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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著霏霏細雨。
    灰蒙蒙，前方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手中握緊一束嬌豔綻放的藍色玫瑰，牧零允的心情正好像現在的天空，灰色的陰霾沉沉地壓抑在他心頭，他提不起一絲力氣。
    他站在門口等夏亦，等了好久。
    夏亦終於從百忙之中抽空說要和他去一個地方，他很希望能快點和他見麵。
    強壓住自己心中的期待欣喜，他的表情依舊平淡。
    隔壁鄰居陳阿姨拿著碎花的雨傘經過他的身邊，熱情著打起招呼：“零允啊！要出去嗎？”
    “是啊，陳阿姨，我在等朋友。”他禮貌地笑笑。
    陳阿姨注意到他手上的藍玫瑰，像突然想起什麼一般，眼睛亮了亮：“對了，今天是你媽媽的忌日，你是要去她的墓地吧？”
    掌心不知不覺握緊了花束。
    最不想提起的事情，被陳阿姨一語道破。壓抑在心裏的悲傷落寞一下子湧上心頭，他強忍著，微笑著點點頭。
    “現在想想，你媽媽都走了10年了！這10年來阿姨知道你們家的日子不好過，真是苦了你這個孩子了。”陳阿姨心疼地揉了揉牧零允的腦袋。
    “不苦！”他傻傻地笑了笑。
    這時，夏亦的車子出現在他們視線裏。
    “陳阿姨，我朋友來接我了。”
    “那好，代我跟你媽媽問聲好啊！”
    “知道了，陳阿姨再見！”
    “再見！”
    車子停下，隔著滿是雨珠的擋風玻璃，夏亦痞痞地對他笑了下。
    牧零允坐進車子，將花束放到了後座。
    衣服上，臉上，星星點點般被雨水浸濕的痕跡。
    夏亦馬上從車頭前的紙盒裏抽出幾張潔白的紙巾，溫柔地擦拭掉掛在牧零允臉上的水珠。
    “有想我嗎？”
    牧零允愣了愣，隨即調皮地說道：“不想！”
    頭上猛地一記響栗，夏亦氣氣地再問：“有想我嗎？”
    “有！”委屈地扁起嘴，牧零允揉了揉他可憐的額頭，反問，“那你呢？”
    “一點也不想！”夏亦得意地昂起頭，嘴角有掩飾不住的甜蜜。
    牧零允白了他一眼。
    夏亦朗笑出聲，繼續幫他擦掉頭發上的雨珠。
    悠悠地，目光繼而停在他臉頰上，白皙的皮膚在水珠的映襯下，透明得仿佛玉瓷般細膩無暇。
    夏亦不知不覺看得入神，拿著紙巾的手僵在半空。
    牧零允睜著大大的眼睛，閃亮亮地。
    “怎麼了？”
    夏亦將目光落到他清澈的雙眸裏，怔怔地看著他，眼底有溫柔的星光。
    “怎麼不說話？”牧零允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挪了挪身體，再次疑惑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在想，你怎麼那麼笨呢？”夏亦輕聲開了口，呢喃般溫柔地繼續說道，“下雨了都不撐傘，淋病了怎麼辦？”
    “出門的時候都還沒有下雨。”牧零允微微撅起粉嫩的雙唇，天真的樣子像個孩童般煞是有趣。
    天啊，真的好可愛！
    夏亦忍不住雙手捏上他的臉頰，寵溺地捏了好幾下。
    他的臉真的很好捏，柔軟得還像一團白白的麵團，暖暖的。一個男孩子怎麼會把自己皮膚保養得這麼好呢？沒有一絲瑕疵，如同雕刻大師精雕細琢出來的藝術品，完美至極。
    牧零允一路叫痛，推搡著夏亦放開他。
    臉頰漲上緋紅的顏色，夏亦這才放了手。
    他戲虐地笑著：“我知道，你想把自己淋濕好讓我這個大少爺幫你把臉擦幹淨是不是？”
    牧零允一把奪過他手裏的紙巾，自己胡亂地擦著臉和衣服，表情有些慍氣。
    “你想太多了！”
    夏亦饒有深意地點點頭，又傻傻地笑了笑，然後發動車子往公路上駛去。
    雨一直沒停過。
    細細地不斷拍打在透明的擋風玻璃上，兩隻雨刷很有節奏地左右搖擺在玻璃上劃著清晰的半圓。
    “你帶我去哪？”
    坐上車好一會了，看著附近熟悉的道路，他不禁狐疑。
