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我眼前一黑，天靈蓋似乎被什麼碎石砸到，一懵給暈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就感覺有人拚命地扇我耳光，我忍著痛罵了一句然後睜開了雙眼，隻見阿暉跪坐在我的身邊，另一邊是神誌也不怎麼清楚的唐大蔥。我在阿暉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卻感覺小腿一陣巨疼，我試圖動一動，卻發覺不能。
    阿暉拿了幾條撕好的布條挪到我的跟前：“這裏的骨頭摔斷了，”我心說一句我草，要知道粽子與人不同，機體沒有再生修複的功能，難道要小爺的腿就這樣毀於一旦麼，“不過不用擔心，先固定一下，如果能出去，我那兒有些再生的藥膏。”
    “靠，這要是好不了，小爺我還要不要在粽界混了？”我彎下身去捏了捏腳踝，幸好這裏的骨頭沒有斷，阿暉將我的小腿用布帶捆好：“阿暉是好人，你得相信我的醫術，好歹我活著的時候還有人尊稱一聲‘賽扁鵲’呢。”
    聽他這麼說我也不好再發脾氣，一想到現在的處境的確不是起內訌的時候。我揉了揉雙眼，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昏迷”與“清醒”兩種狀態之間頻繁轉換，我鬆了鬆肩胛，然後一抬頭——“我草這是什麼地方！”
    四周都是跟手腕一樣粗細的鐵柱子，乍一看就跟小爺我給關進籠子一般，而更讓小爺倍感驚悚的是，離我們這籠不遠處的那個籠子中，赫然站著的那個女人——“羅瑩！”我扯開嗓門喊了一聲，羅瑩似乎是看見我醒了，笑著朝我招了招手。我雖然是回了禮但心裏卻是萬般不爽，“你怎麼在這裏？還有，這裏是哪兒？”
    我甩開阿暉爬到鐵籠的邊緣，朝下一望，卻發現這底下都是沸騰的岩漿。我心口一驚，向後踉蹌了兩步，再看羅瑩，卻是一臉苦笑，比起第一眼，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衣衫也破了好幾處，蓬頭散發的樣子的確不經看了好多，不過最讓我驚訝的是她身上的那種霸氣似乎消失了。她朝著我笑了笑：“這裏是冥重樓的地下九層。”
    “這裏是陰九九？”我草，這一摔居然給摔到底了，真慫。
    她點了點頭，“拖累你們了。”我朝她搖頭：“我們這是要幹嗎？”
    “這是十八層地獄的入口，隻要吊著鐵籠的繩索一斷，我們就下達地獄永世不得翻身了。”她的目光黯淡下來，我相信剛才我們被困的時候這個女人一定經曆了許多非人的折磨，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她那帶著愧疚的目光，“可是，兩千多年了，最後還是不能見到他……”
    羅瑩的聲音有些顫抖，這讓我莫名地心痛了起來。我轉頭看向阿暉，心說你這小子還說要出去給我醫腿呢，這下慫了吧，與其說到下麵去被小鬼打斷雙腿，我倒是寧可自己先摔斷一條。“兩千年了，為什麼你一定要找到他？”我有些疑惑地問出口。
    她晦暗的臉上忽然多了一絲神采，但很快就滅了。“因為，他是最值得我珍惜的人。”
    “羅姐，”一直沉默的阿暉忽然開了口，“鹹陽湖畔那次行刑，是不是你藏了他的屍首？”
    “是呀，”羅瑩笑了起來，雖然落魄，但不可否認的是她依舊保存著十六歲的青春容顏，“你終於還是知道了。”
    阿暉沉了臉色，而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這小子的眼眶居然重重的，似乎是滾了淚珠：“上天果然是這樣安排的麼……可羅姐你現在知道真相了，確認真相了，你開心了麼？”他忽然仰起腦袋，淚水從那臉頰滾下，我一時語塞，竟然沒有勇氣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
    “等我屍變的時候，我發現他的屍首已經不見了，”她抿了抿雙唇，下唇被牙齒磕得發白，我甚至覺得現在談論的一切猶如將她花費兩千年才愈合的傷口無情地掰開，然後大把大把地撒鹽上去。“我以為，是那些土夫子幹的……我寧可以為是那些土夫子幹的……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情緒激動起來，顫抖著聲線，凝著血漬的雙手捂住了臉頰，“他明明說好，等阿房宮造好，他不求高官，我也不當山賊了，這天下誰要誰不要，都是別人的事情，可他還是這樣做了……”
    “可是羅姐，既然如此，你為何要……”阿暉的聲音也顫了起來。從他們的對話中我漸漸明白，當初因為不滿二世的暴政，司徒玉巧用風水凶吉誅殺了二世許多心愛的妃子，而司徒玉自己也因為此事喪失性命，違了與羅瑩之間的約定。“你翻了兩千多年的棺材，你難道還沒有死心麼？你應該早知道他這樣的人，定會下陰界受刑的！”
    “阿暉，”羅瑩忽然平靜了抽噎，“我雖然是個山賊，但是我好歹也活過，我也愛過。”那一年暴雨降臨，秦嶺周遭頻發滑坡。羅瑩眼睜睜看著父母被洪流卷走，而爬在樹杆上的自己在大風大雨裏餓了兩天兩夜，終於被當地的山賊頭子發現後救了下來。
    “時隔一年，我跟著大家回了山裏，卻發現在出事點豎了兩塊牌子，隆起的土堆告訴我那是個墓，”羅瑩有些慘淡地笑了笑，“那時候山賊找不到可以搶的人，也做些盜墓的勾當，那時候老大說，他們先回山裏，給我個機會，去把那兩個野墳刨了，找點值錢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