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肆卷 第十八章、傻眼的狀況接二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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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離開的時候,貧僧已經大致向眾人解釋過可能的原因了。」在同對方述說的期間,石田銀一徑是維持著兩掌合十的恭敬姿勢。「貧僧曉得,靈能者的力量有時候會吸引『祂們』前來;應該說,這種事情發生的機率非常大。特別本校屬於寺廟類型的學校,同時近臨後山以及瀑布,水氣充足、靈氣旺盛;再加上附近還有一間真寶院。偶爾出現類似的事件,一部分也是由於不可抗力的外在因素所造成。」
她懂對方指的是那所謂「靈異現象」的異常現象。黑河禁著聲,看了看石田身旁的小石川,他正在對她點頭;金太郎也一副「我什麼都知道也能了解哦」的自滿神情。
「經由貧僧的說明後,大家也都能諒解。」石田銀對著她深深鞠躬,態度崇敬得無以複加。「因此,請您盡管寬心,毋須再介懷、毋須放在心上。」
「是啊、妳不用放在心上啦!我們根本就不覺得怎樣、那些根本就沒什麼的。」不曉得是不是為了讓她心安,小石川連忙跟著應聲。「雖然謙也和裕次他們兩個一直不停抱怨,但他們不是認真的、隻是隨口說說的而已。妳也知道他們就是這樣啊。」
校隊隊員當中尤其那兩人和她最不對盤,這是眾人一致公認的事實。前者同屬火爆脾氣、心心念念計較著被她跑贏的屈辱,並且意圖找機會一雪前恥;後者則將她視作搶走好搭檔的「情敵」,時時刻刻警戒提防。
「我也完全不在意哦!小春不是說過嗎?陰陽師是那麼酷的屬性!就像我最喜歡的漫畫《Cool》一樣!」遠山金太郎沒發覺自己下意識溜出口的冷笑話已經凍僵了在場的三人,還兀自趴在黑河腿上,眉間堆滿困惑的皺紋和問號,無意間替他提升了不少可愛度。「不過……大家講的『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黑河瞪著少年天真單純又人畜無害的開朗笑靨一會兒,也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別老是把這種事情掛在嘴上。若非情勢所逼,我也不可能會說出來。」並且是「直到踏進棺材」都不可能。「而且我也不是受過正式訓練的陰陽師、隻有一點點血統罷了,什麼能力都沒有,不要四處胡說八道啊。」
「妳哪會沒什麼能力?阿銀說的那什麼召喚靈魂不就是嗎?否則妳怎麼幫助白石?妳不告訴大家就算了,不可以不告訴我!」於是,少年再度不滿地鼓起雙腮;換來一句「小金,再吵的話我就用毒手拿汽水給你喝」的輕斥。「嗚哇!我不要啦!會死掉的啦——」。小石川無奈地苦笑了下,石田則是對某女的馴獸本領甘拜下風。
「不管怎麼樣,為了這種小事還特地跑一趟,你也太無聊了,石田銀。」黑河挪開霸占住自己雙腿的小金的身子,走向放置許多器材的櫃子,取出兩三個冰袋交給小石川。「這樣就可以了吧。你們可以趕快回教室去了。」
「謹遵吩咐。」祖師爺再度對她行拜禮。「那麼,貧僧等人就此告退。」
「呣……那我也要走囉。」金太郎舉起雙臂枕在腦後,一邊大步「倒退走」、一邊揚聲對黑河嚷嚷:「阿守,妳不要再心情不好了喔!放學後要記得來球場哦!」
「小金,當心撞到門——」她一句提醒還沒結束,隨即聽見「砰咚!」一聲、以及少年呼痛的哀鳴。「……真是的,所以說不是常叫你走路一定要注意看前麵的嗎。」
「老師,我們先離開了。不好意思打擾到妳。真的很謝謝妳的午餐,大家都很高興。」殿後的小石川捧著幾個拋棄式冰袋朝她微微頷首,而後關上了拉門。
整個過程中,黑河隻有種好像被對方的步調牽著鼻子走的錯覺;心中百感交集。
和替他們所做的小事比起來,她反而覺得自己從那些人身上得到了太多,多到不曉得該如何予以回報。
那些女孩說得沒錯。這樣的我……這樣的我能替他們做什麼?
我究竟能……替他們做些什麼?
