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看不見的朋友 番外-看不見的朋友、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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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我又不是道士法師或和尚或驅魔師、什麼都不會,找我去有什麼用……」
黑河守在前往據說鬧鬼的廁所的一路上直發牢騷,從頭到尾。
「校長先生不就是擔心可能會出現這種情形,所以才特地叫妳來學校的嗎。」雖說即使不需要霍吉校長額外吩咐,她也會被金太郎拖來學校;即使沒有遠山金太郎幫忙,她也會自己跑來學校——因著來學校練球的某部長。
忍足謙也無視白石示意他「收斂點」的眼色,神態和腳步都非常雀躍。「就去瞧瞧也不會怎樣啊!反正對妳來說又沒什麼影響。」
「我自己當然是沒差了,問題在於……」黑河斜眼瞄向後頭一票人馬。
「怎麼?妳幹嘛這樣看著我們?」
「要是不小心惹毛了祂們、使祂們發怒抓狂、進行『無差別攻擊』的話,到時候我也束手無策啊。」黑河將臉麵向正麵,腦後的長馬尾輕輕甩動。「靈騷的威力可大可小,稍微有點規模的、就是之前你們都曾經見過的場麵。」
網球部校隊明白她指的大概是幾個月前發生在部長身上的那件意外;以及其它……
「……請妳千萬不要讓祂們有機會采取暴行,萬事拜托了。」
「這是很難說的,我又無法憑自己的力量和祂們溝通,根本就無法了解祂們的內心啊。」
女學生戰戰兢兢地帶著黑河抵達指定的女廁後,就怕得腳底抹油立刻跑掉了。
她歎口氣、走進廁所,四下張望。
「怎麼樣?妳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了嗎?」礙於地點的不太恰當性、無法長驅直入,校隊隊員們一顆顆頭全堵在門口。盡管懵懂無知的單純小少年金太郎倒是無所謂,不過為以防各種萬一、仍然被某女遏止在門外。
「如果真要說的話……」隨意掃視了一陣後,黑河仰起下顎、將雙手往運動褲褲袋一放,「沒有。」
肯定的語氣可謂斬釘截鐵。
「啊?」
「大概已經離開了吧。」旁邊就是洗手台,她順道扭開水龍頭洗了一下手。「就像我說過的,祂們隻是正好路、不對,是『飄』過,但是很不幸被活人發現了而已。」
「到底不幸的那方是誰啊……」一雙雙好奇的眼神頓時死得透徹。
「而且,水氣和濕氣重的地方本來就容易被聚集和棲息,關於河流、湖泊或沼澤的鬼故事那麼多,偶爾在這些地方不小心目擊個『幾位』、也並不奇怪啊。」
「……我們隻是普通人之輩,並不太想獲得這份殊榮去親眼目擊那些『異世界的居民』。」
「你們怎麼這樣講?祂們那麼寂寞、會很難過的。」
「妳隻有在這種時候才獲得了耍嘴皮子的能力嗎?」
黑河一邊冷笑、一邊將手放在水柱下衝洗,然後盯視著鏡子;擦拭幹淨的光滑鏡麵倒映出身後那排隔間和門板。
自古以來,鏡子和水晶一樣、被認為擁有特殊的力量。然而和主驅邪鎮煞功用的水晶不太相同,鏡子時常會被視為魔性之物,甚至是作為此世與彼世的媒介信道;或雲鏡子容易藏鬼。因為鏡子而引發的靈異事件時有所聞。也有許許多多利用鏡子完成的魔術把戲。
在講究風水方麵,鏡子最好是別對著門或床;比較科學的說法是當精神不濟時可能容易會被倒影嚇到等等。
作假、欺瞞、幻視、錯覺……除了日常用來作整理儀容之途,鏡子還真不能算是個太好的東西。
「妳洗手也洗太久了吧?該出來了吧。是想洗脫一層皮嗎?」
「囉嗦、小心我先扒掉你們一層皮,要回去你們自己先……」她忽然打住談話,身軀一震。
「阿守,妳怎麼了?」等不及的遠山金太郎蹦蹦跳跳著跑進來。
「……沒什麼。」黑河關掉水龍頭、拎起小少年的衣領,走向門外的一行人。
當經過身邊時,白石隱約聽見她口中正低聲嘟嚷著「盂蘭盆會真麻煩……」之類的抱怨。
×
稍早時刻,黑河被手機的來電緊急呼叫到校長室去。
「Miss黑河,請妳務必、一定要保護好我們校內的老師和學生們啊!拜托妳了!」穿著簡易和服的西丁霍吉校長跪坐在墊子上,肥胖的上身盡可能往前傾、努力讓胸腹貼在大腿上,形成一幅看起來非常難受窒息的痛苦畫麵。
「當然,要是沒發生什麼事情的話、是最好的了。」校長秘書淺江溫和地微笑著,再同她確認了一遍。
「黑河君,妳這一兩天有任何要事嗎?假如有空或方便的話……」
非常湊巧的是,她這幾天「剛好」有空又沒事、方便到不能再方便、閑到不能再閑。西丁霍吉校長采取了先斬不後奏戰術,還事先和三船夫妻「溝通」完善、務必要空出她這兩三天的時間。
「我知道了……在盂蘭盆會結束前,我會盡量待在學校。」
「謝謝、真是太謝謝妳了!Miss黑河,老夫就知道妳絕對不會丟下我們這些可憐又無助的老師和學生們——」
黑河歎著氣避開霍吉校長的熱情擁抱、走出校長室,正好迎上久候多時的網球部部長。
