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序章 第二十六章、傲嬌就是容易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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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結束後,所有人在部室內更換好製服、也整理完球場後,忍足謙也跑過去拍了拍白石的肩。「那我們就先回教室了。你可別太晚回來啊。」
他扣上製服前扣,對謙也點點頭。「知道了。我隻是去看看,很快就好。」
「什麼什麼?白石要去哪裏啊?要去看什麼啊?」金太郎湊到白石麵前,兩隻圓滾滾的大眼睛盈滿純粹的好奇。
「傻小子,他還能去哪?」謙也把他撈回來,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口氣。「你要是再不識相的攔著他,當心部長大人又要罰你跑圈了——」
所有人笑得前仆後仰無法自製;而那位「部長大人」則是飛快地走上前,不由分說就是一個巴掌掃向自家損友頭上。「謙也!別盡對小孩子說些有的沒的!」
他邊摸著頭邊咧嘴笑,丟給金太郎「你看吧」的眼神。
「好了好了,我們快走吧。」石田銀見這再不製止八成會沒完沒了的狀況,於是隻得出麵充當和事佬,像隻牧羊犬般把羊群統統趕回柵欄裏;隻不過是被剃過毛的牧羊犬。
「什麼嘛——快點告訴我啊——」
「這是秘密,小孩子不懂的。」
「就是不懂才要問啊。」
「唷?你也知道該說這種話啊。」
「那是當然的啊!阿守也常常說了,不懂的事情就要問!」
離去時,這群人的吵鬧聲也一路沿途跟隨。其中尤以遠山金太郎的嗓門最為驚人。
白石站在原地目送他們背影逐漸縮小,隻能扶著額頭歎氣。一波波無力感侵襲全身。
×
當白石推開保健室門時,裏頭的一切仍然維持著一如這些天來的情景,空蕩而寂寥。淡淡的消毒藥水味彌漫在四周圍,所有物品靜靜地在櫃子裏外陳列得十分整齊,井然有序。屏氣凝神地彷佛正等待主人歸來。
現在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都是這幾天來自己無時無刻悉心打理和清掃的成果。每當他隻要一有空閑時,就必定會來這個房間報到。整理床鋪、擦拭桌椅、櫃子,將瓶瓶罐罐擺設得有條不紊;連地板都讓他一掃再掃、一拖再拖,形成像麵鏡子般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為的,就是希望這空間的主人在回來時,能夠有個幹淨舒適的場所可以待著。
至於原因,他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希望得到這空間的主人用欽佩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報償?還是企盼她能說幾句褒揚的話?或者是對自己產生更多正麵的好印象?
在這些行動的前提之下,是自己假設以她那種出色的觀察力而言,應該是不可能會沒注意到周遭環境的變化的。
當他正想著往辦公桌的方向舉步時,身後也隨即響起突如其來的聲音。
「喂、擋路了。」
「……黑河?」他驚跳起來,反射性地往旁一站。來人就從那塊狹窄的空間敏捷地鑽過去,踏進保健室內。
她拖著雙腿走到辦公桌前放下肩上的背包,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看起來很是疲憊。眼眶底下掛著淡淡的陰影。
按捺住詢問對方這幾天去向的念頭,白石移動到她身旁,小心翼翼地矮下身子開口,並且盡量想使語調聽起來輕快些許。「妳還好嗎?沒事了嗎?」
「……怎麼可能會有事。」
沒好氣地回答完後,她自顧自地閉著眼睛按摩太陽穴。過了靜悄悄的幾分鍾,她才感到不對勁地睜眼轉頭。對方仍僵立在原處。隻不過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好像說錯話了。
這時她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應對似乎不甚妥當。
「這點小事沒什麼的。」黑河強迫自己將視線從對方那張呈現失落的臉上轉開,投向窗外幾片隨風搖擺的葉子。「睡一覺起來就好了,不要瞎操心。」
雖然她因著不善和人打交道的性格與他人保持著距離,也並不會刻意討好誰。但若發覺自己疑似傷害到對方時,還是會讓她莫名其妙感到揪心。
『那是因為,妳的本性依舊是善良的。』忘了是誰曾經對她這麼說過。『要是妳很壞、或完全沒知覺的話,才不會有這種感覺呢。』
人性?善良?
