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陸卷  第二十四章、「竭盡全力」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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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如憤慨激昂的海之神,挾帶狂風暴雨之勢而來,為常人所抵禦不了。
    部長和祖師爺兩個人都跑到她麵前,擺出試圖阻止的架式。
    「老師,請快住手!」、「黑河,不要這樣!」
    然而黑河卻彷佛當麵前的兩人是陌生人一樣,仍舊舉起椅子、作勢攻擊;瀏海下那雙全然刷黯的瞳眸中閃著凶狠嗜血的銳光。
    「妳是怎麼搞的?是我們啊!喂!不認得了嗎?」
    她一聲都沒吭,火速拋出手中的椅子。石田銀側身閃過,移動龐大的身子想上前搶下她另一手的凶器。
    「阿銀,不要貿然接近!」
    白石還沒喊完,便眼睜睜看著石田銀被她那隻空出來的右掌抵住,前腳往前踩、手掌順勢一推,發出沉悶的聲響,祖師爺便整個人往後飛去。空氣隱約傳來了陣陣受到衝擊的波動。
    「我靠!開什麼玩笑!竟然能把阿銀……難道那是氣功不成嗎?」忍足謙也露出張口結舌的震驚神情。年輕男子逮著他發呆的空檔跑到小石川那裏,想把女導師拉走。
    「秀子,快跟我走,這裏太危險了!」
    「這位先生,你——」
    「混帳小鬼,不要擋著老子、統統滾開!」
    無論是這頭還是那頭,都混亂得無以複加。一陣強風掠過反應不過來的白石身畔,快得迅雷不及掩耳。
    「黑河,妳等一下!」
    「嗚哇!那家夥衝過來了、衝過來了!」年輕男子邊拉著女導師的手臂邊鬼吼鬼叫,完全失去了起初那股目中無人又從容若定的氣質。
    小石川不得已隻好先放開豐臣秀子,盡可能製止不曉得預備對年輕男子做出什麼事的某女。
    「老師,請妳冷靜下來、嗚哇!」他的衣領被用力揪住、扯動,下場是整個人被抓起來往地上重重一摜,肩膀和臉頰連同頭部在沒有任何緩衝的情況下直接撞擊地麵。
    「健二郎!」浪速小子訝異地驚呼出聲,接著皺眉咬牙。「可惡,不管是健二郎還是阿銀,兩個人塊頭都不小、究竟是怎麼辦到的?這家夥又是怎麼搞的?真的不認得我們了?失去理智了嗎!」
    忍足謙也迅速避開黑河手上第二張砸下來的金屬椅子,設法想偷到絲毫機會擒住她那雙強而有力的手腕;不過就在同對方迎上視線的剎那、卻被那雙狠戾無情的眼神震懾住,就在這零點零幾秒鍾的時間差被製造出來的剎那中,浪速小子所迎接的結局是被一記力道更強的抬腿前踢正中腹部,重摔在地。
    「唔咳咳、混帳……這家夥,全身上下都是武器……就算不拿椅子也已經吃不消……」忍足謙也抱著肚子側臥在地幹嘔,看了看正試著爬起身的祖師爺和副部長、苦笑。「可惡,我怎麼覺得我好像比較倒黴……」
    與其說是無情,那更接近於亟欲置什麼人於死地的狂猛氣勢。
    正確說來,那並非毫無情感的眼神;當中存在著另一種更強烈的感情。
    強烈到想要殺了對方。
    即便手無寸鐵,殺氣卻隻有增無減。黑河守走到年輕男子和女導師麵前,居高臨下俯視著兩人。
    分明應該是全然黝暗的黑眸,深處卻閃著異樣的凶光。墨色流蘇般的長發在身後翩然飄動。
    年輕男子已經恐懼得雙腿發軟,緊緊揪住女導師的衣服不放。
    「妳、妳想幹什麼啊?不要過來……秀、秀子……妳認識這家夥嗎?如果妳認識的話,就叫她、叫她別亂來……我、我和一些議員有點交情,要是她敢碰到我一根寒毛的話,包準叫她吃不完兜著走……」
    豐臣秀子坐倒在地上、披頭散發,意識還神智不清,兩邊臉蛋各自呈現出一片被搧過巴掌後的紅腫。
    黑河矗立在瑟瑟發抖又結結巴巴的年輕男子麵前,將右腳往後抬。
    她是右撇子,慣用手腳都在右邊。剛才用來排開浪速小子阻擋的還隻是左腳。
    所有認識她的校隊隊員大概都猜得出來她的下一步行動是什麼;假如她將那隻凝具滿力量的右腳踹在年輕男子頭上或身上,後果又會是如何不堪設想。
    身首異處、嚴重內出血、內髒受損破裂、骨骼碎得七零八落、一擊斃命,任何預想得到的最壞狀況都有可能會發生。
    「混帳、不行……」忍足謙也被小石川攙扶著坐起,隻有種想把五髒六腑全嘔出口的難受感。「雖然不知道那男的是什麼來頭,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氣得失去理智,但是不能讓她隨便傷人……」
    「要是被強迫賠償的話就糟糕了……」小石川還在揉著跌撞過堅硬地麵而疼痛不堪的肩膀和腰椎等部位,他臉上多了幾塊擦傷。「而且最糟的發展,還有可能會吃上官司……」
    石田銀也不曉得撞到了哪裏,還單膝跪在地上站不起身;莊嚴肅穆的大臉少見地顯露出感到痛苦的表情。不過他還是盡可能撐起搖晃的雙腳,想從旁製止預備動粗的黑河。
