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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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中,一個穿白襯衣的男人手握著酒杯,俊逸的側臉,魅力妖嬈的雙眸緊緊地注視著酒杯裏的酒,緊抿的唇冰冷僵硬,這樣的角度,這樣的美少年,宛若一幅唯美華麗的油畫。
夏亦!!!!
牧零允猛然一怔。
“鬼才說難得在酒吧裏能見到這麼帥的帥哥,剛好他拿了我的手機去玩,所以就偷偷照了一張。別說,這角度抓得特好,你看那臉,那眼神,看那動作,像個明星似的。也幸虧了我的手機像素高,不然哪能拍得這麼好看。對了,你在哪認識的朋友?看起來像個有錢的少爺,是不是你的學生?不過看他那天晚上的樣子又好像不是你的學生,誒!他是誰啊?”關崎喋喋不休地對著牧零允說了一大堆,連氣都不喘一下地在追問著他。
原來他那天真的有來過這裏。不過,關崎給了他的電話號碼給他,他有打過給他嗎?他從來沒接過他打來的電話啊。
牧零允心裏在這樣尋思著,耳邊關崎滔滔不絕的演講他反倒一句也沒聽進去。
“喂!喂!零允!喂——————!!”
看著他在發呆,好不容易發表完一篇偉論的關崎大聲地抗議起來,“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
“什……什麼?”
牧零允恍惚地回過神,聽到關崎在抱怨,他淡淡一笑:“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工作吧!”
關崎一副被打敗的樣子:“牧零允,我真服了你了,你的發呆神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懶得理你,我出去了,在這裏對著你我就快悶死了。”
說完,他便有氣無力地離開了廚房。
夜間,萬盞燈火大放光明,一幢幢大廈頓時披上了寶石鑲嵌的衣衫,一條條街道也都變成了皓光閃耀的銀河。
這個城市是個不夜城,無論多夜,某個地方,總能聽到人聲鼎沸。
牧零允安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城市裏的熱鬧喧囂似乎被這條小路上一棵棵婆娑搖曳的大樹完全隔絕。
風聲輕輕,月光如水披灑在這條靜謐的小路上。
他雙手鬆鬆地插在口袋裏,黑色的背包歪歪斜斜地挎在他的肩膀,額頭的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雙眸。
他慢慢踱步走著,均勻的呼吸著夜間小路上清新怡人的綠葉香。
真好,每天晚上下班後,最能讓他得到放鬆的就是走在這條小路上。
綠葉沙沙響,空氣清新得仿佛絲毫沒有受到城市附著的雜亂灰塵的汙染。
此刻,他的心真的很平靜。
小路的盡頭。
一個幾米高的拱形鐵欄杆門,上麵寫著“天空小區”幾個名赫赫地大字。
拱門外,一輛新款豪華的白色跑車停在外麵,車旁,一個男生的身影挨在車門處,低著頭。
牧零允依然漫步走來,抬眼看到了那輛跑車,同時也看到了那個男生。
男生發覺有腳步聲接近,他抬頭。
靜如深潭般漆黑幽深的雙眸流轉著過一抹清淡的光芒。
牧零允停下腳步,微微一怔。他很詫異夏亦這個時候會出現在他的小區門口。
秋天瑟瑟的微風陣陣吹過,小區門外的一棵曆史悠久的古樹沙沙作響,繼而飄下枯黃的落葉,輕緩緩的,在風中旋轉著,一片片,慢慢地,以優美的弧度簌簌地飄落到他們麵前,落到冰涼的地上。
他慢步向牧零允走近,淺紫色的細格襯衫,敞開著紐扣,裏麵一件白色的圓領短袖襯托著,時尚又帶著幾分簡約。他的微笑,他的雙眸,他的步伐,都散發著一種無法隱藏的貴族般的氣息。
他走到他麵前,臉上始終掛著安靜淺淺的笑容。
“你怎麼在這?”
月光下,飛舞的落葉下,牧零允的聲音淡淡的。
他扁起嘴,帶著一抹惹人同情的眼神凝望他:“我耳朵痛。”
牧零允莫名其妙地蹙眉,用很鬱悶地表情看著他:“活該!你就為了這個跑過來?”
“不是……”夏亦搖搖頭,“我是開車過來的。”
聽到這個回答,牧零允死死地抿緊雙唇,握緊拳頭,盡量使自己的情緒不要受到他這些無厘頭的回答的影響。
他勉為其難地好不容易硬擠出一個微笑的弧度後,便從背包裏麵拿出一個小膠袋,然後塞到夏亦的手裏:“還給你,回去好好擦藥。”
說完,他迅速繞過他的身子,邁步離開。
“等等!!”夏亦叫住他的背影。
牧零允停下腳步。
夏亦快步走到他身後,雙臂突然摟上他的肩。
牧零允霍地睜大眼睛,身子猛然僵硬住。
深夜,月光像一段銀白色的絲綢,美好地,將他們緊緊包裹在其中。
落葉撲簌簌地往下落。
夏亦的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耳邊,一字一頓,將氣息刻意曖昧地噴吐在他的耳旁,輕柔地像沒發出聲音:“我、要、你、幫、我、擦、藥!”
