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雪擁藍關(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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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放著兩個瓦罐,一個黑的,一個紅的,口部都用泥封著。那個絕色的少年抬起頭來,遠遠的看了一眼天邊夕陽的顏色,臨近夜晚,風越來越大,隱隱送來了鐵甲撞擊之聲。少年伸出一隻手來,冷冷的說:“刀。”立時有一把雪亮的匕首送到了他的手上。少年手握刀柄,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過刀刃,溫柔的好像在撫摸情人的肌膚,他的唇角始終微微上翹,好似含著淡淡的微笑。
    一直站在他身旁的一個大漢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小顧……,你一定要如此麼?”這大漢身材高大,足足比那少年高出半個頭,仔細看看,才發現他的穿著也與其他人不同,似是更為華貴。
    那被稱為小顧的少年笑了一笑,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的道:“不論國仇家恨,洛冰風與我,都是不死不休。”
    “你的仇,我自會幫你報,但你怎可用血咒,血咒不成,你就必死!”
    小顧轉過頭來,淡淡的看著那大漢,“將軍,你知道這兩個瓦罐裏的東西是什麼麼?”
    大漢搖頭,又點了點頭,高聲道:“知道,是降頭!”
    小顧輕笑:“沒錯,是降頭,而且是鬼降。但這個紅色的瓦罐裏,裝的可不是普通的降頭。”
    “那是什麼?”
    小顧看著他,微微的笑,不知為何,那將軍的心裏冒出絲絲寒意,“是血降頭。”
    “…血降頭?”
    “對,血降頭,就是用一個幹淨的小孩子,活著放幹他身上所有的鮮血,然後在他口中滴入我的血,煉製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得到血降頭。”
    “…你……”那將軍似是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是這樣殘忍,一時語結,小顧也不理他,轉過頭去,冷冷的道:“血降頭一旦放出,不殺死目標,便會殺死它的主人。所以,我用不用血咒,也並無分別,用了,也許活下來的機會更大。將軍,你說是不是?”
    那大漢忽然怒道:“不行,我不許你用……”話還未說完,就已說不出來,隻見小顧右手的刀刃在左手無名指上輕輕一劃,一滴鮮紅的血珠隨之落下,還冒著微微的熱氣,滴落在那紅色的罐口上,那大漢好像呆住了,不知反應,眼睜睜的看著他側過手腕,將另一滴血珠滴在了黑色的瓦罐之上。
    所有的人都不再作聲,十幾雙眼睛都死死的盯著地上的瓦罐,一時之間,這一片陰森的墳場,除了風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隻見那個黑色的瓦罐內似乎發出了什麼聲音,接著一縷縷的黑煙從罐口冒了出來,旁觀眾人鼻端同時聞到一股臭氣,好像是屍體腐爛的味道,同時抬手捂住口鼻,向後退去,隻有小顧一動不動的站著。那陣黑煙仿佛有生命般,盤桓著纏繞上小顧的身體,將他牢牢罩住,小顧微微闔上雙目,口中念了一句什麼,那黑煙陡然一滯,緊接著緩緩離開小顧身邊,盤旋而上,向著西南方向飄蕩而去。
    黑煙散盡,小顧卻還在默默念著什麼,一旁的將軍剛想問他,忽見他鳳目猛然一張,高聲喝道:“般若岡吡呲呼咍,出來!”隻聽那個紅色的瓦罐之中“喀喇”一響,接著竟然抖動起來,越抖越快,“喀喀”之聲不絕於耳,眾人都伸長了脖子看,冷不防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這血腥味如此之濃,嗆得這些屍體裏打滾的兵將都猛的嘔了出來。隨著血腥味的逸出,大股大股的暗紅血液,從被封住的瓦罐口處溢出,咕嘟咕嘟,片刻流了遍地,卻好像還沒有流完。小顧的腳已經被汙血湮沒,卻似毫不在意,從懷中抽出一張紙箋,又摸出一個火折,迎風晃了兩晃,起了火苗,湊到那張薄紙上點燃,不一會就將那張紙燒成了灰燼。一陣風吹過,煙灰四散。與此同時,那震顫不停的紅瓦罐猛的發出一聲脆響,四分五裂,一股猩紅的血氣從中湧出,強烈的味道讓剛才勉強撐住的兵將終於轉過身去嘔了出來。
    血氣漸漸成形,似是一個小孩,身高不滿三尺,猛一陣風吹來,將那血霧撕碎,漸漸淡了開去。
