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第七十五章 花自飄零水自流(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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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關在柴房中不過才兩日,便有人來將我帶了出去。我有些不安的跟著帶我出去的那名大漢,眼睛卻偷偷觀察著這座位於山穀中的山寨。
    隻見這座山寨幾乎都是用石頭搭建而成,寨內居住用的房屋都建得並不很高,卻有著完好的防禦工事,照著京都城樓的樣子建有保護山寨的半圓形的甕城(古代建在城樓前的一座小城堡,甕城的牆體和城牆相連)及閘樓。不僅如此,還在甕城中間三麵都建立了箭樓,保證對外攻擊。
    不一會兒,大漢便將我帶到了一間石屋門口,這間房子卻與其它房間不同,建得較為精致,不似其他房間的簡陋粗獷。
    大漢剛到門口,這間房子的房門卻‘砰’的一聲被人從裏麵一腳踢開了。大漢本欲舉手敲門,來不及提防,便被突然打開的房門狠狠地撞了一下。大漢哀嚎一聲,捂著被撞出滿臉鼻血的鼻子,痛得跪在地上,半天沒能爬得起來。
    隻見一個劍眉星目,一臉英氣的女子提著弓箭走了出來。她斜睨了我一眼,便頭也不回的大聲說道:“將屋子裏收拾幹淨了,再打些洗澡水,要熱的。”
    邊說著,邊跨上一匹候在屋外的馬,遠遠的走了。
    我有些呆愣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隻得到她屋內。四顧看了一圈,除了屋子裏的一麵雕花銅鏡,竟不似女子的閨房,卻像一個武夫的房間。房間裏,擺滿了弓箭與刀槍等兵器,床上鋪著一張豹皮。房間裏,更用鹿頭及各種動物毛皮作為裝飾。
    我找來打掃的工具,開始在她房間裏打掃起來。好不容易打掃幹淨,我又問人找來了洗浴用的木桶,並在屋外的小廚房內燒起了熱水。
    古代的熱水,都要用柴禾慢慢的燒,特別耗時。我坐在火堆邊,邊添著柴邊等著水燒開,不會兒,便一身的大汗淋漓。被人皮麵具覆住的臉皮,更是奇癢難當。本來之前和宿遷趕路時,總是白天帶著麵具,夜晚他幫我卸下。但這幾日被山賊劫住,我隻能一直戴在臉上,臉上的皮膚早已快要承受不住。
    我站起身來,想到外麵透會兒氣,卻見兩日前見過的那清瘦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四妹何時出門狩獵的?”
    見他問我,我隻得搭腔道:“大概一個時辰前吧。”
    “她可有說何時回來?”
    我搖搖頭,隻道:“隻說叫我幫她燒好洗澡水,並未說何時回來。”
    男子點點頭,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又道:“你前兩日曾說我長得像當朝太子。這麼說,你可見過當今太子?”
    我忙不迭的搖頭道:“小女子不過一屆平民,也就是太子殿下一次出城狩獵時見過一次罷了,當時也沒敢細看,並不真切。許是看錯了罷。”
    男子有些探詢地看著我,卻輕輕地笑了。手突然向我的臉伸了過來。
    “你要做什麼?”我一驚,嚇得退後一步,警惕地看著他。
    卻見他攤開手掌,手裏竟是一隻大螞蟻。隻見他彎下腰,讓螞蟻順著他的手掌爬到地上,這才直起身來,對著我微笑道:“姑娘臉上有蟲。”
    我驚異地看著他做完這一切,這樣的舉動,怎樣也難以與殺人如麻的山賊聯係在一起。
    看著我呆傻的模樣,男子微微一笑便轉身離去。轉身時,卻丟出一句“姑娘,臉上的人皮麵具可有些鬆了。”我悚然一驚,他已飄然離去。
    我看著男子的背影,越看越覺得他像太子,除了麵皮黑些,竟隱約透著些雍容的貴氣。那從容的態度,又是太子沒有的。
    入夜,才見到那被喚作四娘的女子。伺候她洗完澡,便有山賊王的小廝來喚四娘帶著我往山寨前廳去。
    進了山寨的大廳,竟赫然見到山賊王正摟著扮作女裝的宿遷,一同坐在主席上。一見我被四娘帶著進門來,山賊王肥碩的臉,立時擠上了一堆油膩膩的笑,摟緊宿遷淫笑道:“我的小心肝兒,整天嚷嚷著要你的姐姐,你看,我這不是讓四娘將她帶來了嗎?”
