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劇場-【睡美人】 童話劇場【睡美人】-第二章、隻是頂著公主光環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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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幹年後——
一陣奔騰磅礡的馬蹄聲從森林這頭一路傳到那頭去。猛然受驚的小動物們倉皇奔逃,群鳥振翅起飛。霎時間,原本氣氛寧靜祥和又安逸的林子,因為這陣意料之外的幹擾而掀起一團小小的混亂。
「公主、公主殿下!請慢一點啊!等等コハル啊——」
前方被喚為「公主」的騎士對後頭的聲聲呼喚充耳不聞,伏身於馬背上,徑自馳騁、在錯綜複雜的樹林裏橫衝直撞。
除了自稱為「コハル」的……作「粉色係」的侍女打扮的人以外,同行的還有兩位。一位是光頭、另一位留著後腦杓頭發推高的發型,兩個人都是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大個子,是國王安排來專門保護公主的侍衛。光頭的那位名叫「ギン」,另一位叫做「ケン」。
雖說,以公主的身手而言,保護自己加上好幾個別人都還綽綽有餘。
「公主!請慢一些——」
三人所騎的馬用盡了全力,卻仍然完全追不上公主的坐騎。
那匹速度快得有如飛梭的神駒,是公主代替父王微服出遊、探訪民間時——說穿了就是出去玩——偶然在一間破落馬廄裏相中的。馬廄的主人是位勢利眼、眼中除了錢還是隻有錢的膚淺商賈;他看不出當時還年幼的這匹馬的潛能,竟然想讓牠去拖沉重的犁和車。小黑馬骨瘦如柴、四肢纖細軟弱,根本承受不住犁和車的重量;光隻被繩索套著,牠就顯得搖搖欲墜,隨時會癱倒在地。
在眾目睽睽之下,公主抽出腰上的彎刀,一口氣斬斷所有綁縛在小黑馬身上的繩子。
『喂喂喂、妳做什——』商人的咒罵聲和氣焰全都在被刀刃抵住鼻尖的時候消散殆盡。
『……我要這匹馬,多少錢、盡管開口。』
『這、這隻不過是一匹又瘦又弱的畜牲……』
『既然清楚牠「現在」又瘦又弱,那還讓牠去拉車是什麼意思?』
刀刃又更移近了些。還是名小女孩的公主,卻霸氣逼人、爍爍目光和手上的那把刀刃一樣鋒利。
『對、對不起!我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商人擅自認定那匹瘦骨嶙峋又黑黑髒髒的小馬毫無價值可言,公主沒花半毛錢就把牠帶回了宮殿。
時光苒荏,公主和小黑馬一起成長,黑馬也成了公主最忠心耿耿的坐騎。
是一匹腳程飛快、名符其實的千裏馬。
好不容易追上公主後,三個人連同身下的馬匹都氣喘如牛、精疲力盡。
「要不是看你們的馬追得可憐兮兮,我才不會停下來。」
公主轉過頭來,雙眸亮得宛如甫出窯的黑色瓷器;她留著一頭及腰長的黑發,全都攏到頸後、紮成一條鬆鬆的辮子。頸子以下是一身全黑的褲裝打扮,這是她最喜歡的顏色。就如同她喜愛著心愛坐騎的顏色一樣。公主摸了摸黑馬的鬃毛,馬兒仰起頸子、嘶鳴幾聲,兩隻前腳蹬蹬地麵,彷佛在附和主人的話。
「公主隻關心馬匹……」盡管如此,他們都算是習慣了主子把動物的地位看得比人類還高的價值觀。她之所以騎馬的原因,是由於自己這兩條腿的腳程太慢了、為了藉助馬匹的力量。聽起來實在很像詭辯。
「是!那是當然的,公主好眼光、選到了一匹良馬!」
公主挑起單邊眉毛,突然指了指自身坐騎的「臀部」。
「……公主殿下,您那意思是……」光頭的侍衛「ギン」皺起寬厚的眉頭。
「拍拍牠的屁股,看牠會不會高興些。」
侍女「コハル」被逗得掩嘴嬌笑,姿態比公主更像名公主。「討厭啦!公主殿下實在是——」
頭頂上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鳴響。一隻鷹正在空中盤旋繞圈子。
「咦?那不是小王子的老鷹嗎?是來叫我們回——公主,請等一下啊!」
一名侍女加兩名侍衛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們的主子隨即調頭飛奔離去,目標是宮殿。
「一定是小王子在城裏找不到公主,所以派那隻鷹出來尋人吧。」
「小王子真的很黏姊姊呢——」
四個人加上四匹馬才回到皇宮,已經有個人——一名少年,等在那裏迎接他們。
「——マモル,妳去哪裏啦!我找妳好久了!」嬌小的紅棕色身影跳上跳下,還跑上前去、差點被煞腳不及的黑馬給撞飛。
「所以我不是回來了嗎。」公主利落地跳下馬背、長發在空中飛揚,接著把小王子拎到旁邊。「你小心點,要是你這個正式繼承人出了半點差池,那我就真的要繼承父王的位子了。光想就覺得麻煩,我才不要。」
「……原來公主擔心的不是小王子的安危嗎。」名為「ケン」的侍衛拉住黑馬的韁繩,以氣音低聲吐槽道。
「可是,我覺得妳最應該繼承王位……妳比我聰明、懂得又比我多、又比我厲害,比我還要適合當王!」
