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爾涅倪，你……好。”壓抑著情緒的淡漠聲音在身後低低響起，珀爾涅倪驚慌失措的回過頭，霧毓的眼神極其複雜。
    “毓，我……”珀爾涅倪驚慌的看著他，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從不需要也沒必要向任何人解釋，但現在，為了和霧毓解釋，他急的直想跺腳。
    霧毓直直的坐起身，左臉上的圖騰條紋已經消去，但右臉上的圖騰條紋不僅快速增長而且愈發的深色，輕顫薄唇，緩緩吐出這句：“你騙我……”這句話裏有太多的感情了。
    他從未有過這麼多的感情，當它們一同湧上心頭的那種感覺，竟讓他視線模糊，鼻頭發酸。
    不甘，羞恥，背叛，痛苦，悲傷……太多太多的五味雜陳。
    “珀爾涅倪，算了，真相他總有一天會知道了，時間快到了，你快點轉生力量。”撒帝戾瞄了眼霧毓臉上暴風雨前的平靜，知道這正是落井下石，讓他們互相誤會的好時機。
    而且，那個老頭也告訴過自己，霧毓會害死珀爾涅倪。
    一開始，自己還不信，但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血淋淋的肩膀和那頭變得利落的短發已容不得他有半點心軟，必須快點轉生力量，他決不允許自己唯一的朋友就這麼死掉。
    對不起了，珀爾涅倪。
    “撒帝戾！”珀爾涅倪扭頭狠狠瞪他，這混蛋在胡說八道什麼？
    撒帝戾隻是邪惡一笑，一道黑影僅是一閃，他便消失不見了。
    珀爾涅倪盯著霧毓臉上又冒出來的圖騰條紋，緊蹙眉心，他本想找個好點的機會讓霧毓知道，誰知這般陰差陽錯的被他知道了，已來不及也無法解釋了。霧毓要麼淡漠的不帶任何情緒，要麼就濃烈的帶著某種他認定的情緒固執到底。
    “真相？就是這個？”霧毓鬆開下唇，扯起嘴角笑了，他很少笑，但此刻他的臉上的確掛著笑容。
    “什麼真相，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你別聽他的，我……”珀爾涅倪看著他難得一見的笑容，沒有半點欣喜，隻是覺得害怕。
    “這就是你接近我的理由？”霧毓打斷珀爾涅倪的話，笑著問道。
    “不……”珀爾涅倪煩躁的抓著自己的短發。“我隻是你轉生的容器，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是嗎？偉大的神。”霧毓的黑瞳微微顫動，握緊了拳頭，喉間咕嚕咕嚕的冒著鹹腥味液體，沒有人喜歡被騙，霧毓也不例外。
    特別是這個謊言，他曾經把它當成那麼重要的東西期待著，保護著。
    “騙我，很好玩嗎？”霧毓強牽起嘴角，笑的淒淡。
    他第一次愛人，也是僅有的一次。如果將所有的感情一點都不壓抑，全部拋出來會是落得這種結果，他會將這些全部毀掉，不再把事情往心底裏麵放了，因為那個地方已經消失了。“毓，我沒有想過要騙你。”珀爾涅倪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嚇壞了似地急忙說道，一步一步向霧毓靠近。霧毓臉色突變，怒喝一聲，“別過來！”
    珀爾涅倪立刻停下了腳步，皺緊了眉頭，凝望著他。“原來你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奪到我的身體，成為你轉生的容器。”他就說嘛，怎麼會有人對他這種人見人怕的禁忌之子這麼好，原來都是騙局。
    受過禁忌之子詛咒折磨後的霧毓，全副身心都已被他剛剛聽到的話淹沒了，這比詛咒的折磨更加痛苦。他的腦海中隻有容器，轉生，騙局，被騙，以及從未出現過的愛……可惜，已經破碎了。看著霧毓有些發懵的神情，他第一次覺得那麼煩躁，那麼無措，珀爾涅倪直接走上前，按住了霧毓的肩膀，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字的說道：“我以前的目的的確是這個，但是現在我……”