還沒等牧零允反應過來,夏亦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換上平日嬉皮笑臉的臉孔,用力地勾住牧零允的脖子,孩子氣地大喊著
“出發囖!!擦藥!擦藥!擦藥!”
就這樣,在牧零允仍在發呆之際,夏亦便以一種我至尊我無敵地架勢,將牧零允箍在自己的懷裏,大步大步春風得意地邁進小區。
******
牧零允的公寓在小區內一棟大樓的第三層,他的房間窗口剛好麵向著小區的門口。
打開窗簾,放眼望去,便是那條看似蜿蜒無盡的綠色小路。
月光傾灑而進。
帶著清淡的綠葉香氣散漫在整個房間內,涼涼的。
夏亦靠在窗邊幸福地,傻傻笑著,怔怔地看著小區門外那顆古老的大樹下,那片他們剛剛相擁在一起的空地。
“你來過我家?”牧零允站在他身後,困惑地看著他的背影。
打從剛才見到夏亦在他的小區門口出現,到他硬拽著他闖進牧零允的家,到他非常熟絡地開了燈,走進他的房間,站到窗邊,這一切都讓牧零允都覺得很錯愕。
“嗯!”他漫不經心地隨口應了一聲。
“為什麼?你什麼時候來過?”牧零允更加驚訝了,為什麼他來過而自己卻一點也不知情。
夏亦收回一直戀戀不舍看著那塊空地的目光,轉身麵對他,眼底有股妖嬈地溫柔。
“因為昨晚是我,送你回家的,然後……然後我們……”
“然後?!然後怎麼樣??”牧零允緊張地追問,聲音竟無故地顫抖。
夏亦意味深長地一笑,眼睛烏亮烏亮的:“然後扶你進房間,把你丟到床上,然後離開啦。”
牧零允深籲出一口長氣,就隻是這樣而已嘛,嚇了自己一跳。
其實認真想想,他在怕什麼?他在擔心什麼?難道他以為夏亦會對自己做出什麼……No,Noway,不可能!!!是自己胡思亂想了,肯定是因為工作太累,太累了!對,對,要休息,他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他在心裏把自己從裏到外安慰了一遍之後,便迅速地坐到床邊,從背包裏拿出膠袋,拿出藥水,棉簽,藥膏。
“不是要擦藥嗎?”他急急地催促著夏亦過來,要快點幫他擦完藥,讓他離開,然後他就能好好休息,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夏亦懶洋洋地走到床邊坐下,奇怪地打量著他:“看你神不守舍的,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他不敢直視他,天知道,盡管他已經好好安慰了自己一通,但心卻像小鹿亂撞般,讓他不由得緊張羞澀。
他拿起棉簽,手在微微地顫抖。
“哦!”夏亦乖乖地點點頭,然後轉過側臉,讓牧零允幫他上藥的時候能更方便順手一點。
深呼了口氣,牧零允勉強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他輕輕地幫夏亦的耳後消毒擦幹,他的耳垂已不再紅腫,這讓牧零允心安了不少。
棉簽上的棉花很輕很輕地滑過耳洞周圍,不小心碰到了戴在他耳垂上那顆黑色精致眩目的水晶耳針。
耳針輕微地晃動,水晶的菱麵折射著白熾燈的光芒,朦朧地閃耀著心圓狀的彩虹圈。
就在此時,他的腦袋刷地閃過一個畫麵:
飄零的黃色落葉,如同一片片純潔的雪花般在風中起舞飛揚。
夏亦從背後摟著他的肩膀,手臂溫暖的體溫滲透他肩膀上裸露的皮膚。
他的氣息嗬在他的臉上,熾熱滾燙。
他的聲音,輕淡飄渺,一股戰栗從他耳邊的肌膚穿透進血液,又鑽進他的每個細胞,酸酸麻麻的,讓他不自覺地全身鬆軟。
牧零允驀地回過神。
怔怔地僵硬著擦拭的動作。
他看著夏亦的側臉,英俊濃鬱的輪廓,雙瞳深邃魅惑,長長翹翹的睫毛跟著眨眼的動作如扇子般一合一閉。
他的心跳突然漏跳了幾拍。
“怎麼了?又在發呆啊?”夏亦突然回頭,雙唇無意中正好擦過牧零允的唇際。
他們同時怔住。
對視……
臉與臉,隻有薄紙般的距離……
彼此漸漸紊亂的氣息……
身邊的空氣仿佛是甜蜜的,曖昧的……
夏亦美麗長長的睫毛下,迷惑的眼眸彌漫著氤氳的霧氣。
牧零允睜著清澈黑亮的大眼睛,雙頰微微染上紅暈,粉嫩瑩潤的雙唇微微張啟。仍在他耳旁的雙手手無力地輕輕落在夏亦的肩膀上,輕得,仿佛沒有重量。
有這樣強烈的心跳,這麼強烈想要擁有一個人的衝動。
鬼使神差般,夏亦緩慢地靠近。
牧零允慢慢閉上眼睛,彎彎的睫毛微微的輕顫。
