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對阿暉的回答我隻能攤手以表示自己的無語，從心底鄙視那個叫林子衿的道長閑著沒事找東西還要找兩個幫手，滿桃山就那麼大點地方，真不知道他掉了什麼貴重物品。
    不過上了山之後我才發現一切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背著阿暉一步一個腳印地踩著，三月的節氣，卻發覺腳下“沙拉沙拉”地都是枯葉被踩碎的聲音，“阿暉……”我輕聲地喊了一句。
    “怎麼啦？”這小子看起來有些疲憊，懶洋洋地回了一句。我揉了揉雙眼，努力地去適應這周圍的黑暗，早知道就應該再去買個手電筒，不過這都是後話，小爺我好歹也是古墓裏出來的老手，五百年沒有白活：“你有沒有聽見有人在笑？”
    我伸手掏了掏耳朵，然後再往自己腦門上拍兩巴掌避免自己犯迷糊，屏氣凝神地仔細聆聽，“嗬嗬……”一樣的笑聲似乎從四麵八方傳來，清脆的女聲如同鈴音一般，但放在這樣的黑暗之中難免多了兩分恐怖的意味。“你仔細聽。”我聳了聳肩，示意阿暉打起精神，我可不想再像那會兒去酆都那般“鬼門關兩日遊”，粽子的心髒承受能力沒有那麼強大。
    “你怕個屁，不就是些桃花妖麼，她們成精還不過百年，”阿暉漫不經心地說著，見怪不怪的語氣倒是讓我這個跑腿的毛骨悚然，“遇到赫連大人這隻五百年的粽子，她們得叫您一聲大爺。”
    我心說這怎麼聽起來跟小爺我逛了妓院似得，不過既然阿暉這樣說我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咬緊牙關繼續上山——被一幫女妖精包圍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感情這滿桃山還是個妖孽根據地——這年頭是怎麼了，活人和妖精都能做起買賣？我想著白日裏滿桃山那絡繹不絕的旅客，不禁感歎如今世道的開放與和諧。
    想是這般想著，而這腿上卻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潛意識想要快點到達目的地擺脫這兒詭異的環境。“阿暉！”身後忽然聽見有人叫著阿暉的名字，我一慌，腳踝一扭，前方又恰好是個坑窪，結果身體平衡一破，帶著背上那包行李直接摔了出去。
    軀幹剛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阿暉就在身後嚷叫起來了：“赫連平你眼睛瞎了啊！”我心說這小子一定是半打著盹兒沒有及時從背上跳下來就跟著一起摔了個狗吃屎，我撐著爬了起來，然後拍了拍身上的泥塵。阿暉從我背上滑了下來，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火信子，點著後周圍瞬間亮堂起來。“看看有沒有摔傷，你那副皮囊，總有一天要給你自己折騰玩完。”
    “你小子帶燈火了幹嗎剛才不拿出來，”我瞪了他一眼，然後借著火信子的光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幸好沒有摔破，“剛才好像有女鬼叫你唉……”
    “誰是女鬼，說話也要經過大腦思考的好不好？”又是那個聲音，我下意識地抬頭，借著光線我算是看清楚了現狀——站在我們麵前的那人穿著一身褐色的長袍，過腰的長發隨意地挽著，看不清楚麵容，那就瞅著那麵架子心想也應該是個美人。我眨了眨雙眼，心說這不會就是阿暉認識的那個道長吧，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清心寡欲地信道人，更何況麵前這位看起來更像個女人。我也不願妄下定論，隻是小心地問了一句：“你不是女鬼？”
    “哈哈哈……”阿暉忽然在一旁捂著肚子笑了起來，我斜睨了他一眼，這小子無視我的眼刀繼續笑著，我搶過他手裏的火信子，想照那人的麵容，卻被阿暉伸手拽住，“姚狸，你這麼多年修行得來的皮囊，原來是這個模樣，哈哈哈……”
    光線落到那叫姚狸的家夥的臉上，阿暉直起身，然後騰出一隻手挑起那人的下巴，“喲喲喲，幾百年《道德經》沒白背，姚狸這張臉果真是雌雄莫辨，再賠上你那嬌滴滴的小嗓音——難怪赫連大人會認為是隻女鬼呢！”阿暉轉向我，然後朝我做了個鬼臉。
    原來是弄錯對方的性別了，我頓時窘紅了半張臉，幸虧這裏黑漆漆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想著自己也拉不下臉來說道歉，倒是姚狸先開了口：“阿暉，這是？”
    要說隻聽這嗓音就是一美嬌娘啊，歎氣之餘我立馬回道：“在下赫連平，阿暉的朋友。”說完“朋友”二字我還白了阿暉一眼，那姚狸蹙了蹙眉頭，然後朝我淡淡一笑，不可不說的是，曾經我以為司徒玉這樣的男人已經長得夠讓女人羨慕嫉妒恨了，但是姚狸——呃，小爺我可以說這就是一副女人的皮囊麼？
    “赫連大人不是人吧？”
    “他是隻粽子！”阿暉先我一步亮了我的底牌，好吧，其實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隻是姚狸這般直接的問題讓小爺我胃裏有點不舒服，回想這些年，好像還沒有人會直接說一句“赫連平不是人”——盡管這是真相。
    我點了點頭同意阿暉的回答，姚狸的笑容舒展而開，“我叫姚狸，二位若是受林道長所托上山，我來為你們帶路。”
    他顯然是熟知滿桃山的地形，東拐西拐，阿暉的火信子一會兒就燒沒了，“如果你們沿著剛才的路上山，恐怕要等到天亮呢，”姚狸扶著我上了一個比較陡峭的台階，雖然看不清對方，單從姚狸跳上台階的輕巧，這少年身手敏捷超乎常人，我不是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但既然人家和阿暉都認識，等私下裏問阿暉就可以了，“前頭有幾棵兩百多年的桃樹……”
    “沒事，直接過，赫連平死了五百年了，那群小妮子遇上了還得叫他大爺。”阿暉直接嚷了出來。我心中暗罵，你小子趴在小爺背上舒坦，這山路不是一般的難走！
    “嗯。”那少年應了一聲，然後拉著我的手，朝前摸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