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第二十一章 第二場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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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清風彙聚成一條通道,載著蓮華呼嘯而上。霧海漸漸充斥四周、彌漫眼簾,然後便進入濃厚的雲曦之中,不用擔心會被凍傷,因為包裹的清風是溫暖和煦的。
當穿出最後一層雲曦的刹那,豁然開朗。
足以讓每個凡人都愕然的景象,就這麼纖毫畢現的撲入視野,奪取他們一切的認知。
千帆閱盡,峻嶺遙遙懸浮,颯然揚起的瀑布奔湧著畫出道道琉璃,盎然的青蔥翠色渲染著生機脈搏,無際的神光包裹並給予著所有的一切。
純淨自然,晶瑩剔透。
這才是,真正的仙界。
空中的樂園。
這樣的美景,是住在靈山的自己都未見過的。
原來,靈山不過是一個中轉站而已。
被風道送進其中一座懸浮之嶺,徐徐降落在一片草地上,沿著碎石小路步行到盡頭,便是這場試煉的終點站。
“呱呱,你的名字?”
道旁的青蛙路標在蓮華經過時突然活了起來,開口問道。
她抽了抽嘴角,看著這個幼稚的標牌:“蓮華。”
“呱呱,這是你的路。”
原來的碎石小路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另一個風道。
蓮華徑直朝它走去,眼中暗光一閃而過。
這次的起承轉合很短,再次降落後便到了終點。
顏澤居。
已經沒有多少人來這裏挑戰了。
渺渺十幾個也是垂頭喪氣的往回走,咕囔著什麼睡死了,自己沒戲唱了等等。
蓮華看著榻前握著酒瓶流口水、麵若桃花一片紅又睡死過去的人,略有黑線。
“喂小孩,就算你懂怎麼製藥,也來不及做了。”有人看她不一同喪氣,攔住她,“怎麼,難道你以為還會有仙人幫你扇醒他不成?”
周圍響應似的一陣笑聲。
蓮華眼睛眯了眯,沒有說話。
“告訴你也不怕,我二舅爺家的三叔公的表弟的媳婦的侄子就在這做藥童,他說過這世上唯一能讓他醒過來的,隻有上仙的巴掌。”
“既然這樣,你為何還來?”蓮華閃過有意無意擋住了大半個床榻的年輕人,走向床頭。
“你!”那人雙目圓瞪,另一隻藏在袖管裏的手緊了緊。
順手從竹筒裏撈了隻細竹筷子,蓮華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客氣的撬開了顏澤的嘴。
對於仙人,一介凡人再多禮數都是不為過的,往往給他們觸腕搭個脈都要念聲告罪,即便那人昏睡中並不知曉。
於是蓮華能這麼連貫的完成以下動作,純粹是嚇住別人了。
她接著取出一直帶在身上的那根仙草。
白色的莖,金色的尖。
直接整根塞進他的嘴裏。
再推著他的下巴讓他自己卡擦卡擦咬出汁液。
最後略微提了提下巴,喉嚨便自然一動咽了進去。
所有人皆目瞪口呆的看著她一係列大逆不道的動作,直到聽到塌上的人悶哼一聲。
“居然醒了?!”
“天啊,解藥怎麼居然是這個!”
“這不是去年選拔用的仙草麼?”
“混蛋,我怎麼沒想到改了仙草還有這層含義!”
“去年不沒改麼,還不是一樣?”
“%#¥&@……”
‘不是我知道這個是解藥,是我隻有這個像解藥……’蓮華心道。
而且,就算行不通,我也有更特殊的方法讓你醒過來。
不過那個方法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用的好……
榻上的顏澤嘟囔了句什麼,竟又想翻身繼續睡。蓮華正要伸手拽醒他,突然從她背後伸過來一隻手,用力推開了她。
蓮華還沒康複的身體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剛才攔住她,有個複雜親戚做臥底的家夥。
隻見他急不可耐的衝上前,對所有人大聲道:“是我的藥起效果了!她隻不過是剛湊巧,才咽下去怎麼可能那麼快的?!”