    玉龍雪山之上,已經展開了慘烈的廝殺。洛冰風知道敵人就在雪山之上,憑著他敏銳的直覺,決然下令立即發動進攻,絕不給敵人任何喘息之機。
    敵方大將獨孤北,有萬夫難擋之勇,與洛冰風數度交手,各有勝負,如若不是越國有這方猛將,隻怕洛冰風早已直搗黃龍,得勝還朝,反言之,如若大齊王朝沒有洛冰風,兩國交鋒,鹿死誰手也很難說。
    洛冰風此次所帶人馬共有五千,都是精心挑選的嫡係將士,追隨洛冰風南征北戰已有數年,訓練有素,銳不可當,最重要的是,這些將士對洛冰風忠心耿耿,誓死追隨。
    此時太陽早已下山,洛冰風部將掩息躡足,偷偷從南坡摸上了玉龍大雪山,直奔山腰間的草甸而去,重兵宿營,隻有這裏才放得下。
    果不其然,獨孤北的兵士果然在這片草甸上駐紮,似是沒有想到敵人竟然膽敢摸黑突襲,越國兵將有霎時的愣神,然而也隻是一瞬之間,強將手下無弱兵是鐵一般的定律,立時戰鼓高鳴,結陣撲了過來。
    草甸很大,雖在山上,卻是一片廣闊,算是雪山上的草原,正好適合拚殺。
    冷兵器的廝殺最是血腥,刀斧砍入身體,皮肉撕開和骨頭碎裂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斷頭的死的痛快,餘下有剩了半邊腦袋的,有肚子被劃開腸子流了滿地的,有遍地爬著找自己下半截身子的,垂死的呻吟著,在血色的空氣中等待死亡的淩遲。
    一片修羅場。於是死了的就徹底死了,尿褲子的要麼死了,要麼紅了眼珠,變為嗜血的野獸。
    這就是戰爭。一將功成萬骨枯。
    洛冰風手中握著一條銀槍,上下飛舞,如同銀龍,銀光之中,爆出層層血光。他抬眼向前望去,天色已黑,火把還未及燃起,敵我雙方便在這漸漸暗沉的夜色中廝殺。
    沒有獨孤北!雖然他看不見,但他清楚的感覺到獨孤北竟然不在這片戰場之上!洛冰風心中詫異:獨孤北到哪裏去了?在這你死我活的時刻,主將竟然不在軍中!
    皇帝就在他身側,夜色之中身上的黃金戰甲也不再金碧輝煌,手中握著一柄嵌滿寶石的長劍,左右揮舞,看到地上未死的敵兵,便衝上去補上一劍。洛冰風不得不策馬跟隨在皇帝左右,為他撥開射來的冷箭。如若不是這位心血來潮千裏迢迢從都城趕來禦駕親征的皇帝,自己早已在天黑之前便攻下了玉龍雪山。
    洛冰風的軍士驍勇無敵,越國主將不在,軍心不穩,漸漸潰敗。皇帝大喜,高呼一聲:“殺啊!”率先向前衝去。洛冰風劍眉一皺,高聲叫道:“皇上當心!”話音未落,“嗖”一聲響,一道冷風倏然而至,直奔皇帝眉心,皇帝到底也練過幾年武藝,雖然心膽俱寒,還是本能的一縮脖子,隻聽“叮”一聲響,一支冷箭直插入黃金的頭盔之中,將那頭盔射落在地。
    洛冰風隱隱看見右前方有一個騎馬的人影,大喝一聲:“皇上,趴在馬上!”
    皇帝發髻已被射散,淩亂的披下,聽見他一聲暴喝,立時將身子伏在馬背上,剛剛伏下,便聽見腦頂上冷風連連,連響三下,想是三支箭先後射到,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也不看射沒射中,側身回頭,又是三箭連射,向著洛冰風而來。策馬之間,洛冰風早已將銀槍掛在馬上,伸手將弓箭摘下,未及抽箭,迎麵連珠箭已到,身子一側,幾乎將整個身子都掛在了馬腹右側,伸手從背後抽出一支羽箭,自馬腹之下,彎弓搭弦,激射而出,那前方射箭之人身子猛然一震,後心上已插了一支羽箭,晃了兩晃,栽下馬來。
    一時之間,越軍兵敗如山,拚命向著山裏逃去,大齊將士高聲呐喊,窮追不舍。
    就在這時,一直無風的草甸上突然起了一陣陰陰的風,原本就很黑的天色突然更黑,一股說不清的臭味忽然充斥在每個人的鼻子裏。
    “他奶奶的,這他娘的是什麼味兒,臭死老子了。”跑在最前麵的一個齊國兵士最先罵了一句,也隻罵了這一句,然後他的臉色就變了,臉皮漸漸青紫,眼珠暴突眶外,腿卻還又向前跑了兩步,這才撲倒在地上。
    “媽呀!”跑在他身旁的瘦子眼睜睜看著這強壯的同伴暴斃,一時不能接受,想上前去扶他,剛到他身前,脖子忽然好像給人勒住,再喘不上氣,隻能發出“咻咻”的聲音,雙手用力抓自己的脖子,好像要從上麵抓下一隻手來,但他脖子上什麼也沒有,隻是將自己的脖子抓的稀爛,鮮血流了滿身,眼珠血紅,口鼻中慢慢淌出血來,終於一頭栽倒。
    隨著那股屍臭般的味道蔓延,大齊的兵士已有數人這樣恐怖的暴斃。
    洛冰風也聞到了那股臭味,臉色一變:“不好,是鬼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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