    “去看你媽媽啊！”夏亦漫不經心地說道。
    牧零允微愣。
    他怎麼會知道今天是他媽媽的忌日……
    看著牧零允的表情，夏亦故弄玄虛地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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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座灰白色的墳墓孤立在這片偌大的綠色草地上雨停了。
    但天空仍舊陰霾滿布。
    空氣又陰又冷。
    踏上石階，石階旁一叢叢草尖發黃的小草無力地垂著腦袋，仿佛奄奄一息。
    沉緩悶重的腳步聲在清冷的墳場內異常刺耳清晰。
    灰白色的墓碑上，一張黑白的小相片，一個美麗的女人溫柔似水地微笑著。
    牧零允蹲下，將那束芬芳馥鬱的藍色玫瑰花輕輕地放到墓碑前。
    “媽，我來看您了！”牧零允單膝跪著，輕輕的，平靜的，聲音有絲悲哀地顫抖。
    夏亦也蹲下，禮貌地微笑：“您好，伯母，我叫夏亦。”
    “媽，好久沒來看您了，您在天國快樂嗎？有沒有想我？我和爸爸都很好，您可以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爸爸的。”
    “放心！伯母，我會幫您好好照顧牧零允的，您可以放心地把他交給我。”
    昏冷的天空低沉沉得讓人覺得抑悶。
    淡淡的玫瑰花香。
    夏亦的眼底有熠熠閃亮的光芒。
    牧零允沉默地看著他，許久，他開口問：“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媽媽的忌日？”
    夏亦抿嘴一笑，然後站起身，徑直走往車子停泊的地方。
    看著他的高挑的背影，牧零允轉頭將目光重新落在那張黑白色的小相片上，和他媽媽輕聲地傾訴著：“媽，我不知道怎麼跟您說，我好像喜歡上夏亦了……”他頓了頓，像怕他媽媽會生氣般愧疚地低下頭，“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但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就漸漸占據了我的心……無論我做什麼，腦海裏都會浮現他的身影，我總會想到他，不管睜眼閉眼，我想到的，都是他……媽，你會生氣嗎？你會討厭我嗎？我知道我和別人不一樣，我就是他們口口聲聲說的同性戀，我會讓所有人厭惡嗎……”
    他跪著，雙手在膝蓋上緊緊握拳，拳眼泛白冰冷。
    “我該怎麼辦？我試過不見他，不想他，但是我做不到……媽媽，好難，讓我放棄對他的感覺真的好難……媽，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我不要讓所有人討厭……我怕爸爸知道……”聲音漸漸透著哭腔，牧零允的雙肩害怕地瑟瑟發抖，“如果他知道了，他會不會就這樣離開我的身邊……我怕他真的會不認我這個兒子，如果失去爸爸，我被所有人討厭，該怎麼辦？我好怕一個人……我好怕……”
    風冰涼冰涼，跪在墳前的身影低頭仿若輕聲的抽泣，短短的頭發遮住了前額，發絲輕顫。
    一雙溫暖的手臂突然從身後環過他的肩膀，緊緊地擁著。
    他心裏一驚。
    一股滾燙的氣息輕輕的嗬在他的耳邊，夏亦柔聲地在他耳邊呢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
    他的一句話，如同一顆微小的石子……
    輕輕地，墜入他平靜的心湖……
    一層層漣漪華麗地蕩開……
    波光粼粼……
    在他內心重重地激蕩著……
    牧零允回過頭，唇與唇之間意外地相觸。
    唇上，瞬間的暖意……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吊兒郎當的陽光男孩，甜甜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