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第八十二章 春情隻到梨花薄(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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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我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些,宿遷小心翼翼的將我抱起身來。我依偎在他的懷裏,不經意看見倒在宿遷腳邊的,矮胖子的那具死屍,突然一陣眩暈。胖子猙獰鐵青的麵孔瞬間便映在了我的腦海中,方才遭遇的一幕幕,伴隨著段紅雪妖魅的影子,相繼向我襲來。我的臉色煞白得可怕,用力想將這些可怕的記憶從腦中趨逐,卻恍惚看見宇在遠方對著我微笑。
    “宇。”我不知所措的大叫一聲,又激烈的嘔吐起來。
    宿遷將一枝綠色的藥枝放到我的鼻前,輕輕拍打著我的後背,擦拭著我臉上潺潺流下的汗珠,道:“惜情姑娘,忍一忍,我馬上就帶你回去。”
    聞著那藥枝散發出來的苦味,我的嘔吐感立即減輕了很多。宿遷見我停止了嘔吐,用衣袖給我擦幹淨了嘴巴,脫下自己身上的棉衣,將我裹好後,便將我背在背上,道:“姑娘,你什麼都不要想,我們很快就回去了。有我在,你什麼都不要害怕。”
    我趴在宿遷背上,閉上眼睛,將頭深深地埋進棉衣裏。
    宿遷背著我,跑得飛快。他的身上,混合著難聞的嘔吐味與苦苦的藥味。我就這樣被他背著往前奔跑。我多希望自己能在此刻暈倒,或是睡去,可是除了一陣陣的眩暈與心中難言的痛苦向我襲來,我的意識,竟是異常的清醒。
    不知何時,天上竟下起了鵝毛大雪。天,也很快的黑了下來。
    宿遷怕是累了,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腳步也越來越慢。
    “宿遷,”我虛弱的說道:“你還好麼?”
    宿遷轉頭看著我,笑容很是疲憊:“別擔心,咱們得快些回去給你治傷。”
    他又背著我艱難的跑了一陣,頭上,肩上早已堆滿了白雪。身上的幾件單衣,已是濕透。
    “宿遷。”我的身體早已凍得沒了知覺,手腳上的疼痛也早已消失不見,隻是艱難地開了口,弱弱的喚他。
    “宿遷,咱們……。咱們停下歇一會兒吧,你……。你會累死的。”
    “惜情姑娘,我很好。咱們不能停下,停下便會被埋在這雪裏,凍死在這雪上上。”
    “可是,宿遷……我好困啊……好想睡覺……。”我的意識漸漸的離得我有些遠了。
    “惜情姑娘,你別睡,堅持下去,我和你說故事,好不好?”宿遷聲音有些焦急,呼吸也更加急促了。
    “可是,我現在想,真想就這樣睡……。睡下去,睡……。睡下去了,便沒有痛苦了,便不會難過了……。”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
    “惜情姑娘,別睡,和我說故事吧,隨便什麼,你不是說過。你來這裏,是為了尋找你的命定之人麼?你說和此人已論及婚嫁,對不對?”宿遷將我使勁在身後晃了晃,大聲地說道。
    “是…。是呀,是有這麼個人。”我被他一晃,意識稍稍回來了些。
    “這個人,他……他叫夏宇,本是我前世的未婚夫,我本來……。本來都要嫁給他了。都怪我,非要去什麼美國。我還沒回來,他就死了。我……。我心……。心好痛,也跟著去了,到……。。到了閻王殿,投……。投身在這裏。可…。可是,我找…。。找了他快14年了,都,都找不到他,我拚命……。拚命的找,可是……。可是他就是不出來。我……我好想他……好想他。可是,我好苦,好累呀。連他的樣子,我……我都……。都快記不清了……。。”我斷斷續續的說著,聲音模糊得連我自己都快聽不清了,卻依然說著。
    淚水,混著雪水流在我的臉上,刺得我的臉生疼。
    聽我說這些話,宿遷的身子輕輕顫了顫,他繼續鼓勵著我說話,“惜情姑娘,你很愛他,對不對?”
    “對,我很愛……。很愛他,可是,他,他在哪裏?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呀,我從哪裏找他,從…。。哪裏找他呀。”我繼斷續續的說著,聲音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
    模模糊糊的,見著有人舉著火把奔了過來,我心一鬆,終於昏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竟又至身於閻王殿的水榭中。
    閻王爺還是一襲白衣,坐在我身前,這次手中的樂器,卻換成了一枝蕭。
    那蕭聲,如泣如訴,聽得人心為之一酸,便要落下淚來。
    我站在原地,看著閻王,隻是靜靜地看著。
    閻王放下手中的蕭,也靜靜地回望我,“恨我嗎?”
    “當初你說,是因為你們的疏忽,讓我奔那黃泉路上。既然是彌補,為何,我到現在,也見不到宇?而我……。”我頓了頓,牙齒將嘴唇咬出血來,“卻是如今這幅殘破的樣子……”
    閻王站起身來,想要拉我的手,卻被我躲開去。
    他輕歎口氣,將一幅羊皮卷交到我手中,道:“蓮兒,命中劫數天注定,上天定是要你經曆七七四十九難,才得幸福,我也是愛莫能助。這本羊皮卷收好,每次遇見羊皮卷上的人,此卷便會和你頸上的‘九天玄玉’相應。”
    “你為何喚我蓮兒?蓮兒是誰?”我盯著他,問道。
    “去尋找吧,等找到七星,你自然便會有答案。”
    “你不就是七星之一嗎?為何現在才將此卷交到我手中,你一年多以前便已叫我尋找。”
    “蓮兒,七星早已逐漸聚集在你身邊,遲遲不將此卷給你,便是怕你傷心。罷了,罷了,早傷心,晚傷心,終不過是一場心傷,又有何區別。”閻王說著,便消失不見了。
    我剛想尋找,卻聽宿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惜情姑娘,你快醒一醒,別再在夢裏罵自己髒了。什麼名節清白,什麼女子貞節,統統都是胡說。我早就想和你說,你就是那世間最幹淨玲瓏的人兒,世間任何女子,也比不上你純潔。我……。我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人,師父欠你的,我幫他償還。如今師父沒了,除了師兄,在這世上,我再沒有其他親人。咱們都是孤苦伶仃的人,死也罷,活也罷。從今往後,我就代替小熙兄弟,陪在你身邊,不讓人再傷害到你一絲一毫。
    聽著宿遷用溫和的聲音絮絮叨叨的在我耳邊說著,一行清淚,默默地順著我的臉頰流了下來……。。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宿遷的臉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一時間,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一句也說不出。
    良久,我才從口中吐出幾個字,“宿遷……我,我終究是會找到宇的……”
    宿遷聲音又些黯然:“我知道,你在尋找你的愛人,他必定在什麼地方等著你,念著你。你盡管去找他,找到了,我就離開,我從此隻在遠處默默地守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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