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祖師爺的憂鬱 番外【祖師爺的憂鬱】第三章、尋求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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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最前述所言,祖師爺石田銀絕對是四天寶寺中學裏、乃至放眼大阪府內最稱得上「六根清淨」的無上尊者。
「那是因為銀前輩的發囊已經長不出頭發來了吧。一般發根要是還活著的話,剃光以後應該還會殘留灰灰的顏色,就像小春前輩的平頭那樣。」
「阿光!那是禁語,不能隨便說出來的啦!」
球場上的石田銀瞬間僵住四肢,任由浪速小子的擊球落在自己腳邊、然後毫不戀棧地彈走。
「阿銀,你不要在意啦……就算是光頭也沒什麼的,好萊塢有那麼多光頭影星,他們也還是很有型很受歡迎啊。像開快車的那個……是叫做馮迪索是嗎?他就很帥、身材很壯,又動作敏捷,你和他很像啊。」對吉卜力動畫比對真人電影更有興趣的千歲千裏努力擠出腦海中僅有的明星形象。
「如果是開快車的話,應該不是馮迪索,而是傑森史塔森吧。」熱愛賽車和競速等相關作品內容的忍足謙也糾正道。「而且他不是光頭,是小平頭。」
石田銀努力重新打起精神應付練習比賽,嚴肅的臉孔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
「阿銀他是怎麼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那麼懊惱的樣子。」
一氏立刻露出驚訝的表情。「阿修,原來你看得出來阿銀的心情好壞嗎?連我和小春都很難判斷耶!」
「哼哼哼、你們以為我是誰啊?監督可不是幹假的。」曾經被資深監督龍崎堇評論為「深不可測」的渡邊修怪笑幾聲。「言歸正傳,阿銀他到底怎麼啦?」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將祖師爺的煩惱一股腦兒向監督傾訴。
「什麼啊……這能算得上是煩惱嗎?阿銀是不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終於開始鑽牛角尖了?話說鑽牛角尖不是謙也的專利嗎?」
「講那什麼話?誰會鑽牛角尖啦!」死活不承認自己真正心性的浪速小子大聲抗議。「我們也告訴過他煩惱這個一點用處都沒有……可是他真的很在意耶。」
渡邊修咬咬牙簽,轉頭望向無端被卷入的部長。「白石,你怎麼看?」
「什麼我怎麼看……不要問我,我不知道。」部長大人坐在球場邊邊,垂頭喪氣。
為了「聖經」和「佛經」這種愚蠢透頂的稱號問題,石田銀已經和他鬧了幾天的別扭,幾天不和他講話。
雖然覺得無奈,不過同時卻也覺得有點趣味——原來德高望重的祖師爺也有孩子氣的一麵。
×
後來,白石忍不住去找身為事端者的某女埋怨。
「妳真的很會製造問題給我們煩惱。」
「我哪有。」黑河趴在辦公桌桌麵,懶洋洋地翻著手下那本破到快要解體的古書。「難道你不覺得我質疑得很有道理嗎?」
「……不要用理所當然的態度說那種話。」白石坐在保健室裏那張雕花小圓桌旁,支手托腮。
