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柒卷、關東篇 (上)  第四十五章、被神隱的人們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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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句勸告理所當然沒被某女接受。
    
    還隔著一段距離,黑河守就瞇起眸子目測著排水溝的寬度;並且想象假如是浪速之星忍足謙也的話,不曉得他老兄跳不跳得過去。對於充滿野生力量的小金而言,這點長度肯定不是問題吧。至於其它家夥,可能就有點難度……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絕對不會讓白石少年涉險。雖然她自己就曾經傷過他……
    
    連在這種生死交關的緊急時刻都還惦念著那群人,黑河想自己真是病得不輕。
    
    「——跳不過的啦!絕對跳不過去的!」
    
    「要是跳不過的話,就等著被抓到然後丟去填海吧。」長發黑衣女冷笑一聲、用幸災樂禍的口吻調侃道。「這樣一來,你們的比賽也就到此為止、結束了。」
    
    丸井、桑原和切原三名校隊正選都沉默了下來。浦山則是擔心著前輩們的感受,想試圖緩頰又不知該從緩起。「那個、妳、呃不對、您……怎麼這麼說……呃?請問您的名字是……」
    
    「叫你們跳就跳、哪來這麼多廢話!」黑河守依舊對小少年的提問充耳不聞,衝口怒罵。「難道你們這些現役的網球選手、又正逢最精力旺盛的中學時期,連跳過這區區幾公尺距離的瞬間爆發力都沒有嗎?!」
    
    這半途殺出來的女人搞什麼東西?對根本就不認識的他們用這種命令式的口氣……想耍霸道也該有個限度吧。「不管妳是誰,還以為那種激將法對我們有用嗎……」
    
    丸井文太的話還沒完,旁邊隨即冒出某少年的狂妄豪語。
    
    「誰說我跳不過的、就跳給妳看!」實驗的結果是——激將法對於性格單純的切原赤也「完全奏效」;他老兄慷慨激昂地揚聲怒吼。
    
    某雙打搭檔無言了,唯一的一年級生也目瞪口呆。「切、切原前輩,你、你你你是認真的嗎?那條水溝看起來好像超過了五公尺耶……不、搞不好更多……一般的跳遠成績……」
    
    倘若他們的軍師柳蓮二在場的話,就能馬上告訴他們、國內和世界跳遠的最佳紀錄各自是多少了。
    
    「廢話!我就跳給你們看!」
    
    「你們兩個聽見了嗎?這個海帶頭說他一定跳得過呢。」長發黑衣女用風涼得不關己事的語氣揶揄道。
    
    「我才不是海帶頭!」頂著一頭亂糟糟鬈發的切原赤也氣呼呼地吼回去。
    
    「不、赤也根本沒講他『一定』跳得過……萬一不小心掉下去的話……」
    
    黑河守幾度無視對方的呢喃或辯解,「少囉嗦,就算可能會掉下去也一定得跳。和被抓到揍得半死比起來,跳過這種程度寬的排水溝算是容易的了。」
    
    浦山椎太感覺自己衣領被愈拉愈緊,有種下一秒就會「窒息而亡」的預感。
    
    傑克桑原和丸井文太絲毫無從比較——究竟是跳不過大排水溝掉下去被貌似頗湍急的水流衝走、還是被不良少年們逮到痛揍一頓——哪種待遇會比較輕鬆。思考這種問題真教人困擾。
    
    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們都必須留著最後一口氣、直撐到全國大賽結束、並且奪得優勝頭銜為止。
    
    當他們尚在考慮以及試圖動腦筋思索更佳方案之時,大水溝也離他們愈來愈近;後方的叫囂聲與追趕聲也有愈來愈近的趨勢。
    
    切原赤也則是完全被激憤的情緒衝昏頭,嘴裏猛嚷嚷著要跳要跳。果然還是個血氣方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小國中生。
    
    「丸井前輩、桑原前輩,你們準備好了嗎?我們要跳過去囉!」
    
    「赤、赤也,你別這樣、冷靜點啊!你來真的啊——」
    
    切原赤也不顧前輩們的吃驚攔阻,徑自大喝一聲、在雙腳部位積聚滿力量,接著一腳踩上欄杆、縱身起跳。
    
    「嗚哇!」丸井文太嚇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眼看著二年級王牌整個人飛過空中,自己也快要撞上欄杆。「可惡、不管那麼多了!」
    
