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看不見的朋友 番外-看不見的朋友、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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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音樂教室後沒多久,黑河又被找去檢查收納各種表演用的麵具服裝、娃娃和玩偶等物品的儲藏間。雖說其實那就是一間沒被使用的空教室。
「這裏怎麼了嗎?」
「太極」和「十六夜」在堆滿雜物的教室裏跑來跑去、跳上跳下,玩得不亦樂乎。
「那個……」把她找去的學生們全都擠在她身後。「我們剛才看到,這隻傀儡動了……」
當她走近時,明顯感覺得到有「什麼」離開了那具懸絲傀儡。禁不住喃喃自語:「……這下子沒戲唱啦。」
「老師,妳在說什麼?」
黑河搖搖頭,對學生們說:「已經沒事了,娃娃不會再動了。」
「真的嗎?那就好……」
隻要是出自她口的任何內容,幾乎沒人敢或是會去質疑。
黑河才一走出那間雜物倉庫,便看見搞笑二人組之一杵在門邊。
「一氏裕次,你幹嘛還是一臉大便的樣子?是因為便秘還是你也遇到了?」
這女人講話真的很不中聽。但是不可諱言,一氏噗哧笑出聲、稍微鬆了鬆緊繃住的神經。
「太極」和「十六夜」兩隻貓一前一後竄出那間充作倉庫的教室,就在走廊上跑跑跳跳玩了起來。就年齡而言,十六夜比太極長了幾歲、也相較穩重了點。太極本身還是個心浮氣躁的小毛頭。
「臭貓,不準添亂、不準撞到人。」黑河雖然在口頭上警告著貓咪,然而眼神卻是瞪著路過的學生。
「誰敢不長眼踩到貓的尾巴或腳、誰就死定了」——銳利的眸光中傳達出這樣的訊息。
真是標準胳臂往內灣、不分青紅皂白的超級護短。
一氏暫時擱下心中的煩惱,開始想吐槽對方了。
「你小子到底有什麼要緊事?有屁快放。」
這女人矮歸矮,卻像個小而精美的強力炸彈。
「哎、那個……妳知道我爸爸是設計師吧。」
黑河點了點頭。「怎麼了嗎?」
「所以說,我家裏通常也會擺那些試掛衣物的人形模特兒假人……」一氏不自覺絞起十隻手指,活像被好搭檔小春的靈魂附身。「昨天晚上,我要從我爸的工作室出來前,發現……」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憋住幾秒鍾、再緩緩吐出來。
「那些假人,都轉過頭來瞪著我。」一氏豎起手掌擺在嘴巴旁邊,輕聲細語。
不過被他告知的對方隻是挑起一邊眉毛,舉起雙臂交叉在胸前。
「隻是你的錯覺吧。」
「不是!絕對不是!這才不是什麼錯覺!」一氏裕次激動得不能自己。「拜托妳跟我回去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麼!連我爸媽和哥哥也都覺得不太對勁……」
「真是的,先是忍足謙也、再來是你,再加上你們部長和小金那些行為怪異的寵物們,還有石田銀說的那什麼跳入井裏的人影……難不成真的要我把你們所有人的家裏全都跑過一遍嗎。」黑河守沒改環抱胳臂的姿勢,持續嘮叨個沒完。「話說回來,不曉得他和小石川找到那隻愛流浪的千歲千裏了沒……否則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麼差池的話就麻煩了……」
「哎唷!妳不要這麼說嘛!」一氏也像祖師爺那樣闔起雙掌,用力對著她拜。「我已經跟家人提過有人可以幫我們看……拜托妳啦!拜托、拜托!求求妳啦!」
