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一聲半夏,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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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滿樓的大廳,人聲鼎沸。跑堂的小二端著茶壺在桌子的空隙中靈巧的鑽來鑽去。
“禾川!王員外的荷葉雞好了,快來端!”大廚人在後堂,聲音卻傳遍了大廳。隻見名叫禾川的小二利落的答應了一聲,替一桌客人倒好茶接著記下另一桌客人的點單,迅速又穩當的走進廚房將菜端了出來放在王員外的桌上,動作井然有序。
忙忙碌碌的一天結束了,禾川跟著掌櫃的去領工錢。“禾川,你的手好點了麼?”掌櫃望著禾川包著紗布的手,打心眼兒裏關心這個瘦弱的少年,恰巧和自己的兒子同齡,但是卻為了養家糊口要幹如此辛苦的活兒。“勞您費心了,還是老樣子。”少年的回答有禮又疏離,自小在外討生存讓他養成冷漠的性格。“讓你考慮的事兒怎麼樣了?”掌櫃問道,“承蒙您看得起,但我還是想繼續幹短工。”少年將工錢細心裝好,告辭離開。
掌櫃可惜的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可惜了,如果好好培養,這個少年會是自己最有力的助手。
少年伴著夕陽走回家,眼前來來往往的人逐漸多了乞丐,還有一些衣衫襤褸的精瘦漢子,其中大多都是靠苦力活養活自己的窮苦人,這就是自己住的地方。
推門進到屋子裏,屋中雖然擺設簡陋,但是收拾的整潔幹淨,很有家的感覺。禾川默默走進裏屋,用小盆裏的清水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睡著了。
夢境紛繁,路邊一個初生的稚兒在繈褓裏握著小拳頭哭泣,一個路過的乞丐抱起稚兒……
背景忽然模糊,隻有餓死的老乞丐躺在破廟發臭,幾歲的孩子站在屍體前淚流滿麵,卻倔強的咬緊嘴唇不肯發出一絲一毫哭聲。
然後是辛勞的工作、惡意的欺騙、刺骨的譏笑嘲諷。在艱苦的環境中孩子迅速成長,像海綿一樣吸收著生存的技巧,像野獸一樣同惹怒自己的人撕打,為了活下去盡了一切努力。
後來終於好了些,碰到了好心的掌櫃,教自己學會寫字,算一些簡單的賬目……
少年突然睜開雙眼,坐起身來,這樣的感覺可不好,心中滿足的感覺會讓自己喪失鬥誌。解開手上的紗布,一道明顯的傷痕縱貫手掌,少年陷入沉思,“你這是命格奇特,與你親近的人都會遭遇災難的。”曾經有個老道士這樣說過。所以,為了不讓對自己好的人受到傷害,隻能選擇不斷的離開,然後重新開始。
少年直挺挺的躺回床上,天快亮了。
禾川跨過客滿樓的門檻,拿起抹布擦拭灰塵,準備著新一天的工作。
“咚咚咚”,身後響起敲門聲,禾川轉過身去看見一名男子逆光站在門檻外。順手將抹布搭在肩膀上,禾川迎了上去。
“客官,本店還沒開始營業呢,要不您等會再來。”走近了才發現客人個子很高,足足高了自己一個頭多,害的自己還要仰望他。“我不急,可在店裏先坐坐麼?”男子的聲音醇厚,隻可惜是個瞎子,禾川看見來人眼睛上蒙著青色的綢布。
暗道一聲可惜,“好嘞,我給您找個偏點的位置,那裏不容易被打擾。”禾川上前扶住男子的胳膊,盡量避免讓他撞在桌椅上。指腹觸碰到男子衣袖的瞬間讓禾川有種異樣的感覺,說不上什麼,就是不自覺的想更靠近一些。
立馬打消了自己的念頭,天呐,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禾川臉皮緊繃。
“小二哥,請問你手受傷了麼?”男子的手指在無意中觸碰到了禾川手上纏著的紗布,禾川迅速把手收回去,“沒什麼,客官您要是有什麼需要就盡管吩咐我。”說完繼續掂著抹布繼續擦擦洗洗去了。
“禾川,你今天也來的很早啊。”掌櫃走進來笑嗬嗬的和禾川打招呼,禾川以一笑報之。“禾川麼……”蒙眼客人撚了撚手中殘留的餘溫,低聲默念。
禾川覺得奇怪,大早上來的那位客人在角落坐了一天,要是別的客人自己肯定會客氣的請人家離開,可是麵對這個人很難下這個狠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是瞎子的緣故。