『……別開玩笑。』
她依稀記得自己應該是先賞給對方極度諷刺的冷笑,而後回了這麼幾個字。
說到底,人也隻是比較會思考和會說話的動物罷了。而這些思想是好或壞,全憑人類本身的主觀判定。
『人性從來就不能用良善去形容。』
拋下這句話後,她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因此不知道對方臉上帶著什麼樣的表情。可能是疑惑、驚訝。亦或不認同的憤怒。
無所謂。她認為自己隻是在陳述一件客觀事實。
總而言之,盡管心裏再如何感到不適,她也絕不承認自己是什麼善良的本性。縱使無法替這種現象提出明確的解釋。
「黑河?」綁著繃帶的大手在她麵前揮了幾把,幾道陰影在視野中閃來閃去。「怎麼了?妳在想什麼?」
她搖搖頭。若無其事的表麵下卻不停責怪自己竟然在人前走神,並且在心中大罵自己過於鬆懈。
「睡一覺起來就沒事?妳以為自己是漩X鳴人啊。」回歸話題的白石抽搐著眼角忍不住吐槽,且兀自坐在一旁床沿。雖然想進一步探討這種現象的原因但看樣子也隻能暫時先擱著。「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請了這麼多天假?難道不是為了多休養幾天嗎?」
她悶著頭翻開擺在桌上的數據簿。裏頭記載了密密麻麻的藥品名稱。有已經上架的、也有待補充的。
「……隻是要處理一些事情,所以去了一趟東京。」
本來沒有搭理對方的意願,但她還是聽見自己的聲音脫口而出。
「東京?去那裏做什麼……」
「小孩子不用管那麼多。」
被打斷問話的白石感到一陣氣惱,音量也不自覺漸漸放大。「妳還是想自己承擔一切嗎?還有我已經不是小孩了,別看不起人。」
她撐著下巴,氣定神閑地端詳眼前這個氣息微紊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打趣的光芒——時間久到對方覺得異常的地步。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這個外表和聲音都趨於成熟的少年回望那張麵癱似的臉,禁不住皺起俊朗雙眉。「還是我說得太過頭或者口氣不好……」
「……是啊,國中已經該是足夠判斷是非對錯的年紀了。」黑河撇過頭去喃喃自語,視線落在幾個學生互相打鬧的畫麵。左手按住在右臂上,施力。
「怎麼了?手會痛嗎?」白石看著她麵色稍顯黯然的側顏,立刻用關心的口氣詢問。「是不是受傷了?我看看……」
「我還以為你剛剛吼完後,就會氣得馬上離開呢。」但她迅速恢複原狀,視線朝他斜睨過去,語帶揶揄。
「我才不會那麼沒風度……」他怔了會兒,垂下頸子,搔了搔微微緋紅的臉頰,嗓門降低到不能再低。「抱歉,我剛剛不該那麼大聲。」
「別放在心上,不是你的問題。」黑河盯向窗外,久得白石以為她不會再繼續響應。「……我是去青春台警察署。」
「警察署?是因為電車那件事嗎?」
她點點頭,隨即拿過背包在裏麵東翻西找。「不過你不需要知道這種事情。」
「為什麼?我能……」白石看著她拿出一樣裹著包巾的方盒,硬是塞到自己鼻頭前,也再度截斷未完的話。「……這是什麼?」
「封口費。」
他瞪著那張十分認真又嚴肅的臉孔。不知該作何反應。
「開玩笑的。」見對方遲遲未采取行動,她麵無表情地聳聳肩,直接將東西安置在他腿上。「算是你之前替我解圍的報酬。」
「……這是哪一國的玩笑?」而且一點也沒有引人發笑的機製。白石捧起那隻沉甸甸的方盒,陣陣熱度透過掌心傳了來。湊近還能嗅到類似食物的氣味。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抬起眼皮詢問道:「我可以打開嗎?」
「隨你便。」
白石打開裹住方盒的包巾,打開蓋子。整個室內頓時香味四溢。
「果然沒錯,是焗飯。妳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啊。」他揚起嘴角,露出愉快又欣慰的笑容。「而且,這也是妳第一次給我吃到的東西。」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東西啊。這隻不過是我偶然在女廁裏聽來的八卦情報罷了。」
盡管這麼替自己辯解了,但那張毫無掩飾的笑臉讓她渾身雞皮疙瘩肅然起敬,耳根子也跟著微微發燙。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背過身去,後腦杓對著他。「總之,收下這個,然後不要再問任何事情。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嗎。」