    「老師,請不要……」
    祖師爺的話還沒完,便立刻遭到了悶聲不響的反擊。他舉起粗壯的雙臂交叉在身前、試圖增加防禦效能;不過那記狠冽的右直拳卻倏然拐彎,鑽進手臂交叉起來的縫隙間、不偏不倚地打中心窩位置。
    窒息的感覺瞬間衝上腦部。石田銀悶哼一聲,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阿銀!」
    現場一片失序狼藉,有些觀眾正在打電話報警。
    「糟糕!要是警察來的話——」
    黑河那隻蓄勢待發的右腳也瞄準了女導師身旁的年輕男子。
    正在發生的一切都彷佛被按下了慢動作播放的開關一樣——一道人影發揮出他畢生所能使出的最高速度衝向正預備施暴的女人。不知是否剎車不及亦或計劃性的策略,總之是撞開了她,暫時解除了年輕男子可能遭遇到的危機。
    白石緊急煞住自己踉蹌不穩的腳步,弓著背脊劇烈喘氣。然而被他撞開的黑河也沒就此跌得四仰八叉;她身軀在晃了一下後、隨即迅速恢複正常,雙腳站得四平八穩、昂然而立——像一隻從幾層樓上摔下來還能安然無恙四肢著地的黑貓,小腦發達、平衡感好得驚人。
    「黑河,妳不要這樣。就算這位先生的行為很……不過要是妳出手打了他,就會有麻煩的啊。」
    他們猜或許她是目擊到了年輕男子對女導師動粗的場麵,反應才會這麼激烈。以她那不服輸的頑強性格來說,可能性很大。
    黑河守低著頭、未經修剪而過長的瀏海以及鬢發遮住大半臉部,肩膀和手臂微微晃著,幅度小而緩慢,同時齜牙裂嘴、發出聲聲低鳴,看起來彷佛被什麼附身了一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妳的,但是妳……」部長摸著後腦道歉,但是卻沒收到任何動靜。「黑河?妳有在聽我講話嗎?」
    忽然間,她拔腿朝對方衝過去、宛如一隻從嚇人箱裏驟然跳出來的妖怪娃娃,然後肩膀硬生生撞上他的胸骨和心窩。
    「唔!」不慎遭受突襲的白石心口一窒、痛得悶哼出聲,下意識從她的行進路線上速速退開,避免受到更多的傷害。受過專業訓練的她對於瞬間搜尋到人體弱點、並且加以打擊的觀察力和技術優秀出色得恐怖。
    而黑河便也順勢衝到年輕男子跟前。
    年輕男子嚇得魂飛魄散,抓著女導師的肩膀、將她當成了擋箭牌。
    黑河急停在豐臣秀子麵前。女導師在低聲啜泣,一直在低聲啜泣。
    這女人隻是一個毫無反抗力量的弱者;是個需要受到保護的弱者。
    是個不應該被以暴力相待的弱者。
    凡是對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做出傷害行為的人,不配被視為人、沒有半分應該被原諒的理由。
    不曉得黑河為什麼突然停住所有動作,白石摀住胸口、趁機跑上前,打算扣住她的肩關節和雙臂,起碼先遏止靈活的手部攻擊再說。不過當他才一欺近、雙手正要穿過她的手臂與身軀之間,想藉此固定住她的肩膀以牽製行動之時,她卻迅速彈起上身,將頸子往後一仰、堅硬的後腦杓和綁著馬尾而隆起的部位正好撞上他的下巴。
    「嗚!好痛……」突如其來的痛楚讓他忍不住壓低身子降下高度,正巧閃過一記出於反射動作的淩厲後踢,強勁的風壓迎麵掃來。白石摀著下巴,趕緊同她拉開距離。
    在毫無身心準備的情況下貿然接近這女人實在太危險了。十幾年下來,她幾乎是已經練到不經思考和用肉眼尋找目標便能直接反應、直擊要害的地步;尤其她個子又小,身手靈活敏捷;說穿了,就是「很難抓」。他努力動起大腦,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這、家夥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打我?我根本不認識她、哪裏惹到她了?!」年輕男子還在持續嚷嚷,並且發覺到以女導師作為盾牌不知為何似乎起了效果後,更是將女人抓得死緊。
    豐臣秀子那張再一次被眼淚洗得亂七八糟的花臉、以及年輕男子的刺耳嚷叫致使她胸腔中的幾股怒火愈燒愈旺。
    「我殺了你,去死——」
    黑河隻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對著那名出手傷了女人卻又畏畏縮縮的年輕男子咆哮著這句話,然後就陷入了無止盡的黑暗。那不是人類的音色,而是野獸仰天咆哮時的厲聲嚎叫。腦中一片空白渾沌,身體隻依憑本能在行動。
    她覺得自己又再度浸泡回黑色的液體中,載浮載沉,像未出生的胚胎還待在充滿羊水的子宮裏,接受來自母體的養分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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