    傑克桑原眼睜睜目視雙打夥伴也一腳踏在欄杆上、卯足了全力藉由反作用力騰空跳起。「文太!」
    
    「黑皮膚的光頭,快跳!」
    
    某女的怒斥在耳邊轟然炸開,嚇得桑原不假思索地立刻照辦。
    
    在跳過若幹公尺遠的大排水溝的過程中,基本上沒出什麼差池。除了切原少年險些「後繼無力」、真的摔落水以外。而被稱為「擁有四個肺的馬」的傑克桑原體力本來就相當充分。至於丸井文太動作輕盈靈巧、無論是跳高或跳遠都不成問題。三名網球部校隊隊員都訝異著、從沒發現自身的體能和跳躍力竟然出色到如此地步。
    
    「一定是幸村和真田的斯巴達練習方式奏效了吧……」平常被怨聲載道不斷的魔鬼訓練,竟然在這種時候救了他們一命。真不曉得該不該感謝他們兩位。心情有點複雜。
    
    「我們沒問題了,剩下的就是——」
    
    三人同時朝大排水溝的另一端望去。黑河守還拎著浦山椎太的衣領,麵容嚴肅得可怕。她嘴裏的棒棒糖不曉得什麼時候掉了。隱約可見後方追兵群的身影。
    
    「喂、妳還在做什麼啊!趕快跳過來啊!」切原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衝著長發黑衣女大叫:「快抓著浦山跳過來,對妳來說一定一點都不難吧!」
    
    「赤也,你又不是真的認識人家、哪來的自信……」丸井文太還在緩和急促的氣息;心情稍微放鬆下來以後就習慣性想吹泡泡。這時才卻意識過來、口香糖早就安穩地躺在他的胃裏了。
    
    「浦山絕對沒有那種能直接跳過來的體力……」傑克桑原表情擔憂又懊惱。「早知道剛剛應該抓著他一起跳的……可是,如果多了一個他,絕對會跳不過來吧……」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浦山椎太正驚慌失措地仰望著麵無表情的長發黑衣女。
    
    「那、那個,我……我真的不行……哎呀?」小少年發現自己整個人被抬起來、高舉過頭。「請、請問您、想做什麼……呀啊啊啊啊啊——」
    
    他的問話還沒結束,尾音隨即跟飛起來的自己掠過空中。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少年的驚叫聲裏充滿了無與倫比的恐懼。從他那張飆滿眼淚和鼻涕的臉孔也看得出來。
    
    「浦山!」切原赤也趕緊跑到浦山椎太預定降落的位置,手忙腳亂地接住他。根據重力加速度的運動定律法則,小少年的體重會更甚於平常。這一接所造成的衝力差點沒讓切原的兩邊手腕、手肘和肩膀關節全部脫臼;而且還被衝撞到下顎和胸腹部位,早餐和午餐差點統統吐一地。
    
    「呼、好險……哇啊!」丸井一口氣還沒吐完,卻險些被迎麵而來的網球袋砸破頭殼、腦漿四溢;所幸被眼捷手快的傑克桑原從中攔截。
    
    「文太、你還好吧?要當心一點啊!」、「啊、呃……」
    
    雖然最後的結果是平安抵達,不過在觸地的瞬間、膽子瀕臨嚇破邊緣的浦山椎太立刻全身軟倒下去。
    
    「浦山,你還好吧?先休息一下,讓情緒恢複一點再說。」
    
    「呃、嗯……」浦山椎太緊緊抱住自己的網球袋,宛如把這東西當成了某種護身符一樣。直到腳底貼在地麵、過了幾分鍾,他的雙腿仍舊抖得厲害,餘悸猶存、冷汗狂流、心髒狂跳不止。「切原前輩、不好意思,謝謝……還有謝謝丸井前輩和桑原前輩……」連聲音都抖得曲曲折折。
    