“客官,我們打烊了。”臨近傍晚,客人還在那坐著,禾川不得不去告訴客人請他離開。
“我最後的盤纏剛剛用完了,眼下沒地方去,小二哥你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收留我麼。”蒙眼男子顯得很無奈。
“我家裏隻有我一個人住,要不你來和我住吧。”才說完禾川就想賞自己兩拳,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根本不像是自己說,這是怎麼了?肯定是太累了造成的。
“那麼就麻煩小二哥了。”禾川看著欣然接受的男子,覺得給自己兩拳太少了。
“你家周圍很熱鬧。”帶著客人回到自己家,客人發出了感慨。
“這是窮人區,客官要是嫌棄的話……”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我睡哪兒?”看著摸索前進的男子,禾川連忙扶住他,“客官你睡我的床,我打地鋪。”男子麵向禾川的方向,“不用了,我一個大男人睡地上就行,還有別客官客觀的叫我,我叫半夏。”“也好,我叫禾川。”
兩個人同在一個屋簷下的生活開始了。
第二天,禾川去客滿樓之前一遍又一遍的細細交代半夏生活在這的注意事項,直到時間快來不及的才去工作。一整天都擔心著半夏,到了傍晚拿了一天的工錢後就急匆匆的趕回家。
回到家,隻見桌上豐盛的菜肴擺了滿滿一桌子,很多都是自己沒吃過的昂貴美食。吃驚的看著端正坐著的半夏,半天說不出話來,半夏猜到了禾川的心思,“我其實是個大夫,前些日子把藥箱丟了,新的今天才到手,所以我不會白住在這的。”禾川呆呆的問:“既然你有錢了為什麼還和我住一起啊?”半夏嘴角上揚,“你也看到了,我是個瞎子,一個人到處遊走是很危險的。”禾川懂了,這人是要自己照顧他。
“可以繼續住在這麼?”“無所謂。”多一個人多一張嘴而已,況且他的診金貌似還不少,這下生活可以寬裕些了。
“禾川,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麼意思麼?”“不知道。”起個名字還要什麼意思。
“沒什麼深層含義,隻是一味中藥。”“哦。”禾川點點頭,“我的名字就是禾川,不是什麼別的東西。”半夏聽了之後笑容燦爛。
日子平淡的度過,禾川對半夏的了解越來越多。
這個人有輕微的潔癖,不能忍受髒亂的環境。還好自己不怎麼邋遢。
喜歡吃清淡的食物,不喜辛辣的味道。自己的口味也不挑剔,什麼都可以。
愛穿素色衣服,雖然看不見但衣服大多都是淡青色或淺藍色。衣服什麼的自己也沒什麼太多要求。
睡到很晚才起來,因為自己走時他從來沒起來過。這點和自己的生活沒什麼衝突……
禾川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半夏,不自覺的將所有和他有關的事情都與自己聯係起來。
“我在亂想些什麼啊!睡覺睡覺!”
早晨,禾川睜開眼發現半夏坐在床邊,猛地坐起來退到牆角才想起來半夏是看不見自己的。
“怎麼起來這麼早?”禾川整理好衣服後下床洗臉梳頭。
半夏半天沒啃聲,等到禾川都梳洗好了以後示意禾川麵對自己坐好。
禾川疑惑的坐下,半夏將手從廣袖中伸出來,掌心朝上。禾川氣息停滯了滯,半夏的手掌上也有一道相同的傷痕。
"我現在要告訴你我的故事,我從小就知道自己要找一個手掌中有相同疤痕的女子。我很小的時候有名自稱青絲的姑娘給了我一支鎏金簪。她說這是我前世拜托她交給我的,前生我與白頭到老的妻子約定今生再續前緣,為了認出對方我們用簪子中的匕首劃破手掌,融彙了彼此的血液,這樣就能留下生生世世的印記,但是為此我們必須付出代價,我生下來眼睛就不能視物,而你則是孤苦無依、無親無故的熬過了十幾年。在客滿樓感受到你手指溫度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找的人是你,我感覺到血液都蘇醒了,所以我用最笨的借口留在你身邊,讓你了解我,接受我,雖然此生你也是男子,但是我對你的感情一如從前。”
聽著半夏的話,禾川從吃驚到醒悟,若有所思,“我是棄嬰,被乞丐帶大,為了自保我什麼怪事都幹的出來,你能接受這樣的我麼?"半夏毫不猶豫的給出肯定的答案,禾川繼續問道,“包括女扮男裝麼?”
半夏楞了一下,笑了,幹淨而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