「搞什麼鬼啊?又來個先斬後奏,到底要不要把人放在眼裏……還有不要拜我啦!等死了之後再拜也不遲……」黑河一口氣還沒歎完,不遠處又傳來尖叫聲。紛亂雜遝的跑步聲緊接著響起。
「發生什麼事了!」
「那、那那那那那!那個——」女學生看也沒看便從美術教室門口衝出來,一頭撞在黑河下巴上。
「畫像上的眼睛、在轉動……」
「我操、比小金的腦袋還要硬,到底是什麼材質做成的……」黑河捧著遭到重擊的下顎哼哼哎哎,一邊咒罵一邊將飽受驚嚇的女學生揪到一旁去。
她才一走近,立刻便又感覺有東西從畫上離開。
……「這家夥」是在耍人吧。
「好了好了,沒什麼好怕的。」雖說沒出事的話當然是最好;不過空手而回的感覺還是有些扼腕加不爽。黑河口氣也變得不甚耐煩。「這些畫不會再搞鬼了。真是,要逃跑之前也先稍微觀察一下地形吧?突然橫衝直撞的、都要把我的下顎骨撞飛了……」
「真、真的嗎……」然而,女學生們短時間內不敢再進美術教室,害怕的幾個人偕同離去。
「喂、黑河,」一氏裕次靠在門邊,兢兢戰戰地問:「難道學校裏真的有什麼在作祟……」
「不是什麼壞家夥,不用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啦啊啊啊啊啊——
「本來就不用擔心啊。」黑河指了指正坐在地上裝乖的「太極」,和不太想理人的「十六夜」。「牠們的表現都很正常,沒有半點害怕的樣子。」
一氏開始抽搐起雙眼眼角。「貓的反應可以當作參考依據嗎?」
「不要小看我的貓。」黑河偏過頭來,用認真嚴肅的態度賞給對方兩枚不屑的衛生眼。「牠們的神經本來就比你們這些愣頭愣腦的傻瓜要更纖細更敏銳百萬倍、和我在一起久了以後更是如此,半絲風吹草動都逃不過牠們的感覺雷達。」
太極和十六夜喵喵叫了幾聲,算是大方接受了主人的稱讚。
跟貓咪比……牠們本來就是陰性重、靈性強的動物。一氏放棄和同樣靈感強的她以及貓咪計較。「對了,妳沒有和白石在一起嗎?」
「那家夥在看到沒裝錄音帶和電池的收音機傳出鋼琴旋律之後,就一邊慘叫一邊跑掉了……我也不曉得他去了哪裏。反正隻要別跑去舊校舍或後山那些地方就行了。」
「『沒裝錄音帶和電池的收音機傳出音樂』……」一氏裕次自言自語著,不由得佩服起部長大人竟然還有能耐支撐到那時候。他老大的膽子果然是愈練愈壯。
「話說,妳會不會太悠哉也太無情了啊?他是被狠狠嚇到了耶!什麼叫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到底喜不喜歡人家……」
然後碎碎念的他就被瞪了。
「……不過,你說得有道理。」黑河想自己的確是對部長有點冷落加冷漠,接二連三的怪事擾得她也有點心神不寧。
但是無論如何,他對待這樣的她實在不薄——全心全意、無怨無悔、忍氣吞聲、忍辱負重。
好像稍微言過其實了。
於是,黑河移動著雙腳,準備去搜尋白石的蹤影。
不過就在準備要去找他之前,從理科教室的方向又傳來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嗯……既然是理科教室的話,那麼完全不意外——說穿了,如果「那種地方」什麼都沒發生的話才叫奇怪。黑河守聳了聳肩膀,以慢條斯理的優雅速度朝那個位置散步過去。但是才散步到途中,就被驚慌失措的學生連拖帶拉地拽著跑。果然真正的「祂們」還是比她這隻凶神惡煞的普通人更值得懼怕。
