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看不見的朋友 番外-看不見的朋友、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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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動的黑河守將缽暫時擺在狐狸像前,合掌對它拜了一下;又回到拜殿前方,以五體投地之姿虔誠一拜。
「這樣就行了。」
待她拜完以後,五人才總算能夠自由行動;彼此在空中交會的眼神裏清楚寫著「怎麼回事啊?」。
「啊?這樣就行了?」
黑河站起身,拍了拍和服和羽織上的灰塵。
「現在可以去找他們了。」
「啊?現在……」
人群還沒回神過來,「貓咪戰隊」……五隻貓咪隨即拔腿朝神社後方跑去。冰涼的風仍然不斷地吹拂,陣勢漸強。烏鴉「兩儀」還停在鳥居上方,嘎嘎聲變得比剛才更高亢尖銳、雙翅振動的幅度得更加激烈,彷佛是在跟誰揚聲吵架似的。金毛大狗「次郎」一會兒汪汪大叫、一會兒發出警告般的低鳴,跑來跑去追逐著什麼、還張開嘴巴作出想咬東西的樣子;生性溫馴的狗狗難得表現出攻擊性與凶相。
「哎……連貓啊烏鴉啊和狗這些家夥的反應都比你們還要機伶很多。」
「這不是廢話嗎?!牠們是動物啊!」
黑河沒理會後方的反駁抱怨,徑自隨貓咪離去的方向走。撥開雜亂叢生的芒草和植物,神社後方有一小塊空地,那裏立著一小口由灰泥磚砌成的井。
而就在井的四周,五名失蹤的夥伴或坐或臥著,個個不醒人事。體格壯碩的祖師爺甚至上半身吊在井裏、下半身露在井外。倘若不是他自己跑去趴在井口上,還真不曉得有誰擁有足夠的力氣能將他抱起來掛著。
「千歲!」、「白石」、「健二郎」、「阿銀!」、「小金!」
呼喚隊友們的名字以及跑步聲接二連三響起。戴著深藍色項圈的白貓雙腳搭在主人身上,用鼻子去拱他的臉、喵喵叫個不停。其餘四隻貓也在幫著喚醒其它四人。黑貓「十六夜」跳上井,用腳掌去推、想將祖師爺從井口弄走。忍足謙也走了過去,把石田銀從井口拖開,平擺在土壤枯竭的草地上。
「喂、喂!你們還好吧?快醒醒啊!」
閉著眼的遠山金太郎微皺眉頭、悠悠轉醒,慢慢地舉起雙手揉眼睛。「啊……吃早飯了嗎?我好餓……」
「連晚飯時間都還沒過的,就在想早飯。」黑河用掛著念珠的手捏了捏小少年的臉頰。對付完什麼東西的金毛大狗衝出神社旁邊的草叢,撲上小主人舔個沒完、毛尾巴也搖個沒完。「咦?次郎?你怎麼會——啊哈哈哈!好癢喔!不要舔了啦!」
其它昏迷著的四人也陸陸續續蘇醒了過來。
「咦?這裏是哪裏啊?」無精打采的臉孔一張比一張還要茫然。
「這裏是……哎、該怎麼說明才好。」
一股焚燒木材和油類的味道隨風飄來。轉頭一瞧,才看見是某女已經製作完簡單的火把——用幹布條迅速纏繞住幹樹枝頂端,再將煤油傾倒於其上,最後火柴一劃;火焰隨即點燃。從頭到尾一氣嗬成、動作流暢熟練得恐怖。
「妳弄那個要做什麼?」他們愈來愈搞不懂這女人的行為舉止用意何在。
白石藉由忍足謙也的攙扶坐起身,打量著黑河一身顯然跑錯時代的特殊裝扮;而她正在做跑錯時代的事情。雖說點火把的技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廢話少說,現在快點離開這裏。」黑河一手拿著火把站起來,一手搋在羽織衣袖裏;除了留在主人那裏的白貓以外、其它四隻貓全都跑回了她身邊去。