×
在放學前的這段期間,黑河完全就是在滿腹心事的神遊狀態中度過;途中還又被校內廣播叫到校長室去、被硬塞了一堆五花八門的茶包在懷裏。
「啊哈哈哈——Miss黑河,這些妳全部都拿去吧!一定要好好把它們用完喔!如此一來,不管是老師或學生或者校工還是誰的,妳就不怕沒東西可以招待人家啦!」西丁霍吉校長衝著黑河耳邊哈哈大笑;由於雙手沒空的緣故,導致她的聽覺飽受摧殘。
「……校長先生,請留意您的音量行嗎。」扯什麼招不招待?到底是把那地方當成什麼了?又是把她當成什麼了?理論上,有「這樣的她」存在的那處場所,應該不會有人閑來無事跑去泡茶聊天吧——除了某網球部的校隊隊員以外。黑河有種沒來由的預感,往後這些東西八成都會進到那群人的肚子裏。
「為了Ms。岩井的建議,老夫還特別幫妳準備了這——麼多種類的茶呢!好好感謝老夫吧!啊、對了對了,這些茶點也讓妳帶走吧!喝茶就一定要配茶點才有氣氛啊!妳瞧瞧,還有這麼多的仙貝和羊羹!都是老夫從京都帶回來的名產喔!看起來是不是很美味、很想咬上幾口?」霍吉校長本打算趁她毫無反擊餘地之時作出拍肩的舉動,不過仍然被速度極快地閃身避開。「Miss黑河……妳這種躲人的反應會很傷老夫的心啊。」
……還氣氛不氣氛,要不要順便擺個銀製燭台、再點幾支能舒緩壓力的香氛蠟燭?她想自己的確挺需要這樣的東西;或者幹脆布置成西式餐廳的樣子算了。還是放張暖被桌和橘子,改裝潢成和室的話似乎也不錯。黑河實在不想讓自已成天處在如此耗費精力的負麵情緒中,卻無論如何就是控製不了自己的脾氣。
「……校長先生,請不要常常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叫我來校長室好嗎?要是被人說閑話的話,那該怎麼辦才好。」其實她比較想直接稱呼對方為「黑皮膚老頭子」。黑河半閉著眼眸,一副想盡快腳底抹油的感覺。即使在「正常人」眼裏,四天寶寺中學的校風確實相異於其它學校;但是,在一處環境中,有多少人就會有多少種個性和價值觀;不同的人對同一件事必定會產生不同的看法。
「黑河君說的沒錯,校長先生。雖然現在大家都知道你們認識了,不過在校內的時候,還是要盡量避免直接接觸比較妥當。畢竟你們的身份仍然有所差距。」秘書淺江無視自家上司又跑去角落畫圈圈的耍自閉行徑,轉頭對黑河說:「真是不好意思,妳快點回保健室去吧。不要忘了,預定的全校健康檢查。」
大概是因為和其它教職員比起來,她的歲數相對年輕的關係,中年婦人總習慣以「君」來稱呼她。
「是,我不會忘記。」不過,現在都已經快要五月底了,把健康檢查如此重要的事務排在這麼後麵沒關係嗎?四天寶寺中的行事作風果然無法以常態來檢視。黑河一麵心想,抱著懷裏那一大袋琳琅滿目的茶包外加又被硬堆過來的各種茶點,走到門口、對兩人鞠躬。「那麼,我先告辭了。」
「欸?Miss黑河!妳先等一下啊!老夫這回專程準備了十二單要給妳啊——」
「校長先生,請不要這樣,會造成人家的困擾……」
「Miss黑河!妳等等啊!不要拋棄老夫啊!給老夫拍幾張照——」
「……校長先生!愛亂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請不要胡說八道!」
西丁霍吉校長聽起來十分怨歎又口音特殊的大阪腔挽留聲穿透過門板,使得黑河不慎腳底一滑、險些沒在外頭摔個特大號狗吃屎。好在當前還是上課時間,沒人有幸撞見向來正經八百的她難得蹲在走廊上、忙著把散落滿地的東西拾回懷裏的糗樣。
……真是的,丟人現眼!怎麼我老是會和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人扯上關係啊!明明我就這麼正常!
非常沒自覺的黑河守一麵在心裏抱怨連連,一麵往保健室的位置返回。
健康檢查嗎……這也就表示,有機會欣賞到許多環肥燕瘦的「赤條條的年輕肉體」嗎?
