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運河上，一艘裝點奢華的畫舫順流而下，鑲金的船頭上扯開一杆大旗，上書“鏡山莊”，已然入夜，畫舫燈火通明。主艙內姬山主慵懶靠在軟榻上，外衫大敞露出精繡的中衣，束發玉冠拆卸烏絲鋪滿肩頭，這一刻的姬山主傾城勝過女子。
    “哦呀，小漪兒，本尊新定製的畫舫可還滿意？”姬山主懶懶開口。
    敖瀿漪就坐在對麵，換了一身緞麵短衣，銀黑頭發用金縷帶高高豎起，前額的碧綠額環映著一雙碧眸，此時的驪山公主收斂了周身妖異，隻現英氣逼人。“甚好，比得過敖漣洏贔屭水軍的戰船。”說著奉承的話，敖瀿漪的臉上卻是不屑。
    姬山主笑而不語，與小漪兒同寢同食十幾年，這王府的郡主也見過不少非凡之物，若是小漪兒高興，買下天朝半壁江山都可，何況區區一畫舫。
    “稟山主、敖小姐，龍王府飛鴿傳書。”外麵恭聲稟報。
    “念。”
    “太子體察民間疾苦，甚是關心鏡山莊，隻是惑於姬山主桀驁不馴，因著親近龍王府，或是仗著王府臉麵。望姬山主嚴於律己，莫讓太子煩心。”
    “完了？”姬山主聰明之人，聽得出龍王爺的弦外之音，不外乎鏡山莊依仗著龍王府驕寵自大，丟了龍王府的臉麵。
    “回山主，就這些。”
    “哦。。。。”姬山主拉長了聲音，“小漪兒，你這大姐的意思本尊不明白，你懂了嗎？”
    “不過鬥氣而已，你這老妖精裝什麼糊塗。”敖瀿漪手撫額頭，這兩人都是精明之人，怎都喜歡口舌之爭。再看姬山主一臉鬱卒的模樣，敖瀿漪終於忍不住挪身軟榻，玉手撫上姬山主的俊臉。
    “不要鬧了，你與敖漣洏爭這些做什麼？說些正經的。這太子怕是盯上鏡山莊了。”
    “無妨，天大的事有你這大姐擔著。”
    “你————”敖瀿漪大氣，這兩人非要在口舌上壓過對方嗎？甩開得寸進尺攬上肩頭的手，氣極的王府郡主出了主艙。
    龍王府若水軒內，一樓的議事廳內通明如晝，雖已近子時，軒外伺候的侍女都打起了嗬欠，廳內的人還是未結束議事，
    “華先生。”軟榻上的龍王爺懷中攬著熟睡的蕭公子，“本王已按照你說的做了，隻是本王一直奇怪你這位及宰輔的師弟為何與本王過不去。”
    坐在矮凳上華先生苦笑一聲，一張娃娃臉稍顯悲戚，“世傳鬼穀之人身懷至高治世之才，得一人便可的天下，戰國時鬼穀兩位前輩三兩下就將天下理順。可是誰知鬼穀到我這一代竟然斷了，我那個師弟正如名‘明珠’，當為璀璨明珠，在這個宇宙間大放異彩，可是這顆明珠不是太白、太乙之類吉星，那是顆天煞孤星，師傅早早卜算出天機，隻是未等化解，明珠設計將鬼穀付之一炬，此後世上再無鬼穀，懷瑾大幸，大難不死。”
    “既已如此，先生也是不凡之人，為何不重振鬼穀？”
    “我雖鬼穀之人，不同於明珠好治世之才，將來料理天下。我生性淡泊，隻喜好些醫理藥理、奇門遁甲之類，也算鬼穀中最不成器的。”華先生頓了頓。“至於明珠為何處處針對龍王府，在在的因為龍王爺您十八襲爵，少年時分揚名四海，而明珠最恨有人和他比肩。”
    “是嗎？”龍王蹙眉，這右相的性子當真扭曲。“華先生”龍王紫眸對上華先生。“難道明珠鬼穀防火是因為懷瑾勝過明珠吧？”
    探尋的話甫一出口，就見華先生臉色大變，臉上的悲戚更勝，“是我害了鬼穀。”華先生掩麵大哭。“我雖不好治世之才，但見明珠如癡如醉不免好奇，隨性研究便窺其大意，這治世平天下不外乎那幾句聖人言語。後來引明珠在意。。。。。。”