「入夜後的山頭是很陰的,尤其現在正值盂蘭盆法會進行的日子……」
總數十人的隊伍趕緊隨她走下山路。火把上的火光搖曳不定,在幾近黑暗的環境裏非常醒目。她身影幾乎融入在周遭的黑暗中,唯有那束橘紅色火光猶如指引迷失者的明燈。
烏鴉「兩儀」不知何時飛離了神社,黑貓「十六夜」也不知何時消失無蹤,隻剩下三隻較年輕的貓「太極」、「四象」和「八卦」跟著黑河守。一列人群搖搖擺擺地緩緩前進、緊緊相依,腳步踩踏聲此起彼落、毫無間斷。縱使心中被滿滿的問號和困惑填塞著,卻沒人開口說一句話,連呼吸都會不自覺減慢和降低音量。平時聒噪不休的遠山金太郎也還未自迷茫的意識中恢複、再加上肚子餓沒力氣,被忍足謙也背在背上、頻頻點頭打瞌睡。
被許多視線盯住的發毛感隻有增無減。不過眾人也隻能屏住氣息、盡量加快行走的速度。
×
直到走出入山口,所有人才真正放鬆緊繃已久的神經、全都癱坐在地。
「呼哇——終於順利出來了!」財前光籲出一大口氣。「感覺真是有夠奇怪的、前輩們,你們有沒有覺得……」
「好像一直被人盯著看一樣!」金色小春的聲音裏略帶顫抖。
「嗯、你們神經果然是挺敏銳的。」不能拿著火把這種原始的東西回到大街和市區,黑河用最後的一點水澆熄火焰、隨手扔掉那根燒過的樹枝。
「那樣隨便亂丟的可以嗎?」白石抱著白貓,坐在地上稍事休憩。
「塵歸塵、土歸土,我隻是讓它回到該回的地方罷了。」
「嘖!這家夥又在狡辯了……」
「小守守剛才說的什麼神經敏銳……所以是真的……」搞笑二人組麵麵相覷,臉色蒼白得駭人。
「山裏本來就存在各式各樣的東西,自古以來關於山的傳說和故事就不少,沒什麼好奇怪的。」兩三句隨意說完,黑河雙手插在和服衣袖裏,作勢離開。
「欸、妳想就這樣拍拍屁股閃人啊?」
她轉過頭,十個人加上一隻大狗——總共二十二雙眼睛正全都注視過來。
「不然呢?」黑河挑起單邊眉毛。
「還不然個屁啦!至少也該跟我們解釋一下、為什麼白石他們五個會失蹤吧!」忍足謙也略顯激動地說。
「……真麻煩。」黑河撇撇唇,在眼角餘光接收到部長亟欲獲得真相的懇切視線時立即敗下陣。「我總不能穿著這一身回到市區裏吧?」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你們先去隨便找個地方等我,我待會兒就到。」
×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眾人才看見某女幽幽然現身於門口。這是四天寶寺中學附近的一間大阪燒店。
黑河已經換回原先的深色運動服和黑色發帶。隻有她一個人,三隻貓咪不知去向。金太郎和白石也已經將大狗和白貓送回家去了。
「妳也太慢了吧!我們都快要餓死了!」
燒熱高溫的鐵板上,堆有各種食材的麵糊正在滋滋作響。有些部分已經烤焦了。遠山金太郎已然渾身乏力地倒在旁邊。
「我又沒規定你們不準吃。難道你們喜歡吃過熟的大阪燒嗎?」
「還不都是白石啦!他就講什麼一定要等妳來、要等所有人到齊以後才準開動!」雖說如此,明著抱怨的人也隻有浪速小子一個。
「雖然我完全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她幫了我們是事實吧?等她來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黑河看著正為了自己的決定、同好友辯解開脫的白石,心中流過一股暖洋洋的感覺。
「行了行了、不是餓了嗎?既然我都來了,就快點吃吧。」
就當眾人大快朵頤的期間,也一邊聆聽她將事件原由娓娓道來。
