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去經年,不知今夕是何年 第十四章 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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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鐵麵衛士把我輕易地便扛在肩膀上,一路行來,卻穿過曲曲折折的回廊,,最後把我丟在了一個房間內。我看著這陌生的房間,才發現我一直以為自己被捉到的是一處荒郊野外,不想這一切竟然都不過是藏在這巨大的宅院中。看來我和孫熙暫時是都沒有性命之憂了,想來我確實是說中了玻璃人兒的心事,隻是他一向自大輕狂之人,一時摸不開麵子承認罷了,孫熙現在應該已經得到治療了吧。
看著這房間,倒也雅致,看起來不過像是尋常官宦人家小姐的繡房而已。穿過這套房裏間,靠牆的床上的被褥倒都是全新的,我已是疲乏已極,便順勢往那床上一倒,看看自己髒兮兮的雙腳,也懶得去理。(事實是被折磨了這些時日,我腳上的鞋早就不見了,所以腳底的泥巴灰塵把腳早裹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我舉起自己髒兮兮的雙手,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我緊緊地閉上了雙眼,閻王府裏看到的那血腥的一幕使我又忍不住開始一陣顫栗。我看著高高的古代木製拱形天花板,在心裏咬牙切齒的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會帶著孫熙一起逃出去,一定。而現在這種情況下,隻能暫時隱忍苟活了。想起那玻璃人兒,我的手指緊緊地掐入了錦被中,我這兩輩子都沒人恨過人,可是現在我卻從未那麼恨過一個人。
正想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兒推門進來。她看起來和我一般年紀,一身青衣,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兒,長得倒是十分可愛。
她恭敬地對我一福,道:“主人讓我來給姑娘沐浴更衣。”
我順從的點點頭,現在一個小小的丫頭也可能是我逃出去的希望,所以我決定要和她搞好關係。
“姑娘是想在屋內洗,還是去澡堂沐浴。”
“怎麼?外麵也有澡堂嗎?”
“是的,姑娘。”
想起在古代如若在屋內洗澡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一個大木桶,要下人一桶一桶往外送來熱水。不想太麻煩她,便對那丫鬟道:“不用麻煩了,就去澡堂吧。”
小丫鬟答應著,便幫我拿來頭油和沐浴的皂角。
“還沒請問姐姐芳名呢?”在去澡堂的路上,我不失時機地和她套著近乎。
“姑娘太客氣了,我是新來的丫鬟,並沒有名字。”那小丫頭聽我這麼客氣,臉一紅,有些害羞地說道。
原來是新來的啊,我有一絲泄氣,本來還想通過她打聽出些什麼呢,看來是沒戲了。
又道:“怎麼?你還沒有名兒嗎?”
那丫頭臉又一紅,道:“在家裏時大家都管我叫丫頭,並沒有正式的名兒,進來這府中,按著府裏的規矩,名兒該由主子來取。”
我了解地點點頭,想來這些仆從的命運真的就連那府中的貓兒狗兒都不如。
“還請姑娘給奴婢賜個名兒。”那丫頭道,又慌亂地補了一句道“主人派奴婢來伺候姑娘,以後便是姑娘的人了。奴婢剛來這府裏,第一次伺候主子,剛才見姑娘時一時慌亂,便忘了告訴姑娘。”
還隻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嗬,我莞爾一笑。道:“姐姐今年多大年紀?”
這小丫頭撲地跪下了,道:“姑娘可千萬別那麼叫奴婢了,可折煞了奴婢。”
我歎了口氣,在古代森嚴的等級製度中,做奴隸的人就連簡單的尊嚴都沒有。我想扶她起來,可這小丫頭卻仍隻是跪著,不肯起來。
抬頭看了看天,道:“罷了,以後我就叫你梨花吧。”百花中我最喜梨花,覺得梨花不僅極美,還帶點孤塵絕世,清新冷冽的味道。梨花詩中最喜蘇軾的《東欄梨花》: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這詩中的情感又與我現在的心緒何其相似。
“謝姑娘賜名。”梨花又對我拜了一拜,這才起來。
我親熱地拉住她,問道:“姐姐今年幾歲?可識的字?”
她嗔道:“姑娘又忘了。”
我忙改口道:“那以後我便直呼你梨花了。”
梨花欣喜地答應著,看樣子對自己的新名兒很滿意。又回我話道:”奴婢今年虛歲十三了,並不識字。”
看來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紀啊。
“梨花,以後不要再一口一個奴婢了,你該知道,這世上本沒有誰比誰高貴,誰又天生下賤隻能做奴隸。你和我都是一樣平等的人,明白嗎?”