「被校長先生拜托了?」
雖然他們肩並著肩走在一起,不過似乎沒人對此景報以異樣的眼光看待。或許是已經見怪不怪,也可能是因為單看表麵、這兩個人實在沒有太多足夠遐想的空間。
「真是的,到底是把我當成什麼?就講過很多次了、我又不是專業的驅魔師。人家擁有能和靈體溝通也能讀心更能消滅妖怪的鬼手,我隻會吐槽……」黑河嘮嘮叨叨了一大串,最後又以一聲長歎作結。
「妳在說什麼?鬼手是什麼?」白石好奇地問。
「靈異教師X眉。」
她麵無表情,他噗哧淺笑。
「重點是,他身邊有一堆各式各樣、各懷絕技的妖怪幫手,火、雪、風、水各種不同的屬性都有、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我身邊卻隻有一堆還在流鼻涕的小毛孩。戰力根本就是『負數值』、完全沒得比。」
「誰是流鼻涕的小毛孩?」白石伸出手,故意在自己和黑河頭頂上方比劃。然後肋骨中了一記肘擊。
「……我覺得,妳不需要任何幫手,一個人就已經夠強悍、夠所向披靡了。這本來就是事實。」他彎下腰、摀住受到重創的地方哼哼哎哎。
「哼!」她皺了皺鼻梁。「說的也是,我不需要太多人來礙手礙腳。」
白石苦笑了幾聲。「不過,要是真的出現了的話,妳要怎麼辦?」
黑河仰望著走廊的天花板,聳起雙肩。
「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果然真是一點都不可靠。
正當白石還在感慨不已之時,預備行經的路上閃出了兩枚小小的影子。
「太極(たいきょく)、十六夜(いざよい)。」黑河開口呼喚道。
聽起來都是很酷又拉風的名字。
不過這兩個名字都是在指稱貓咪。
兩隻貓驀然結伴出現、擋住兩人的去路。一隻身軀是濃墨般的黑,耳朵缺了一角,臉上有疤痕,額頭和耳背上都散布著零星的斑點,前額有一塊特別大又明顯的白斑,被取名為「十六夜」。旁邊黑底白紋的那隻臉上各被黑色與白色的毛分割成兩半,身子全黑、布有少許的白色條紋,不過四隻腳踝和腳掌部分都是白色的,像穿了白襪子一樣,被取名為「太極」。
「可惜牠那半邊黑臉上的眼睛不是白色的,不然就會更像太極圖……」黑河曾經扼腕感歎道,被白石回了不以為然的一句「拜托別鬧了,白色的眼睛是怎樣來著?白內障嗎?」。
包括太極在內,其餘還有兩隻都是被財前光發現、由她領養回去的小棄貓;一隻是花貓,另一隻是虎斑貓。總共三隻。
遠山金太郎本來想將這三隻小貓分別取名為「章魚燒」、「大阪燒」和「煎菜餅」。
「……怎麼都是食物的名字啊?就算再怎麼愛吃也該有個限度。」
「妳不覺得聽起來就很好吃嗎?」
「不行、蠢斃了,我才不想用食物來稱呼貓咪。真沒品味。」黑河將裝著小貓的箱子迅速挪離遠山金太郎的視線,免得牠們會被小少年的三尺口水淹死。
「那妳要替牠們取什麼名字?」
黑河盯著箱子裏的小貓,小貓們也仰首回望著她。
「……太極、四象、八卦。」
一群校隊隊員都呈現出極度困惑的麵色。「妳在念什麼咒語啊?」
「太極、四象、八卦。」她像個電玩NPC角色一樣、又加重力道重複了這些名詞一遍。「黑底白紋這隻叫做太極,花色這隻叫做四象,虎斑那隻叫做八卦。」
花色的那隻小貓,身上剛好是由較容易區分出來的四種明顯的顏色構組而成。而虎斑那隻小貓的背上,有一塊看起來像是八卦的圖案。應該隻是眼花造成的錯覺。
「妳搞什麼鬼啊?這些是什麼詭異到爆炸的名字啊?該適可而止的家夥是妳吧。」
「反正就是這樣、我就是要這麼叫牠們,我已經決定了。」
事情就這麼拍板定案。自稱沒有任何信仰也不崇拜偶像、不信神佛的黑河守,替三隻小貓取了宗教味道非常濃厚的怪名字。況且,一旦經由這頑固執拗的女人破釜沉舟下定決心的事情,是絕對不存在絲毫轉圜的餘地。和她辯論或爭論隻是徒勞無功、浪費時間和力氣。
「不能叫牠們章魚燒喔……」金太郎咬著食指,滿臉惋惜。
「你可以幫次郎改名,叫牠章魚燒。反正顏色看起來也挺像的。」
遠山家那隻無辜溫馴又狀況外的金毛大狗不幸淪為滿足小主人食欲的犧牲品、因著不負責任發言而被拖下水。
「哦哦!好主意!」
「……金太郎,拜托你住手。否則『次郎』會哭的、也一定會討厭你的。」
黑河思忖了片刻,倏然靈機一動。「對啦、那就幫忍足謙也的綠鬣蜥取名為『綠奶茶』或『抹茶蛋糕』吧。」
浪速小子大吃一驚,立刻情緒爆炸。「喂!休想!誰都別想動我的鬣蜥一根寒、呃不對、不是毛。是休想動到牠一塊鱗片!」
「謙也好小氣……」、「就是說啊、虧你還是小金的前輩……」
「混帳!誰小氣了啊!身為前輩就要犧牲這麼大嗎?!你們別給我亂來!這對怪物姊弟!」
「謙也前輩……的蜥蜴真可憐。」、「小金的狗也很倒黴。牠不會真的要被改名成章魚燒了吧?雖然說顏色乍看之下好像真的有點像……」
隻要回想起替小貓咪取名字的艱辛過程,白石就禁不住感慨連連。幸好他的寶貝白貓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