「好了好了、不要吵,反正短時間內還是得由我來幫父王的忙,你要在能幫上他之前的這段時間裏努力充實自己。」
公主交代「コハル」等人照料好她的黑馬,然後帶著小王子進入城堡。
公主的名字是「マモル」,本意為國王和王後希望她能好好守護國家和人民而取的。不過,幾年之後,國王夫妻兩人又意外地喜獲麟兒,有如上天恩寵他們、額外賜予的禮物,就如同「黃金」那般珍貴,於是替小王子取名為「キン」。這對姊弟相差了五歲以上。
「一定是國王和王後每天的虔誠禱告靈驗了!」
「既然有王子的話,那麼就不需要公主繼承王位了。」
王後抱著剛出生的小王子,家臣和輔佐們都圍在床邊給予祝福,國王自己也笑得闔不攏嘴。
穿著一身男裝的小公主聆聽房內熱鬧的交談聲一會兒,然後離開了門邊。
還是個小女孩的「マモル」跑到馬廄,撲在她最心愛的小黑馬身上。
心裏萌生一種被全世界遺棄的感覺。
想要我繼承王位的是你們、希望我打扮成男孩子的是你們、敦促我要認真學這個學那個的也是你們。
現在,不要我繼承王位的也是你們。
什麼都給你們決定就好啦。
從出生開始就被當成男孩子撫養,因此性格被鍛煉得與其說堅強、不如說是十二萬分倔強的「マモル」公主,固執得始終沒落下半滴象征軟弱的眼淚。她將這股不甘心的情緒轉化為驅使自己變強的力量,並且從此變得叛逆反骨、不再勤奮學習任何有關治理國家的方法。隻一味專注在修練武術領域——拳、矛、棍、刀、劍、火槍,包括弓道和馬術在內,每種項目她都練得比男人更加精進、爐火純青。
「マモル」原本是背負著眾人期望而出生的,本該要為了他人而活;從這一刻起,她要為了自己而活。
一旦父王和母後看不過去,要她乖乖聽話、坐下讀書的時候,她就會以無比恭敬卻讓人無比心寒的語氣回答:「反正有皇弟能繼承王位,叫他去學那些東西就行了。」
國王和王後都拿性子頑強的「マモル」沒辦法,家臣和輔佐們也都把心力轉移到小王子身上,因此將公主冷落在一旁。被冷落到最後,「マモル」自己也圖了許多清閑,不會再有人逼迫鞭策她學東學西,她也不需要戴著公主的麵具偽裝自己、有時候必須把外表妝點成她不喜歡的光鮮亮麗又毫無用處的樣子,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她品嚐到絕對自由的滋味,想著要是不繼承王位、每天過著不受拘束的生活也不錯。久而久之,她也漸漸對王位失去了興趣;最好不要有機會繼承,不要繼承最好。
另一方麵,和眾人的期待相違背的——得來不易的小王子,似乎不具半點讀書學習的天分。反而喜歡成天跟在姊姊身後團團轉,糾纏她傳授各種拳腳相向的東西。
「我要和マモル一樣,成為很厲害很強大的英雄!」
年幼的小王子「キン」當著父母的麵大聲地作出如此宣言,完全忘了自己是將來會繼承王位的國王、也沒有絲毫這樣的自覺。無可厚非,他還隻是個孩子,還在愛玩貪玩的年紀。
「……是不是應該請仙女們來賜予他學習和擔任領袖這些方麵的才能?」國王覺得自己的頭痛得要命。
「可是,萬一那位巫師又來攪局的話怎麼辦?」王後擔憂地說。「不要忘了,マモル她在二十歲生日那年,會因為碰到……呃、有毒植物而陷入昏死。」
「那這……該怎麼做可好……」
沒有人告訴公主、也不敢告訴公主,未來的她將會麵臨那種不幸的命運。夫妻兩人滿麵愁容,不知所措。
小王子「キン」極其尊敬姊姊、也崇拜姊姊「マモル」。和城堡裏的其它人不同,小小年紀的他,覺得什麼都會、也非常強悍的姊姊就是他的天地,一天到頭睜著雙閃閃發亮的灰黑色琥珀瞳跟前跟後、呼長呼短。
一開始,「マモル」很不喜歡這個弟弟,甚至討厭得要命——這個把父母與眾人的目光和期望都從她身上奪去的小麻煩精,彷佛讓她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並且更無視她的刻意不理睬,依然黏在身邊糾纏打轉。因此總是千方百計地想擺脫掉他。
「……キン,你是王子、是未來的國王,所以要學習各式各樣的知識。你現在快點回房間去。不然父王和母後又要囉哩叭嗦了。」她用不含半分溫度的語調說道,視線完全沒放在對方身上。
小少年固執地猛搖頭。「不要、我不要!我就是要跟妳在一起!不管妳去哪裏,我都要跟!マモル,不然妳來教我那些學問、教我怎麼騎馬,好不好?」
「マモル」冷眼斜睨著弟弟,然後躍上黑馬,丟下追在後方的小王子,飛奔進林子裏。
馬蹄聲持續了一段時間,已經見不著小王子的蹤影。那是當然的,因為他隻能徒步跑。
在樹林裏兜了幾圈、直到天黑了以後,「マモル」才動身返回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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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場角色名單:
「マモル」=守
「コハル」=小春
「ケン」=小石川
「ギン」=祖師爺
「キン」=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