說罷,還高高揮了揮本一直藏在袖子中的藥瓶。
透明琉璃做的,隱約可見殘存的幾滴紫色藥液。
“我家可是世代行醫,連這裏都有我家的人做藥童,能夠配出這個解藥的隻可能是我,怎麼會是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孩子?”說完,還居高臨下的鄙視了眼蓮華。
其餘人聽他這麼一說,還真覺得有幾分道理。
不少人斜眼看著小小的、笨拙爬起來的蓮華,搖頭指指點點。
那個緊緊握著琉璃瓶的家夥此時更是趾高氣昂,嘴角還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身處輿論中心地帶,蓮華爬起撣了撣身上的灰,如老牛入定般靜靜站在榻前三丈,慢慢等。
“我勸你還是趕快走吧,省的到時候讓你更難堪啊小妹妹。”那人得意了一會兒,發現那個小女孩還沒離開,心中有一股莫名焦急,有心想趕人,卻還要做出一副為她著想的樣子,真是不容易。
蓮華充耳不聞,還打了個哈欠。
在這麼亂哄哄的環境下,顏澤想要繼續睡的心情終於倒塌了。
隻見他抹了抹嘴角的可疑液體,雙手半撐身子坐起。
他的衣襟在一係列動作後有些敞開,隱約可見凸起的鎖骨,細白的胸膛,肌膚還微微泛著桃紅色。
所有人都安靜了。
“煩死了,都吵什麼?”顏澤朦朧著睡眼抓了抓頭發,不滿的喊道。
衣襟這下完全的敞開了,幾縷長發垂下時,一點鮮嫩的茱萸竟露了出來,綴在一片細白中,更顯醒目。
“咕嘟”
有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蓮華無語的45度仰視,她實在不想知道是一群男人在咽口水。
顏澤昏昏糊糊的又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才想起正事。
“那個,是你把本大爺弄醒的?”顏澤一眼便看到了床邊不遠的蓮華,指了指她道,“跟我來吧。”
“不是她,是我!”原先那個趾高氣昂的男子立刻回過神著急道。
顏澤斜斜瞟了他一眼,皺眉道:“你?”
男子見那雙丹鳳眼看向自己,渾身一顫,仿佛受到鼓舞般,激動的點頭道:“對,是我。”隨後又想到了什麼,立刻補充道,“是我先給您喝了解藥,快到發揮藥效的時候,那個小丫頭才突然蹦出來給您隨便吃了個東西。周圍的人都可以證明,那絕對是我把您給解醒的。”
說完他焦急的四處望了一圈,反問道:“有人認為是那個小女孩嗎?”
看到沒人出聲,底氣立馬足了起來,直坦坦的望著顏澤。
顏澤無視,直接伸手:“解藥拿來看看。”
“呃……”男子有些猶豫,但看顏澤仙君毫無商量,隻得忐忑的掏出剛才的小瓶子,慢慢放在顏澤手上。
顏澤剛要打開那個瓶子,男子趕忙道:“那個小丫頭的解藥還不曾給您呢,這不公平……”
顏澤眉又皺了皺,淡淡瞟了眼那男子。
男子嘴皮子抖了抖,終是沒繼續嚷嚷。
蓮華聳聳肩,直接道:“我的都給你吃了。”
說罷,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顏澤輕咳一聲。
男子得意的牽起嘴角。
“那這樣吧。”顏澤隨手一招,撲棱棱飛進來一隻漂亮的七彩翎雀,圍著他唧唧咋咋,好不親熱。
顏澤一把抓住它,羽毛紛飛下不顧其掙紮,硬給它喂了幾滴酒。然後,可憐的雀兒睡死了,還打了個酒嗝兒。
蓮華:“……”
男子:“……”
眾:“……”
顏澤搖了搖手中的小琉璃瓶子,對他說:“如果你的藥有效果,就算你贏。”
“怎麼……怎麼這樣?”男子終於慌亂起來,大聲嚷道,“為什麼還要……還要再試?這麼多人都認證我才是那個把你解醒的人!為什麼你不相信?!”說完,做出一副受了欺負的樣子。
顏澤卻斜眉一挑,倨傲道:“憑什麼我要相信他們?”
男子有些呆滯,對這個回答一下沒反應過來。
顏澤掃了眼在場所有人,媚人的丹鳳眼突然化為一道淩厲的箭光:“作為一名醫者,一切都要從客觀事實出發,人言這類主觀的東西永遠是要排在最末位,否則何需我們望聞問切,幹脆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那樣又如何正確的施針斷藥?我以為來我這裏考試的人,至少都該具備最基本的醫學常識。”
“我……”男子一聽,急了,混亂的腦子裏又靈光一閃,趕緊嚷道,“既然非要眼見為實,那你這次考試的方法從根本上就是錯的!天知道有多少人一起來考試,你又睡著了,我們這麼多人一個接一個的施針斷藥,你又怎麼清楚到底是誰治好的?”