「我就先從結論開始說起吧。」和之前的狀況相同,黑河守似乎傾向喜好使用簡明扼要的破題法。「簡單來說,就是你們五個『被藏起來』了。」
「被藏起」的五個人不約而同停下進食的動作。
「什麼意思?藏起來?」千歲好奇地問:「妳再說得更清楚一點啊。」
黑河一麵用筷子切割那塊小春替她煎好的大阪燒,一麵翻起眼皮。「千歲千裏,你在進入後山時,有沒有看到什麼?」
「看到什……哦!對了,我原本在散步,後來有隻黑貓出現、我就想說跟著牠走走看……」千歲捏著下巴回想。「說起來,那隻黑貓長得有點像妳身邊的那隻,前額有一塊白斑、耳朵還缺了一角。」
「那石田銀和小石川,你們看到了什麼?」
「呃?這個……」
小石川和石田兩人對望片刻。由石田銀率先開口。「那時候,貧僧隱隱約約看見千歲的背影,不過有點朦朧模糊……貧僧想上前叫他,卻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累很想睡……再來就沒記憶了。睜開眼睛時,大家就都圍在旁邊。」
「我本來是和阿銀走在一起……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回過神來就隻剩下我一個,周遭漸漸起霧。然後也是覺得很累想睡覺……」
黑河支著下頷點頭,繼續問著遠山金太郎。「小金,你看到了什麼?」
小少年因為補充了能量而再度複活、精神抖擻。「我?我看到……對了!是狐狸!」
「狐狸?」
「一隻紅棕色的小狐狸!蓬鬆的尾巴毛毛的、好像很好摸,蹦蹦跳跳的、很可愛!」金太郎邊說邊比手畫腳,看起來也像隻活潑可愛的小狐狸。「我本來是跟在牠後麵的、想知道牠要去哪裏。但是後來……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小少年擺著一張滿是遺憾的苦瓜臉。
黑河又點著頭。「就是狐狸。」
「什麼?」
「總而言之,就是那間稻荷神社的狐狸心情不太好、故意想惡作劇。」她挾起一小塊大阪燒,送進嘴裏。「你們都知道,狐狸會迷惑人心。」
「可是,千歲、阿銀和健二郎都沒看到狐狸啊?」一氏疑惑地問。
「在很多怪談故事中,狐狸會幻化成各種不同的樣態、欺瞞人類……這是很正常的吧。」
「說的也是。」接著,忍足謙也就去詢問一樣被藏起來的部長好友。「白石,那你看到了什麼?」
「啊?我、呃……」白石支支吾吾一陣,然後立刻把一張煎好的大阪燒推到金太郎麵前。「小金,你還會不會很餓?這個已經好了、給你。」
「哇哈!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大家還想不想喝點什麼?我去拿。」
「你在說什麼啊?想要什麼叫服務生來就好……喂!你要去哪裏?」
「去一下洗手間……剛剛太緊張了。啊哈哈哈……」
白石站起身,眼神自始至終沒敢同某女充滿質問的視線對上。
「……要是沒猜錯的話,他遇到的應該不是『狐狸』吧。」渡邊修執起裝有清酒的小酒杯,一飲而盡。
「啊?遇到的不是狐狸?」財前光一臉困惑。「不是狐狸的話,難道是像千歲前輩遇到黑貓、或是銀前輩遇到千歲前輩的……幻象、那樣……?」
「這個嘛……誰知道呢。」渡邊修聳聳雙肩,揚聲招呼道:「來來來——大家繼續吃、繼續吃吧!盡量吃得飽一點,這餐就由我來請啦!」
「真的嗎?哦耶——我們一定要大吃特吃一番!」、「好呀!大胃者為王!」、「快吃者也為王!」
「那個、請你們也多少稍微節製一些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