這時,就在他們即將碰觸到對方的唇瓣之際,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細碎的聲音。
他們觸電般彈開。
甜蜜的氣氛刹那間被那樣細碎微小的聲音劃破分裂,頓時變得尷尬無比。
牧零允站起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頰上的潮紅更加紅豔。
他慌慌張張地整理了衣服,連頭也沒有抬起,含糊不清地對夏亦說:“我……我去外麵……看一下。”
牧零允迅速離開了房間,夏亦也悄悄地喘了口氣,然後,他嘴角彎成好看的弧度,輕輕地笑出了聲。
他抬起手,拇指輕觸著自己的唇角,目光似有似無地望著牧零允離去的門口,他笑著,笑得很開心,像個小孩子拿到喜愛的糖果一樣幸福地心情也雀躍起來。
門開了,牧零允剛好走到客廳。
一個喝得醉醺醺地男人扶著牆壁,踉踉蹌蹌地開了門,又很大力地關上門。
他走路搖搖晃晃,好看的眼眸醉眼迷離。
“爸!”牧零允跑上去扶住他。
牧玄翰滿身的酒味,白色的襯衫染了一片片汙漬,高大魁梧的身材挨牧零允身上。他抬眼,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正扶著他一步一步走的兒子,他突然憤怒地將他推開,“走開!!”
慣性的作用力下,兩個人都往後一個踉蹌,牧零允差點站不穩。
他重新走到他身邊,不顧牧玄翰的掙紮,將他扶到他的主人房,小心翼翼地讓他躺下,幫他細心蓋好被子。
“走開!走開……”醉意然然的牧玄翰口中依然含糊不清地呢喃著,“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我沒有兒子,沒有……”他不斷地呢喃著,好看的眉毛蹙得很緊,像布滿了陰霾,揮之不散。
牧零允聽習慣了,這10年來,他習慣了。幾乎每天,都會聽到這些難聽苛刻的話,牧零允漸漸學會了接受,接受自己的爸爸這樣辱罵自己,這樣排斥自己,他隻能接受。但是為什麼,心還是那麼隱隱作痛。
他看著漸漸熟睡的爸爸,俊逸的臉總是布滿憂鬱和悲傷,他的眼角湧起朦朧的水氣。為什麼,為什麼要選擇他,如果是別人做他的兒子,或許他的媽媽就不會死,或許他的爸爸就不會變成這樣,或許他現在還是福利院的一個孤兒,或許他就不用承受著這10年來無形的痛苦折磨。
很難受,真的很難受!
朦朧的水氣逐漸凝聚成一顆晶瑩的淚花,悄然無聲地滑下他的臉頰,又悄然無聲地滴落到床沿邊牧玄翰的手背,靜靜地蒸發,風幹。
“喂!牧零允!”身後,夏亦放低音量輕喊。
牧零允用手背抹走臉頰的淚痕,然後站起身,轉臉望向身後。
夏亦站在睡房外,他看到走到他麵前的牧零允,彎彎的睫毛上殘留的淚珠在微微地輕顫,他深深地皺起眉,濃濃地一陣心疼湧上心頭。
“你哭了?”
牧零允若無其事地笑笑:“沒有,我們先出去吧!”
他們一同離開,牧零允輕輕將門帶上,盡量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客廳,秋風吹動窗邊的白色窗簾,獵獵作響。
空氣中仍飄散著一股淡淡的酒味,夏亦無意中瞥見在客廳角落裏的幾個空啤酒瓶,他好奇地低聲問:“這些都是你爸喝的?”
牧零允循著他的目光,點點頭,然後說了另外一句:“很晚了,你回去吧!”
他轉身就要去開門送夏亦離開。
夏亦陡然拉住他的手腕:“等等!牧零允!”他走到他麵前,語氣出奇地溫柔:“你剛才是不是哭了?”
牧零允的心一陣抽痛。
他看著他,似笑非笑地說:“你看到了?”
夏亦沒有說話,眼底的光芒漸漸變得暗沉幽深。他凝望著他,他的手依然握緊他的手腕,像舍不得放開。
牧零允對著他笑得很隨意,隨意得像硬生生擠出唇角的苦笑:“我沒事,你快回去吧!”
夏亦不放心,他總覺得牧零允心事重重的,但是如果是家事的話,他又覺得他不便多問什麼。
他放開他的手,他的手腕有淺淺紅紅的手指印。
“如果你有什麼心事的話,可以告訴我,等你想說的時候。”
牧零允再笑了一下,這下,是發自真心的笑容。
夏亦也笑了,笑容淡淡的,卻有種不可名狀的幸福。
窗邊的窗簾又被風輕輕揚起。
窗外,夜幕籠罩的天空,一輪圓圓月亮,皎潔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