說罷,還理直氣壯的昂著腦袋。
竟然質疑考官?很多人都開始四下亂瞟,唯獨不再看他。
顏澤不怒反笑:“連自己藥效的發揮時間都搞不清楚而糊裏糊塗讓其他人下了藥,我可以說退一萬步,就算他的解藥是正確的,他也沒有資格當一名合格的醫者,更遑論做我的徒弟!”
男子雙目圓瞪:“……”
“更何況,連藥效時間都把握不住,又談何有這能力做出千宵醉的解藥?”顏澤桃花眼淡淡一瞟,卻傳出森冷意味,“或者你還想質疑我的能力,這千宵醉是隨便一個沒什麼醫學才識的人都能解的出來的?”
“我……我沒有……”
蓮華輕咳一聲,視線也飄開了。
顏澤厚著臉皮,絲毫不見臉紅的繼續說:“既然如此,我現在破格再給你一個機會,再次試藥,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不滿嗎?”
“不不不敢……”那人搖頭搖得像撥浪鼓。
顏澤輕哼一聲,掂了掂琉璃瓶子,作勢要倒進鳥的嘴裏,“從你給我吃了藥,到我醒來為止,過了多久?”
男子擦擦腦門上的汗,“一……一個時辰。”
一天統共才12個時辰,被他句“我上頭有人!”就占去那麼多,剩餘的人嫉妒的嫉妒,厭惡的厭惡。
“鳥的身體是人的百分之一甚至更少,誰來說說,至多過多久就該起效?”
圍觀的人紛紛感到,報仇的機會來了!
有人雙眼放光道:“回仙君,喝口茶的時間!”
有人迫不及待道:“回仙君,現在就該醒過來了!”
有人斬釘截鐵道:“回仙君,數心跳100下就可以了。”
“@#¥%!”
唧唧咋咋如一群麻雀在吵架……
男子咬牙切齒的望著這群興高采烈落井下石的人,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往上衝,貌似要提前中風了。
正當所有人都在搶著把時間說的更短更新穎,一個不同的回答蹦了出來。
“和之前一樣,一個時辰。”
眾人不滿的回頭,隻見原先那小女孩不知從哪拉來一把椅子,愜意的四肢平攤大喇喇坐著,百無聊賴的一臉“你們是傻瓜嗎”的表情。
就在所有人都準備譏諷那女娃兒時,顏澤卻終於出聲了:“等了那麼久,才聽到個像樣的。其他人,凡是答錯的,統統出去!50年內不要再想著入我門下!”
一片寂靜,眾人都呆住了。
但是等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一個人先動。
顏澤唇角一勾:“嗬,都開始裝聾子了?還是……”丹鳳眼斜斜一瞟,滿是不耐,“又開始質疑我的記憶力了呢?”
言罷,右手一揮:“你!你!還有你!還在這裝傻充愣幹什麼?!滾出去,一百年都別想再來了!”
“你!你!還有你!別以為躲在後麵我就看不到!200年都別想再來了!”
“你!你!……”
“我我們立刻走,您別說……別說了……”被指的人立刻屁滾尿流,馬不停蹄的跑了。
其餘的人也趁那惡魔還沒點到自己的時候撒丫子跑了個幹淨。
一時間,屋子裏隻剩那“上頭有人”的男子,還有蓮華。
顏澤哼了一聲,目光又重新回到那倆個人身上。
看了看蓮華……咳;然後看那男子,懶洋洋出聲:“我說,你不會真打算讓我浪費一個時辰去檢驗你的藥吧?”
男子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卻不敢再開口反駁。
顏澤搖了搖手中的小瓶子,幾滴紫色藥液在裏麵流轉:“無方這藥做的倒是有些進步,什麼醒酒藥材都用在裏麵,連百年一出的辛紅草都想到了。”頓了頓,看著男子似笑非笑,“你也真下了血本。”
男子的臉這時已經不是蒼白了,而是慘白慘白的,猶如渾身血液都被瞬間抽光。
“可惜,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喜歡什麼藥材都放一塊死馬當活馬醫這種個性,也就他能做的出來。”顏澤輕蔑一笑,“就跟他師傅無子量一個德行,亂來。”
“不過他師傅至少亂來時還會考慮考慮配比、相容相克的藥性,以及副作用,作為他徒弟連這保命底線都沒學會,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男子開始渾身打抖。
顏澤原本微笑的臉漸漸變得肅殺:“你知道若是一個正常人喝了我那千宵醉,再喝了這藥,哪怕隻有幾滴,會是什麼後果嗎?”