    「不要緊的,隻要你沒事就好。」幾人再度望向排水溝的另一邊。某女卻似乎沒有跳過來避難的跡象。
    
    黑河守站在原地動也沒動,追來的一票人馬不懷好意地從後方步步逼近她。
    
    「喂!妳還在幹什麼?快過來啊!」切原赤也雙手扶在排水溝的欄杆上,將上半身探出去。
    
    「赤也、很危險,會掉下去啊!」
    
    黑河突然對他們揚臂一揮、同時大喝:「——你們才是,快走!跑快點!」
    
    接著,她迅速轉身、衝進敵方陣營。
    
    「喂、這女的想幹嘛?自尋死路?」、「那群小鬼為什麼會在排水溝的另一邊啊?難道是跳過去的?」、「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這條排水溝的寬度起碼超過了五公尺耶!跳遠冠軍不成嗎!」、「嘖、先不管對麵那群小崽子,先逮住那女的再說!」
    
    一抹黑色身影有如電光火石般穿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沒兩三下便讓後方人群望塵莫及。「搞什麼鬼啊?那女的到底是怎麼回事?腳底裝了彈簧嗎!?連碰都碰不到!」
    
    不消幾秒鍾,位於大排水溝另一邊的立海大附中網球部四名少年已經望不見長發黑衣女的背影;追兵群也尾隨著她離去。
    
    彷佛過了許久之後,丸井文太才開口出聲:「那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這還用說嗎?」切原赤也不怕手會痛似地猛敲欄杆。「當然是要去追那家夥啊!」
    
    「那家夥?你是說那個黑衣女嗎?」傑克桑原搔了搔自己的光頭。「可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她被追趕到了哪裏去、要去什麼地方找啊……」
    
    「呃、反正不管怎樣,我覺得就是要去追……」
    
    浦山椎太怯生生地舉起手。「我……我也讚成切原前輩的建議。」
    
    「浦山?」
    
    「不管那個人是誰,又曾經對我們說了或做了什麼……但是,剛才她幫助我們脫困是事實。甚至還把自己當成誘餌、讓我們逃跑……」小少年扭著十根手指。「我覺得,還是應該回去瞧瞧、比較好唷……」
    
    「而且,難道丸井前輩和桑原前輩就這麼甘心被一個不曉得是誰、隻知道應該是從關西來的陌生女人搭救嗎?前輩們覺得無所謂,我可是吞不下這口氣!」
    
    想必最後的心聲才是重點吧。簡單來說,根本就隻是不甘示弱的「男性自尊」在作祟而已。
    
    「所以說,我們要去哪裏找啊……」
    
    
    因為完全無法掌握確切路線,少年們活像四隻無頭蒼蠅、再度跑遍了神奈川縣一隅的大街小巷。
    
    最後,什麼收獲都沒有。
    
    「怎麼可能啊?怎麼會有這種事。那麼一大票人,竟然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切原赤也喃喃自語完,浦山隨即接話:「就連問路人,也沒人看見有那麼一群人經過唷。」
    
    ——彷佛遭遇到了「神隱」似的。
    
    「就是說啊、好像掉進了異次元空間一樣。」丸井舉著雙手背在後腦,用風涼的語氣說道。
    
    「怎麼可能啊?一定是他們跑到我們沒經過的地方而已啦!」、「可是,會連一個目擊者都沒有嗎……」
    
    「欸、還是別說了吧,愈想愈覺得奇怪……」傑克桑原出麵讓這件事暫時畫下句點。「我們也差不多該去醫院了吧?練習的時候,柳不是說要跟我們報告什麼東西、要我們在幸村那裏集合嗎?」
    
    「我、我也可以去嗎?我也可以去探望部長嗎?」浦山椎太稍顯興奮地征求前輩們的同意。
    
    「當然可以啊、你是我們的部員耶。其實本來就應該去看望部長。」嗜甜如命的丸井文太又重新丟了一顆泡泡糖進嘴巴。「但是,到了以後你可要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別在幸村麵前表現出這麼少幾根筋的樂天態度。否則小心你會被幸村惡整、還會被真田的鐵拳痛毆、而且外加被罰跑球場跑到死喔。」
    
    浦山小少年畏懼地縮縮肩膀,吞吞口水。
    
    「唔呃、是,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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