「而且,」黑河直起上身,遙望窗外那片蔚藍的天空。「你們不覺得每天這樣過得高潮迭起,很刺激嗎?」
「……刺激過頭了,對心髒和健康會有不好的影響。所以妳根本就是故意製造事端嘛。」部長大人起身走到沸水機前麵,泡了兩杯花茶。「妳能不能叫阿銀別再煩惱那個了?就算他平常話不多,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不和我講話那麼久。」
「哦?是第一次嗎?」黑河抓起書本,蓋住傳出咯咯怪笑聲的嘴巴。「人不可貌相,石田銀這家夥還真幼稚。」
「不要看阿銀好像很大老粗的樣子,其實這家夥是很神經細膩的。」
「對啊。」黑河點了點頭,忽然冒出牛頭不對馬尾的一句:「你覺得他的感想如何?有道理嗎?」
白石看著她兜轉眼珠子的怪表情,感到疑惑。「妳在說什麼有沒有道理?什麼你啊他的、這裏不是隻有我們兩個而已嗎?」
「所以說你真遲鈍耶。」
部長循著她暗示性的目光轉頭望去,門邊正佇立著一枚高大的人影。
緊接著他想起來自己剛才是以何種名詞形容對方。
「阿銀,那個、『老粗』的意思是……」
白石一手僵在空中、訝然無語,隻能眼睜睜目送石田銀流下無聲的眼淚、傷心失望地轉身奔走離去。
誇張的笑聲傳進耳裏。黑河守笑趴在桌上直不起腰杆。
「妳不要再笑了,快幫我們解決阿銀的事情啊……」
×
石田銀向來淡泊名利、清心寡欲,他表現出來的言行舉止就是如此,也的確是如此。雖說人類向來喜歡創造出許許多多的規定和枷鎖限製自己,然而他並不認為有些是毫無用處;正因為人類被譽為萬物之靈、成事的可能性無限,所以才必須有所節製。否則,失控的人類隻會為地球和大自然帶來災難;最終,人類會毀在人類自己手上。
這是把學校後山當成最喜愛之處兼修練場所之一的祖師爺所領悟出的一些小道理。
就如同一旦獲得了力量,就會不得不使用它——擁有驚人力量的祖師爺總是小心翼翼地學習掌握和控製力量的方法。一旦過於分神不夠專注,也會連帶分散與減弱精神力,降低心領神會人生道理的機率。
拉回正題。因此,石田銀一向拒絕被任何煩惱纏身,他也會避免被沒必要的煩惱纏上身。
然而,現在的他卻陷入了難解的煩惱和憂鬱之中。
為什麼部長會被稱為網球聖經,而他卻沒被稱為「網球佛經」?
雖說和網球聖經比起來,網球佛經這名號實在是遜到不能再遜——沒有最遜、隻有更遜——出自二年級的天才網球手財前光之感言。
不過,祖師爺卻仍然覺得有些不甘。
「你也沒什麼好不甘心的啊……『祖師爺』聽起來不是更有魄力嗎?聖經算什麼?根本就是輸了個徹底嘛!」
但是,隊友們亦言之有理。
實在沒什麼好煩惱的,沒有絲毫煩惱和在意的必要。
明明就沒煩惱卻自尋煩惱的人類是最愚蠢的。
石田銀坐在自己親手搭建而成的簡陋山中小屋內,閉目沉思。石田家父親的職業是大工,因此身為兒子的他自然也多少懂些敲敲打打的技術。
石田銀穿著袈裟,盤腿靜坐在小屋中央,設法讓自己心如止水。柔和的陽光斜斜照射進窗口。
沒錯。所以貧僧根本不需要去介意為什麼沒被封給「網球佛經」的稱號。和「祖師爺」一名相比,那名稱實在是愚昧得端不上台麵。
即便貧僧素來喜愛研讀佛經與熱衷修行,卻並不代表就必須以此名相稱。
石田銀打從心底這麼認為。無庸置疑。
但是、但是,為什麼……這股在體內蠢蠢欲動、平息不下來的焦躁感又是怎麼回事?
