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情未完,曲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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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撫過,涼爽宜人。
夫綢坐在溪邊一塊平坦的石板上彈奏著古箏,身後傳來草木“沙沙”的響聲,曲子戛然而止,夫綢側過頭看向身後。晃動的矮木叢中有什麼在動,大概又是聽見琴聲而來的小鹿之類的,畢竟曾經有小動物聞聲而來,夫綢這樣以為。
這裏是無名之山,人煙罕至,自從留在這住下後就再沒見到過其他人,夫綢突然眯了眯眼睛,從木叢中鑽出了他意想不到的來客。
“咦?”來的是個可愛的小姑娘,看起來隻有十六七,一雙眼眸霧氣迷蒙,有種江南水鄉的美感。仿佛是被夫綢嚇著了,小姑娘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惹人疼惜。
沒有想到來人會是個妙齡的少女,夫綢有一瞬間的詫異,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他太久,“在下夫綢,敢問姑娘何人?”小姑娘望著夫綢,緊咬下唇,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夫綢以為是自己的魯莽嚇壞了她,微微一笑,轉過頭來將手輕輕按在弦上,想了一下,修長幹淨的手指便開始在琴弦上飛舞起來。
青山高,綠水流,雲霞嬌柔。靜我心,抒我情,君是否願聽。
夫綢彈奏的專注,沉浸在樂我合一的境界,曲調由高昂漸漸柔緩,又是一曲完畢。扭過頭去,隻見小姑娘已經乖巧的坐在地上,雙手托著下巴,跟著夫綢古箏的聲音去了另一番天地,發現音樂停了下來,小姑娘突然站起身來,迷茫的看著夫綢,手足無措。
夫綢不知道此時應該說些什麼,隻能盡量露出個和善的微笑。沒想到小姑娘看到夫綢的笑容竟委屈的快哭出來,扭頭就鑽進來時的木叢之中。夫綢苦笑,看來今天自己確實是唐突了佳人,撫摸著膝上的古箏,“老朋友,隻有你不會嫌棄我的笨手笨腳了。”古箏聲響起,圍繞樹林。
夫綢的彈奏是自由不羈的,向來是走到哪兒有了感覺哪怕席地而坐也會來一曲,不過這幾天他都會去小溪那彈奏。享受著和煦的陽光,傾聽著微風的聲音,夫綢的指尖無意識的撥動琴弦,漫無目的。木叢中又傳來“沙沙”的響聲,幾日前見過的姑娘手腳輕便的鑽了出來,她站好後眼睛就一直盯著腳上的繡花鞋,雙手擰著蒼色的衣角,“我叫阿兕。”說完不等夫綢反應又利落的鑽了回去。
夫綢愣住了,有點哭笑不得,這麼多天終於等來了她,可是一聲抱歉還沒對她說呢,不過這姑娘別扭的模樣也好生可愛,夫綢笑的歪了頭。坐直身體,彈起他們初遇時的那首曲子,他知道她能聽到。
有了第二次的匆匆見麵,夫綢就知道那姑娘會再來的。
新的一天,夫綢坐在老地方彈著古箏,阿兕又從老地方鑽了出來,乖乖的抱著膝蓋坐在離夫綢幾米遠的地方聽著琴聲,。從神情來看她還是很怕自己,不過已經能乖乖坐在那不逃跑了,夫綢很疑惑,從來沒有人說過自己長的很嚇人,是怕傷害自己麼?
對於夫綢來說,最近的一段時光就是為阿四彈奏的一首首曲子,在不同的心情時彈奏不同的音調,隻有那個傻姑娘會一直安安靜靜的在身旁聽著曲子中的點滴。夫綢抱著古箏信步踱回現在住的小屋,將古箏細心的安置好,拿起桌上的水果一邊吃一邊思索還有哪首曲子沒給阿四彈奏過……
“四姑娘,你住在附近麼?”一曲終,夫綢隨意的和阿兕談著天,“嗯,是的……”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問句,竟然又讓阿兕桃紅了臉,霧濕了眼。
“呃,在下並沒有強求姑娘回答的意思,隻是見姑娘每日來聽在下的演奏,所以覺得姑娘實在是在下的知己,在下……在下……”言語方麵從來不輸給別人的夫綢此時語無倫次,不知道怎樣與這山中簡單可愛的小姑娘解釋自己並無壞心。
阿兕搖了搖頭,秀發中斜斜插著骨質簪子上的玉珠串兒搖晃的清脆作響,“我隻是……害怕和人……說話……”夫綢唇角上揚,“那我來說,你可願意聽?”“嗯,好……”
“我原來住在山外,我們稱那裏為江湖,不過我覺得這兒比那兒好,畢竟是人心叵測,世態炎涼……算了,說些有趣兒的吧,山外麵兒有家客滿樓,裏麵有很多好吃的……還有一家百寶閣,據說賣的簪子千金難求……每逢花燈節,都會有很多女子結伴去逛花燈會,你問花燈是什麼?花燈就是用五彩的紙紮成可以照明的燈籠,你不知道燈籠是什麼?那我換一個你知道的給你講講……”