    “拿開你的手，不要碰我。”霧毓冷冷的睨著他，不帶任何情緒，即使心裏已是驚濤駭浪。
    “毓，你好好聽我把話說完好嗎？”珀爾涅倪毫不退讓的盯著他，語氣堅定。
    “不好。”霧毓像極了鬧脾氣的孩子，也許隻要哄一哄就會沒事了。但珀爾涅倪深知霧毓的脾氣，他真正的生氣時，就會像個孩子一樣，但卻不像孩子那麼好哄，他比任何人都脆弱，在他懵懵懂懂的愛上自己之後。
    “把你當成存儲力量的容器什麼的，這隻是以前，現在我根本想都沒有想過。”即使再不轉生力量我就會魂飛魄散，但我依舊沒有想過。珀爾涅倪將這句話無聲的在心裏說著。
    “禁忌之子的詛咒是你下的。”霧毓突然開口，他的眼神更加冷漠，低下頭等著珀爾涅倪的回答。
    “是。”珀爾涅倪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
    “時間不是所剩無幾了嗎？你還不快點轉生？”霧毓抬起頭看著他，眉眼上挑，竟有些孩子氣的天真，如果不看從他緊攥的拳頭裏滴出的鮮血的話。
    “什麼？”珀爾涅倪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他難道聽不懂自己在講些什麼嗎？還是他根本沒有聽？
    “偉大的神，你還不快點對你的容器進行轉生？”霧毓的笑容更大了，他的眼裏毫無笑意，話裏飽含著嘲諷。
    “我從沒有這麼低聲下氣過！你到底想要怎樣？不論我怎麼解釋你就是不願意聽！你究竟想我怎麼樣？”珀爾涅倪轉身狠狠一腳將背後的牆壁踢得粉碎，天神般的容貌滿是暴虐陰暗。
    霧毓看著那麵粉碎的牆壁，一言不發。
    半晌，他就在珀爾涅倪暴怒的眼底下緩緩站起身，慢慢向他走去。
    “毓……”珀爾涅倪的欣喜還沒有傳達到嘴角，就僵住了。
    霧毓與他緩慢的，輕輕的，擦肩而過。
    “你去哪？”他轉過身，冷冷的開口問道。
    “既然偉大的神你不需要轉生，那我也就可以離開了。”他頭也不回，淡淡的開口回道。
    珀爾涅倪麵色一沉，眼裏甚至帶著陰狠，既然如此，你就恨我吧，一直這麼恨下去。
    背對珀爾涅倪的霧毓沒有看到他絕決的神情，更不知道他心中已經下了一個改變不了的決定。
    珀爾涅倪凝眸盯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你以為你想離開就可以離開了嗎？”霧毓充耳不聞，沒有理會，絕然的向前走去。
    不要，不要再來招惹我了。我很沒用，很愚蠢，即使知道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我還是對你怎麼都恨不起來。
    我該殺了你！
    我該殺了你。
    我該殺了你……
    這樣一切都會結束了。
    做不到……我做不到。
    別再招惹我了，珀爾涅倪—暗卡—耶和華。
    突然，腰上一緊，拉著自己向後拽去，他立刻抬手反擊，身後那人攬住了他的雙臂，不讓他掙脫，猛地被向後一拉，身體一失重，整個人被摔在一個柔軟的地方。霧毓雙手撐著身體想要站起，卻雙腿一軟倒了下去，倒在一張大的離譜的錦色絲綢床上。
    抬眼一看，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珀爾涅倪一邊脫去衣袍一邊解釋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
    隨後，他隻穿著一件白色單衣坐在了床邊，眼神炙熱的看著霧毓。
    第一次？他們第一次見麵不是在漓宮嗎？
    動了一下身體，卻發現渾身無力，他弱聲開口：“你做了什麼？”珀爾涅倪無辜的歪著頭，絕美臉上掛著邪肆的笑，“我什麼都沒做，隻是讓你乖乖聽話。”說著，手已經撫上了霧毓深印著圖騰條紋的右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