    龍王爺心下了然，懷瑾是鬼穀最為聰慧這人，隻是少了那份城府竟害鬼穀湮於塵世。“先生，明珠既已衝著本王，本王也不會任人拿捏，若是先生顧念與明珠的兄弟之情，本王便下手輕些。”
    “懷瑾深受龍王府恩惠，怎麼護佑明珠。那份兄弟之情早隨了那場大火去，現在鬼穀的懷瑾怎麼能與天朝尊貴的右相攀親？王爺大可放心，隻是這清理門戶的事還是交由鬼穀來做。”
    “好，這件事本王允了你。隻是今日早朝之事，先生有何良策？本王不想鏡山莊有任何閃失，本王的大妹在鏡山莊。”
    “促成鳳王與三皇子黨結盟，用福建巡撫貪汙之事引五皇子黨攻擊太子黨，屆時右相會忙一陣子，無暇顧及其他事。”華先生理了理儀容，眼中精光閃爍，與那整日侍弄花草孩童心性的醫者判若兩人。
    “就依先生所言，本王盡快辦妥此事，五日後北方破軍六王子到來，到時本王無暇應付右相。”喚醒了懷中安睡的蕭公子，命人服侍睡在若水軒溫軟大床上，“今日就到此，明日承瀲與萬老大也該回府了，屆時本王在做商議。”
    “懷瑾謝過王爺。”華先生躬身退下。
    床上蕭公子睜開惺忪睡眼“王爺，蕭兒方才做了噩夢，好生害怕。”
    “不怕，本王在這裏。”龍王爺柔聲安慰。
    華先生走在府中花園幽徑上，後麵緩緩跟著一條大蟒。“黃兒，若是那明珠死了，你高興嗎？”
    後麵大蟒揚起頭顱，口中“噝噝”作響。華先生仿佛聽懂一般，幽幽開口“看來你很高興，那就好。”火海中若不是藍鴆引路，斑蛛與彩蠍掩著自己口鼻，黃金蟒將自己拖出，怕是早就見了鬼穀老祖宗。萬物皆有靈性，黃兒有很也是正常。
    姬山主見敖瀿漪還不回主艙內，知小漪兒還在生氣，遂趿了鞋子走到甲板，見那紅衣麗人斜倚欄杆神遊太虛，輕輕從後麵攬佳人入懷，那聲調戲之言“哦呀，小漪兒。”未曾發出。河麵升起數十條巨浪，待浪花入水，數十條黑影攜著刀光襲向畫舫。
    “判官！”姬山主揚聲。
    “屬下在。”畫舫內有道陰森森的聲音作答，話音未落衝出一位男子，一張算是俊俏的臉無比慘白，全身一股戾氣，手持一柄半尺寬大刀，這就是鏡山莊人人畏懼的判官鍾無離。
    “阿離啊，這些人是你的了”姬山主嬉笑著一張臉立在敖瀿漪肩頭。
    鍾無離慘白的臉浮上詭異的笑，大刀刀光一閃，最先斬了最靠近姬發的人，那人被劈成兩半，血漫天散開，敖瀿漪撐開結界，那血反彈回河麵上。
    不過一會功夫，黑影全化為殘肢落入運河，空氣中彌漫著血腥，鍾無離收起大刀，陶醉似的享受這血腥氣。
    “真惡心。”敖瀿漪甩開姬發入了主艙內。
    “阿離啊，你就想著盡興了，怎忘了留個活口問問，到底是那個不要命的觸本尊鏡山莊的黴頭。”姬山主抱怨。
    “回山主，是黒涯老鬼的餘孽，屬下已經查明了。”鍾無離並無半點認錯的意思。
    “怪本尊當時沒有清理幹淨，去查查是誰又籠了這幫人。”
    “屬下遵命。”
    “還有，下次動手時莫讓血濺到衣衫上，本尊知你喜歡綠衫，但這紅配綠確實惡心。再者你這潔癖何時改改，濺上血的衣衫再不穿在身，本尊雖有些銀子，也經不起你這樣折騰。”
    鍾無離終是無語，心知姬山主玩笑，哪會在意幾件衣衫，隻能提了聲音“屬下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