理科準備室的玻璃櫥櫃裏排放著滿滿的生物標本,奇形怪狀的內髒全都泡在泛黃的液體中、被大大小小的容器密封起來,窗戶全都是關著的,滯悶的空氣中似乎飄著福爾馬林的氣味。黑河守倒也不以為意。無論是在學生時代亦或最後實習的那年,就已經聞這種化學藥劑聞到一個夠本的境界。當時有個膽子沒比芝麻大多少的女同學,老是喜歡拖著她來欣賞這些惡心的動物屍體和內髒。那位少女膽子小歸小,卻很愛隨便亂看嚇唬自己,也很愛看血腥恐怖片、然後拔高嗓子使出丹田之力放聲尖叫。上個解剖課也哀嚎個不停,卻從來沒缺席過。
黑河現在猜想那少女一定也有被虐傾向,否則怎麼可能會不顧遭受她的白眼對待、也要硬拖著她陪自己同行。
不知怎地,理科教室的燈開不起來,於是她徑自走進教室。這回,「太極」和「十六夜」兩隻貓才到門口就停住了。
黑河看了看牠們,然後問著拖她前來的學生。「那麼,這裏又是怎麼了?」
不愧是堆滿死屍和內髒的場所,昏暗的室內彌漫滿沉甸甸的陰氣,一踏進門就立刻感覺到有些什麼正盤旋在裏麵;那些單純由人工製作的娃娃與布偶之類的東西完全沒得比。實習的時候,她經常代替不願意或膽子小的同袍跑太平間或是替去世的病人善後,隻差沒替對方化妝。她視線瀏覽過櫥櫃裏那一瓶瓶的魚、青蛙以及蛇之類的動物標本,再回頭望向門口兩隻貓,臉上忽然綻放出一抹詭異至極的微笑。
桀敖不馴的「太極」發出一聲抗議般的喵鳴;「十六夜」瞪著主人的眼神有點哀怨。
「放心,現在還不會把你們變成這樣啦。」黑河用玩笑的語氣消遣貓咪們。
「老師,請不要再和貓咪聊天了啦!」
「好啦、不要吵了。」她不耐煩地揮揮手臂。「反正一定是這些標本又動了對不對?」
「不隻是那樣,我們還聽見了嗚咽聲!」學生們的聲音抖得有如風中殘燭。「是——從洗手台的排水孔發出來的。」
「應該是水流下去時造成的聲音吧。」
「可是我們根本就沒去碰水龍頭啊。」
黑河也知道那裏正躲著什麼、並且怨氣還挺重。她走近據說傳出嗚咽聲的洗手台,一手握住胸前那個黑底白字的護身符。
「太極」忽然跳起身喵喵大叫,「十六夜」也警戒著低鳴了起來。嚇著擠在門邊觀望的學生們。
正當黑河想將頭探向洗手台上方時,突然從排水孔的洞口刮起一陣冰冷的強風、穿過她呼地吹到了窗外。那陣風「前行」的方向是往後山去。
雖然無法實際用肉眼看見,不過她在被那陣風穿過身軀之際、也在腦海中勾勒出那陣風的真正樣貌。
「又跑掉了……」黑河瞪著被雲霧遮住而若隱若現的山巒,隨手撥了撥淩亂的瀏海、撫順腦後的馬尾,「好了,現在沒事了。」
「可是,從排水孔裏麵刮得起那麼強的風嗎?果然……」
「果然什麼,我說沒事就沒事、不要想那麼多了。」黑河用強硬的語氣打斷學生們惶恐的臆測。「在明天結束以前,不要靠近理科教室。」
她走出教室門口,作出趕蒼蠅似的手勢。
「不過,為什麼老師妳一來,那個……就離開了?」
「不要看我這樣,我多少還是有一點點應付這些的能力……」黑河用責怪的眼神環視麵前一票學生。「倒是你們怎麼不問問自己、為什麼第一時間就想到要找我來?」
學生們傻笑不斷。
她抿著唇,歪著嘴巴歎氣。
「行了、快把門鎖上,然後暫時不要靠近這裏。」黑河斜著目光瞪去。「要是再讓我逮到的話,就以連坐法處置,每個都去跑操澈跑到死』。」
「是、是的!」學生們無一不相信這女人真的會做出那種殘忍的行徑。
當她監督學生鎖完理科教室的門時,立刻就把鑰匙拿走了。「這個我來保管,現在應該不會有老師需要用到理科教室吧。現在趕快都離開這裏。」
「嗚哇!是的!」
黑河守目送那些拔腿逃逸的背影們完後,一轉回頭,現場除了原本的兩隻貓以外、又多了兩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