白石看著她轉過臉來,用嚴謹慎重的態度交代道:「……尤其是你那些碎嘴的隊員。」
「咦?哪有這樣的?」這是哪門子小兒科的賄賂方式——區區一個便當就想打發掉他,這如意算盤會不會打得太過美好。
但就在這個時候,第一堂上課鍾相當不給麵子地驟然響起。
她拋給他一記「不然你還想怎樣」的冷漠眼神,用強硬語氣發出逐客令。「就是這麼回事。已經打鍾了,你趕快走吧。」
白石張著嘴欲言又止,本來還打算繼續無用的掙紮。但在見到對方戴起耳機這個舉動後隻好放棄。他將包裹搋在懷中,跨著雙肩步出保健室。
——原本還以為,在經過上次相互扶持、患難與共、再加上「零距離」接觸後,彼此的關係多少會更拉近一些;但結果似乎還是沒什麼改變。
好吧,或許是自己把情況想象得太誇大、太完美了點。
白石歎了口氣,就在他走到門外,回頭正準備關上門時,他看見黑河拿下耳機、站了起來,用手指抹了辦公桌桌麵一下,接著還去碰觸矮櫃和櫥櫃、甚至蹲下來細細檢視著地板。最後,才慢慢地起身,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注視著自己;那表情看起來,彷佛是有些什麼話想說一般。
所以他將一手放在門上,站在門口。稍作等待。
「你……這幾天都有來嗎?」她將身子靠在辦公桌旁,靜靜地開口。從窗外吹進一陣微風,輕輕撩動起她腦後的長發。
白石點了點頭。看樣子,應該是發現四周的感覺和之前不太一樣了吧。她的反應果然和自己的猜測完全相同。他心想。
「……你連地板都處理過了。」她斂下眼瞼,藏在睫毛下的視線在光亮整潔的地麵四處遊移。「難道你還上了蠟嗎?」
「反正我待在這裏也沒什麼事做,就幹脆打掃打掃。我自己看了心情也暢快。」本來想順口說出「エクスタシ」的白石猛然想起這梗對她起不了作用,因此索性作罷;他佯裝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不打算把自己真正的心思和目的透露出來。
黑河看著他,一手覆上自己的眼睛旁邊;忽然轉了個話題。「我剛才說,在睡一覺起來後就恢複的話,不是開玩笑的。」
白石也站在原地,一手捧著從對方那裏得來的方形包裹,一手還放在門上。
「……因為,當初是你在我被催淚瓦斯噴中後沒多久,就做了應急處理的關係。」被人目不轉睛地凝望,感到不太自在的黑河捏了捏鼻梁、將臉轉開。「雖然那種藥物的侵蝕性是比較強了一點,但是假如在一定的時間內盡速清除掉的話,對人體的傷害就會跟著降低。」
——而且還沒忘記阻止我想揉眼睛的動作。倘若不是有你在,我的傷勢也不會這麼快複原。
從小到大、總是無法直接表達出內心思緒的薄臉皮性格,使她把這句十足十奉承的恭維話硬生生吞回肚子裏。盡管她自己也明白,不管這話是聽在誰的耳中,肯定都會讓對方開心得好一陣子吧。
「是嗎?是因為我的關係嗎?」白石意會過來、綻開了一抹愉快又爽朗的笑容;到剛才為止所累積在心頭上的陰霾全數一掃而空、撥雲見日。
總而言之,就是想感謝他的幫助吧。這個人還真別扭、拐彎抹角的;像這種情況,隻要坦率地說出相對應的那幾個字不就解決了嗎。「那,為了表示妳的誠意,是不是該對我說些什麼?」
「……什麼?」黑河疑惑地皺起眉頭。
白石放下擺在門上的手,走進保健室一步,別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像是……說些『謝謝你』的話、或者幹脆做點什麼事情回報……之類的啊。」
黑河雙手擺在身體兩側,原本保持放鬆狀態的手掌緩緩握成拳頭;膚色白皙的兩頰也漸漸鼓脹起來、充斥起鮮豔的緋紅色。她抿緊嘴唇、咬緊了牙根,瘦削的肩膀還一起一伏,頭上還冒出了陣陣煙霧。這種現象再明顯不過;是某人開始惱羞成怒的前兆。
白石見狀、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在心中大喊幾聲不妙糟糕了後,他麵對著她倒退至保健室外;在退後的過程中還端出一張拚命討好似的陪笑臉。「那、那個,黑河,妳冷靜……我、我就先回教室了——」
就在他迅速關上門且落荒而逃的同一時刻,這道震天價響的怒吼聲也像一束威力無窮的加農炮、直直穿透出門板,傳遍整棟校舍大樓。
「……你少得寸進尺!快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