或許對其他與她差不多年齡的同性而言,這應該算是一個意淫……憑借國中少年的稚嫩軀體大飽眼福的好機會。不過對黑河守來說,卻不含絲毫的吸引力。
「……都已經看到不想再看了,那種東西。」
溢出口的低喃流露出些許的厭膩情緒。末了,她拿起了開完校務會議後列整好許多條目的保健室事項的公文、以及印有「研討會」字眼的數據開始詳讀。
然而,就在第三堂下課鍾打響之後沒過幾分鍾,門又再度被推開。走進來的是一名神情惶然、看起來畏首畏尾的男學生。
黑河見狀歎了口氣,指示他坐在雕花小圓桌旁。既然那是長輩們的愛心,那麼也總不好把它當作純粹的裝置藝術、沒道理不物盡其用。待男學生坐定後,她也跟著移動身子坐到對麵、習慣性盤起雙腿。「你是哪位?有什麼問題嗎?」
男學生怯懦地報出自己的姓名和班級後,便低垂著頭、還不停摩搓著雙手,給她一種坐立難安的僵硬氣息,影響她也放不開心情、口氣不自覺粗魯起來。「你小子有什麼……話就趕快說一說,不要婆婆媽媽的,看了很煩。」她勉強將本來想加在「話」前方的「屁」字硬吞回肚子裏;省得到時候被投訴「傷害未成年人幼小脆弱的心靈」。
男學生嚇了一跳,倏地彈起脖子;卻在與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四目相交時感到陣陣的冰寒。他渾身僵直、神經麻痹,一動也不敢動,連一聲都不敢吭出來。就在上個月底、這個月初的那陣子,有名到過保健室的三年一班的前輩還在四處宣傳「保健室老師『徒手』擊碎個木櫃」的消息。盡管不曉得是真是假、更不可能向當事人也就是「凶手」求證,然而卻沒有半個人懷疑這消息的真實性;所有人都是在甫聽見的當下,便不假思索直接當真。
『如果是她的話,那的確很有可能啦——那個人不知道怎麼回事,有一次她經過我旁邊的時候,我竟然會覺得冷得發抖。真是太奇怪了。搞不好她是「那個」!』
男學生曾經偶然聽聞班上同學在聊天的過程中這麼提到。當時他還半信半疑著,甚至認為一定是對方太神經質、想象力太豐富。不過直到自己親身坐在這地方、與這地方的主人近距離麵對麵時,他卻開始相信同學所說的都是實話。室內空調彷佛降低了許多度,他忍不住搓起裸露在製服短袖下的手臂。
黑河瞪著男學生,隻覺得奇怪為何他沉默了這麼長的時間;還一臉彷佛即將「被押上斷頭台」般、表情掙紮扭曲。接著她吐出一大口沉重的氣息,放下雙腳站起身、抱著無奈非凡的心情拖著腳步去泡茶。這回她隨機挑選的是錫蘭紅茶,又順道抓了幾片個別分裝開來的京都手燒仙貝、以及才放進小冰箱沒多久的紅豆羊羹。最後才踅回來、統統擺在鋪有蕾絲桌巾的桌麵上。
「喝下這個、想吃就吃,然後就不要再玩手指了。你小子還在嬰兒時期嗎。」
男學生露出訝異的神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麵前的茶點,再看了看她。直到對方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與不耐時,他的表情才轉變成淺淺的微笑,小小道了聲謝。
「……大聲一點。」
「呃?」
「想說話就大聲一點,字句全都塞在嘴巴裏是想隻講給空氣中的微生物聽嗎。」
男學生顯然又被對方的強勢態度嚇著,一張嘴開得老大,橫豎就是發不出半點聲響。
……這家夥搞什麼東西?竟然就這樣呆住了。我是有可怕到這種程度嗎?是長得一副像會吃人的魑魅魍魎嗎?看樣子「激將法」並不是對每個人都有效。黑河放棄掉以半強迫的的方式改變對方言行的辦法,單刀直入地問:「你小……呃、跑來這地方是有什麼問題嗎?」於是,她又非常辛苦地試著別讓自己順口溜出「你小子」這種失禮稱呼。
「唔……」
或許是聽慣了網球部隊員們那些會震破鼓膜的豪邁大嗓門——尤其是活力寶寶遠山金太郎——眼前這名少年的聲音幾乎是全含在口中,使她聽得既痛苦又吃力。「麻煩你小子大聲一點。要不要我去幫你借個麥克風?」這回,黑河終於忍俊不住,還是將習慣性的稱呼脫口而出。雖然她完全忘了自己在剛才頭一遭會麵之時,就已經這麼做過。
「呃、不、不用了……」男學生慌張地猛搖頭,由雙手捧住盛裝熱茶的紙杯險些灑出來。他對麵前的女子抱著極端畏懼之心,絲毫不敢抬頭直視對方。「黑河老師……為什麼妳的臉會受傷?」
消耗掉若幹分鍾、結果等到的卻是差點讓她腦充血的提問。「這不關你的事吧。廢話少說,你小子到底有什麼問題?」
男學生驚恐地注視著對方覆蓋在瀏海下的額頭表麵、那幾條跳動不止的青筋,用力吞了幾次口水。半晌,久到黑河以為他可能就會這樣以坐在椅子上的姿勢形成化石後,他才緩緩掀動雙唇:「我……我不會搞笑。」
她呆呆地眨動幾下眼睛,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說什麼?再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