接著,過了寂靜的半晌。
祖師爺猛然瞠開一雙銅鈴般大的牛眼,眼白布滿駭人血絲。
「貧僧就是很介懷啊啊啊啊啊啊啊——」
瀕臨崩潰邊緣的吶喊以小屋為中心、呈同心圓的形狀一波波擴散開來,受到驚嚇的鳥群振翅飛離,棲息在山林裏的大小動物惶惶不安。
發生了什麼事?這大概是毫無心機的牠們共同的疑問。
×
當晚,住在東京的石田鐵接到了一通來自大阪的致電。
「阿鐵,是我。」
「啊?」石田鐵愣了一下。「哦、是哥哥啊!好久不見了,你怎麼會打來呢?不過我也才正想說很久沒向你問好了,本來想打通電話過去……」
石田家兩兄弟都是非常敬重長輩的少年,對長輩說話的口吻和態度必定是彬彬有禮。
「嗯。」那頭石田銀以低沉的單音回應。「我打給你,主要是有件要事相問。」
「咦?問我?」石田鐵愣得更厲害,嘴巴微微張開。「呃……哥哥有什麼事情要問我?」
「我是想問……」石田銀頓了幾秒鍾。「你覺得……」
「是?」
「『網球佛經』這個稱號怎麼樣?」
兩邊都同時沉靜了片刻。
石田鐵終於反應過來,搖了搖頭。
「……啊?」這莫名奇妙的稱號是怎麼回事?石田鐵遲疑了半晌。「可是,哥哥不是已經被叫做祖師爺了嗎?我會開始打網球,也是受到哥哥的影響……」
老實說,在聽到的那一瞬間,他有股想放聲大笑的強烈衝動。
「呣……果然是如此……」
接下來傳進耳裏的是一陣語焉不詳的嘀嘀咕咕。石田鐵更加疑惑。
「哥哥?你還好嗎?」
「嗯……沒事……」
然後,電話就切斷了。
石田鐵瞪著話筒,不禁開始擔憂起來。
「哥哥……在四天寶寺中學應該過得不錯才是……」
他點點頭,又搖頭。
「不,哥哥從一年級開始就從家裏搬出去、遠赴大阪,獨自一個人住在學校宿舍……他的個性就是會常常把事情都悶在心裏。尤其他現在身為部裏的前輩,必須以身作則、拿出前輩的風範給後進做好榜樣。或許他心裏也會有想向人抒發的鬱悶……難道是他的隊友們都沒注意到,還是因為他瞞著隊友、獨自煩惱……」
石田鐵愈想愈擔心,決定利用假日抽空前往大阪一趟、探望兄長。
×
隔天,他一到了網球場、便立刻向部長提出這樣的要求。
「什麼?你要去大阪?」橘桔平聽完他所憂慮之事以後,摸了摸下巴。「嗯……那我也一起去好了。」
「橘前輩也要?」神尾彰立刻跳起來嚷嚷:「既然橘前輩也要去四天寶寺的話,那我也要去!」
旁邊悠悠傳來的一句插話活像一大盆冷水澆了他滿頭滿臉。「神尾,你不要忘了,那裏有金色前輩,要是你現身的話,肯定會被他糾纏得沒完沒了……你是他的獵物,還想自投羅網,擺明就是羊入虎口。搞不好最後你還會回不了這裏。俗話說的好,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這麼急著當隻撲火飛蛾,隻怕到時候連神仙都救不了你……」
神尾瞪著煞風景碎碎念個不停的伊武深司,卻又無法否認對方所言屬實。
「就是說啊!神尾君。」一把少女的清麗嗓音迅速打斷伊武的念念有詞。「你就留在這裏專心練球,我代替你、和哥哥以及石田君一起去就好了。你一定要專心練習唷!等我回來以後要驗收的。」
少女說罷,還順便附贈幾枚迷人秋波。
「是小杏的要求,那當然沒問題了!」被心上人這麼一鼓勵,神尾彰覺得整個人都來勁了。
「神尾這家夥真夠單純……」
「混帳深司!我哪裏單純了!」
「從前到後、從左到右、從頭到腳、從裏到外……」
伊武深司持續絮絮叨叨,神尾彰已經憤怒得七竅生煙麵紅耳赤。
「搞什麼啊!?還能前後上下左右全都繞過一圈啊!」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了。」橘桔平對石田鐵道:「那就這麼決定了。我也很想見見千歲,看他是不是過得還好。」
「依千歲哥那種愛漂泊的流浪性格,不知道會不會給新隊友們帶來困擾呢。」
橘失笑幾聲。「啊哈哈、說得也是,還要記得請他們那邊多擔待一些。」
「好的——那麼我也要打一下電話。」
「小杏,妳要打給誰?」神尾佯裝若無其事地隨口問道。
橘杏又眨了幾下眼,模樣可愛俏皮。「嘿嘿嘿——既然要去叨擾人家,總得先通報一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