梨花疑惑地搖搖頭,道:“奴婢沒有讀過書,並不懂得那些讀書人的道理,既然主人派奴婢來服侍姑娘,奴婢便隻懂得盡心盡力地伏侍,若姑娘高興,便是奴婢的福氣。姑娘對奴婢有著賜名之恩,便如奴婢再生父母,奴婢感激不盡。”
我遺憾的搖搖頭,其實我為她做的不過是幫她取了個簡單的名兒,這本應由她自己做主的事情,卻讓我這麼個不想幹的人做了,我又如何擔得起她的感激。隻是身處這樣的環境中,簡單幾句話又怎麼和她說得明白,多說無益。隻能跟著她慢慢行至澡堂前。
進得那澡堂裏間,卻見那諾大的裏間,隻有一泓溫泉順著假山流到一個橢圓的池中,那澡池大概有家裏一個20平米的臥室那麼大。池中早已撒上了玫瑰花瓣,熱熱的水汽氤氳,直撲我的臉。裏麵的陳設倒也古樸雅致。
看看自己髒兮兮的身體,身上的小虱子早就生了一大堆。我三下五除二便除去了身上的衣服,“撲通”便跳進了熱水池中,帶著玫瑰花香的溫泉沁潤著我的身體,身上的疲憊立馬一掃而光。終於舒舒服服地洗完澡以後,梨花給我穿上一襲白色的衣裙,梳順我烏黑的長發,便拿上幾色發飾。我一向不喜歡那些繁複的東西,況且也還未到那應該打扮的年紀,便隻撿了根白色的緞帶。
梳洗妥當,梨花看著我,表情怔怔的。
我笑道:“怎麼了?”
梨花道:“姑娘原來那麼美,現在年紀尚輕,以後不知會是多了不得的美人呢。”
我輕聲嗤笑道:“貧嘴。”
正說笑間,我突然感到身後有一股寒意冒出,下意識的回頭,果後看見玻璃人兒正站在我身後。
梨花嚇得趕緊跪下了,我卻僵在原地,本想的委曲求全在見到這讓我恨之入骨的人時的一刻全部瓦解,竟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才痛快。
玻璃人兒並不看我們,隻往溫泉邊的躺椅上一臥。手指衝我勾了勾,我仍僵在原地,一步也沒有動。
“怎麼?不擔心你的小朋友了?”冷冷的聲音從他的口中蹦出,帶著一絲慵懶的意味。我咬咬牙,走上前去。
“公子有什麼吩咐?”
玻璃人兒不答,隻對梨花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膽。”梨花嚇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出一下,隻連聲說著“主人饒命,主人饒命。”
“來人啊,拖下去,望死裏打。”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了兩個鐵甲衛士,答應著。便拖起可憐的梨花,像拎一隻小雞一樣。
“梨花犯了什麼錯?要這樣責罰她,公子要罰,便請罰我吧。”我憤怒的對著玻璃人兒叫到。
“嗬,還敢說沒罪?本公子什麼時候準許你們用這裏的?”
“什麼?”我一沉吟,道:“許是我的丫頭弄錯了地方,我先向公子賠罪了。”
“大膽奴才,不知道這裏是供主子專門沐浴的地方嗎?”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跑了進來,對這梨花劈手就打“你哪來的狗膽?主子的地方也敢亂闖?”邊說著,邊使狠勁對著梨花一頓猛踢,梨花痛得哭叫起來。
“住手。”我怒喝上前,捉住這胖男子又欲往梨花的臉上揮舞的手。
“你是什麼東西?我幫著主子教訓這不懂規矩的奴才,你也敢插手?”胖子囂張的對著我嚷道。
捉住梨花的手便要拖她出去。
“梨花新來公子府上,什麼都不懂,求公子放過她吧。”我撲通給他跪了下去,淚水竟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地落下,這一個多月來不管經曆多少艱難困苦,在人間我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可這會兒不知怎麼的,眼淚卻再也止不住,可能是壓力太多,集在這一刻便全部爆發了。
許是玻璃人兒真的太累了,他竟然很輕易的便應允了。
“罷了,放了她吧。”玻璃人兒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是是。”中年胖子臉上掛著獻媚的笑,道:“還不快謝謝主子。”
梨花抽抽嗒嗒地俯身拜謝。
“全下去吧。”
我扶起梨花,跟著眾人也想離開。
“你,給我站住。”冰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隻得站住,卻沒有回頭。
“過來。”
來到玻璃人兒身邊。卻聽他道:“你說要和我交易,倒說說。”
“我自己。”
“哦?”玻璃人兒冷笑一聲,“就你?憑什麼?”
“就憑我的聰明才智。”
“哈哈哈。。。”他竟大笑起來,好像在聽著一個最好笑的笑話。“說說看,你能做些什麼?”
“全憑公子吩咐,隻求公子放我那朋友孫熙一馬。”我說。我想的是,等誘騙他把孫熙送走了,我便也可以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還敢和我談條件?你以為,在你知道我真實身份以後,我還會放過你嗎?”
不愧是個老狐狸,什麼也騙不了他。我隻能在心裏偷偷地歎了口氣。
“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還能幫得了我什麼?”狹長的鳳眼斜睨著我,道:“你就留在我身邊,做我的貼身丫頭便行。”
“什麼?”我一驚,沒想到他竟是這麼個安排,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我可警告你,你的小朋友的小命可是還在我的手裏,我想讓他生變生,想讓他死便死。你最好別想和我耍什麼花樣。”
“隻求公子能讓我和孫熙見一麵。”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想都別想。”那聲音硬生生地變一口回絕,“你的小命現在也是捏在我的手裏,隻要你真心為我做事,我自然不會太為難你的朋友,不過。。。”他話鋒一轉,道:“你若有二心,或者想逃跑的話。。。我定讓他死無全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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