    我欣喜地看著宿遷,還好,他平安無事。
    “宿…姐姐,你還好麼?”我看著他,關切地問道。
    卻見宿遷掙脫山賊王,快步上前將我扶住,道:“妹妹,姐姐可見到你了。”說完,便假裝抬起袖子抹淚。
    她這一連串的動作,竟是弱柳扶風,嬌柔可憐。明明是假裝的女人,卻勝似女人。我不由得在心中歎服一番。
    不一會兒,山寨的另外的幾名首領也到齊了,看起來也都是麵膛黝黑的莽漢模樣。隻除了那名清瘦的男子。他如何看,氣質也同這群山賊有些格格不入。
    見大家都到齊了,山賊王這才樂嗬嗬地說道:“今天請大夥兒吃這頓飯,是向大家宣布一件大喜事。”
    邊說著,邊拉過宿遷的手宣布道:“本當家三日後便要和這位蘇姑娘大婚。諸位可聽清楚了,從今往後,她便是本當家的大夫人。”
    眾人紛紛道賀,隻有那名清瘦的男子突然發出了不一樣的聲音:“大哥此言差矣。”
    山賊王的笑容陡然僵在臉上,終於還是鬆了鬆肥臉上的麵部肌肉,道:“三弟這話怎麼說的。”
    “請問大哥已經娶了幾位夫人?”清瘦男子不急不徐地問道。
    “八位。”
    “自古長幼有序,這位姑娘是第九位。如何稱得上大夫人?”
    山賊王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有些惱怒地看著清瘦男子,卻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隻見一名黑臉猴腮的男子,‘啪’的一拍桌子跳了起來,罵道:“顧秋朝,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大哥想娶幾個老婆便是幾個,願意誰大,誰就大。你在這裏吐什麼馬糞。”
    顧朝秋看也不看他,卻見將我擄來的那綠衣男子也拍桌而起,叫罵道:“猴老六,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罵我六哥,老子看你今天是喝多了幾斤貓尿,活得不耐煩了。”
    “老七,他媽的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小子說話了。操你媽的,之前那綜生意沒做成,還敢跟老子在這裏放屁,好大的狗膽。”
    他們倆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叫罵起來,眼看就要動起手來。卻聽‘咻’的一聲,一隻利箭不知何時射了出來,訂在他們中間的桌麵上。桌子‘噼啪’一聲裂成兩半。
    隻見四娘不知何時提著一柄弓箭站在稍遠處,冷冷地看著他倆,怒道:“吵什麼吵,都給老娘閉嘴。”
    二人這才噤了聲,訕訕地坐了下來。
    山賊王這才打圓場道:“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傷了和氣。就聽山六弟的,以後就叫九夫人。想來我的小心肝兒也不會介意的,哦?”說完,三角眼兒曖昧看了宿遷一眼。
    看著山賊王這副惡心的模樣,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心裏暗暗佩服宿遷的定力之強。
    宴會散去,在宿遷溫言軟語的請求下,山賊王答應了讓我和宿遷在大婚前的三日住在一起的請求。
    看著山賊王望著宿遷的,那副色迷迷的模樣,連我都替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入夜,宿遷關上房門,將燈吹滅後,便將我一把摟入懷中,躺到床上。
    我剛想推開他,卻聽宿遷在我耳邊低聲耳語道:“現在外麵一定有那賊王派來的奸細偷聽,姑娘若想早日逃出這鬼地方,便先不要動,聽我把話說完。”
    我身體一僵。雖然呆在男性的懷中十分不適,卻也隻能忍住不動。
    “姑娘,宿遷雖會使毒,但這山寨中,山賊數量不下數百之眾,宿遷毒藥數量有限。所以,咱們隻能智取。大婚那天,全山寨的人都會聚集祝賀。這個時候,便是最佳的時機。宿遷會一次將他們全數毒倒。‘白雪’和‘陽春麵’這幾日在山賊的訓練下,已能夠適應在高原的奔跑。我會在那日將馬兒偷出來,姑娘隻需配合宿遷演戲即可。明白了麼?”
    我點點頭,在他耳邊輕聲道:“隻是那個叫顧秋朝的,不像簡單人物,他竟然發現我臉上戴的是人皮麵具,公子還需多加小心。”
    宿遷愣了愣,仍輕柔地說道:“你放心。”卻將我覆在臉上的人皮麵具突然取下,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小瓶藥膏,輕輕地塗在我的臉上。
    藥膏一碰觸到我的臉部皮膚,奇癢不適感便消失了,替代的是一種十分舒服的,冰冰涼涼的感覺。宿遷將藥膏塗好,這才複又將人皮麵具在我臉上戴好。
    做完這一切後,他拿起一床被子,鋪在地上躺下。接下來便不再說話,而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我探起身來,見他微閉雙眼,安安靜靜地躺著。
    我這才鋪開被子躺好,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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