“他別說千年不醒,還會直接成為活死人,身體一切低等機能都在異常興奮運轉,唯獨腦子死去。”顏澤憐惜的摸了摸那隻醉死的小雀兒,“然後,不足十年,便全身枯竭而死。”
男子渾身僵硬,雙目渙散。
“所以,你現在可以走了。”顏澤抬起頭來,下巴指了指大門口,冷冷道,“順便通知那個無方,他也可以走了。”
等到那男子像沒魂兒似的飄出了門,無力久站而癱倒在椅子上的蓮華吐了口氣,終於結束了。
顏澤這時走了過來,自然的給她把了把脈,然後挑了挑眉:“恢複的不錯嘛,看來有人幫你了啊。”
蓮華也自然的聳聳肩:“恩,不過我還需要一段時間。”
自從那晚顏澤首先暴露了心機,他們之間好像便變得越來越沒顧忌了。
顏澤來回踱了幾步,忍不住問了她:“你……為什麼選擇了我?”
蓮華奇怪的看他:“你給了我那根草,不就是想讓我來你這麼?”
顏澤頓時有被噎住的感覺,牙齒磨了磨才道:“難道給了你,你就會乖乖來了嗎?”
蓮華做恍然大悟狀,攤開手:“如果我說我崇拜你的醫術,想學好了照顧自己,你信嗎?”
“不信!”思及與這小女娃上一次對決的結果,顏澤牙齒非常癢。
蓮華的娃娃臉頓時癟了下來,一雙烏目瞳仁忽然泛出了水霧。
不要懷疑,僅是燦燦一笑便能令長時大腦蒙暈,如今這效果不乘以二,也得除以0。5。
顏澤:“……”
落差太明顯,絕對有詐,可是……顏澤狠狠咬牙才克製住手往心口上摸,那悶悶的感覺是怎麼來的?
可這次先投降的居然是蓮華,隻聽她歎了口氣,小腦袋耷拉下來,過了會兒低聲道:“我想活的久一點兒。”
顏澤:“……”
“這個理由可以麼?”
半晌,“……恩。”
揉了揉她的發心,感覺到絨絨細細的毛發摩挲著自己的指尖,顏澤看著房子的一角,沒有說話。
蓮華沒有阻止他騷擾她頭發的行為,繼續道:“你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麼提前就把這次考試的答案給我?”
顏澤揉她頭發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緩緩把手拿開了。
蓮華:“……”
卻見顏澤繞到蓮華正麵,單膝蹲了下來,手捧她的臉道:“我會告訴你,不過不是現在,要等你……恩……”他比了比個高度,“長得再高一點才可以。怎麼樣?”
蓮華愣愣瞧著他近在咫尺的眼,一雙丹鳳眼清清亮亮,坦然的看著她。
“……”
蓮華半眯起眸子:“我已經夠大了,現在告訴我吧。”
“不行,你還太小。”顏澤像要證明似的,開始揉捏拉扯她的臉蛋。
成梭子臉的蓮華不滿的更加眯緊了眸子,此時配合臉的弧度,就快成一條細縫:“別裝了,你明明知道我沒有靈力,用仙草故意試探我,現在我一路到了這裏,你還真覺得我是個心智幼稚的小孩子麼?”
顏澤手頓了頓,然後居然更大力的捏揉搓扁她的臉,樂道:“那又怎樣,你還是很小。”
“我不小了!”成豬臉的蓮華奮力張開口道。
“在我眼裏你就是個小豆芽!”顏澤齜牙。
蓮華努力睜大眼瞪他,可是卻挫敗發現那是不可能辦到的事,她的眼已經被腮肉頂的睜不開了。
TNND,老子頭回不裝嫩,你丫居然還不信!
“顏澤,我不是小孩子,我有權利知道你在幫我的原因是什麼!”她努力用認真的表情,被迫配上鼻音加大氣勢吼過去。可惜嘴巴閉不攏,漏風。
“那又怎樣,我偏不告訴你。”顏澤鼻孔噴著氣哼回來,聲音中氣十足,還挑釁勾人的很。
“……我要告你虐待兒童!”蓮華忍了忍,終於受不了了,為了自己這張臉以後還能繼續做麵部表情,她手舞足蹈,開始奮力反抗。
“喲,承認你是兒童了?”顏澤不懷好意笑道。
“跟你這個上千歲的老頭子比,當然是兒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