從此夫綢除了彈奏古箏之外,還會給阿四講一些山外的故事,雖然她總是有很多奇怪的疑問,不過這樣安適平靜的生活讓他很滿足,從前的事就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一樣,那些刀光劍雨,血染黃土就讓它們隨著風散了吧……
是夜,夫綢被屋頂的動靜驚醒,翻身橫抱起古箏,飛身破窗而出。
在樹林中四下逃竄,狼狽的閃過身後飛來的暗器,夫綢歎了一口氣,這些人可真執著,都住的這麼隱秘了還能找來。腳下的步法更加迅猛,腳尖一蹬地,旋身上了樹枝,這個樹林他們可沒有自己熟悉。憑借著錯綜複雜的樹枝,夫綢忽而高跳,忽而俯身下落,幾個起落就將身後的人甩了個幹淨。折了回去在附近找了個山洞,夫綢席地而坐,將古箏平放在一旁,突然想起來這山中還有阿四在,那些人應該不會心狠手辣的傷害她,可是越想越擔心,夫綢搖搖頭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泥土,又提氣飛身上樹。
把他們見麵的小溪附近看了個遍,都沒有發現阿四的影子,夫綢暫時安心了,回到山洞之中藏了一夜。
第二清晨,夫綢偷偷溜回自己的小屋,發現昨晚追殺自己的人大多在屋中睡的正酣,看來他們沒有想到自己會溜回來,想到這夫綢露出一個諷刺的笑,這就是為什麼自己在被背叛後還能活到今天的原因,不僅需要文韜武略,還需要有隨時準備好拚死一搏的勇氣,沒有打算再多添幾條亡魂,夫綢轉身趕往溪邊,從來沒有如此希望阿四能失約。
路上,夫綢感到風向不對勁兒,立刻躲在大樹的陰影中觀察,隻見幾個高壯的男子好像扛著一頭青色的牛往小屋的方向走,他們大聲呼喊道:“沒想到會有這麼笨的牛啊,乖乖躺在地上讓我們抓來吃,在這個破地方居然還能吃到野味兒!哈哈!”夫綢耐著性子等他們走遠後繼續朝溪邊趕去。
落到地上,夫綢看到木叢一動一動,想到阿四每次出現的方式,不禁放下心來。笑著走過去,伸手撥開,夫綢心中一緊,他看見阿四蜷成一團哭的可憐兮兮的,連忙將阿四從木叢裏橫抱出來放在石板上,掏出懷裏的方巾為她擦擦臉上的眼淚,看到是夫綢來了,阿四猛地把自己撞進夫綢的懷裏,哭的更厲害了,“阿四,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夫綢忍著怒火盡量溫和的詢問,“夫綢夫綢……來了一群人……好可怕……我急著想去找你……忘了把身體藏起來……他們把身體搬走說要吃掉我……”聽著阿四斷斷續續的描述,夫綢一頭霧水,這是怎麼一回事?
“乖阿四,你的身體不是好好的在我懷裏麼,怎麼會被搬走呢?”阿四哭的傷心欲絕,“阿四,你名字裏的是哪個字?”夫綢覺得自己有點頭緒了,卻又抓不住,“阿兕就是阿兕啊。”阿兕抬著一雙哭腫的紅眼睛看著夫綢,小鼻頭也紅了。夫綢將整件事連起來想了一遍,天呐!
連忙抱起阿兕運功朝小屋奔去,“兕,古書中有記載,類似犀牛,色蒼青。但不應該是一種凶猛的野獸麼,怎麼會是自己懷裏這個小可憐呢?”原來自己一直叫錯了阿兕的名字,夫綢分神看了一眼懷裏的阿兕,這一看不要緊,可把夫綢嚇得夠嗆,原來懷裏的小人兒漸漸變得透明起來,隻有發間的骨簪還在叮叮當當作響。
懷中的重量越來越輕,夫綢不得不努力把眼前模糊的水霧憋回去,“乖阿兕,你別嚇我,你怎麼了?”阿兕虛弱無力的睜開眼,眼淚像是兩人初見地方的小溪一樣不停的滑落,“夫綢,我感覺不到我的身體了,你要把我的簪子留好,以後我……”話還沒說完人就化成了空氣。
“啊!!!!!”
小屋這邊,大漢們吃著烤肉,讚不絕口,“這牛雖然笨了點,長的醜了些,可是這味兒好吃的不是蓋的。”“是啊是啊,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肉……”
“有多好吃?”一道淡漠的聲音接過話來,吃著肉的漢子愣在原地,很快反應過來扔下肉塊拔出刀劍,“該死的琴魔,你的死期到了!”琴魔的視線隨著肉塊落地然後又回到人們的臉上,笑道,“人間有路你們不走,鬼府無門卻偏要闖進來。”一雙紅了眼的琴魔可不就是夫綢。
刀光刺眼,血雨刺鼻。
夫綢站在一片血腥之中,本來以為自己已經不想再回到這種生活,可是撕心裂肺的悲傷全部化成殺意,再也沒有心慈手軟。一番廝殺後的脫力使夫綢虛弱的跪在地上,淚流滿麵。
一支簪,一把琴,我曾答應過你把那江湖浪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