些舍不得那小娘們兒。剛才去和他道別，居然給老娘閉門羹。”四娘抱著手，憤憤地說道，臉上卻還是嬉皮笑臉的。
    正與四娘說著話，卻聽外麵突然響起了一陣雷鳴般的鑼鼓聲以及紛亂的腳步聲，隻見一個部族裏的藏民，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口中叫到：“赫……赫赫部的人要闖過來了，大家快收拾好東西，速速逃命去。”說完，便沒命般的跑了出去。
    “嗬，什麼赫赫不赫赫的，有老娘在這裏，看誰敢過來搗亂。”四娘說著，刷地提起了隨身的弓箭。
    卻聽郭日莫拉神色冷峻的嗬斥四娘道：“四娘丫頭，現在不是搗亂的時候，快收拾你的東西，隨我我們逃命去。”
    “逃什麼命，老娘過去可是……老娘過去連黑風寨的山賊都遇見過，還有什麼好怕的。”
    “山賊？和這幫強盜比，山賊算什麼？他們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混蛋，所到之地，不留一個活口，男人小孩老人全部殺光，女人全都拖去做奴隸。他們有充足的馬與武器，已經搶奪燒殺了十幾個部落了。”郭日莫拉邊急充充的收拾東西，邊驅趕四娘回房收拾東西。
    四娘撲哧一笑，道：“這到和咱……和山賊真像。”終於在郭日莫拉的怒視下，乖乖回房收拾東西去了。
    正慌亂的收拾東西，卻見又有藏人敲著鑼，在門外奔跑著叫喊，“大家快到長老房裏集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