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華心頭一沉，卻不認命的繼續問：“你是因為你我皆是男子，所以不願嗎？”
    “難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迂腐之人嗎。若是當真兩情相悅，那麼又何關乎男女之別，但是……”頓了頓，歐陽諾方！自顧說起來，“淒淒重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想離。若你圖謀的是那個位置，那麼，你便是這世上最不能一心之人。”
    “這便是你的願望，一生一代一雙人？”宸華問道，卻滿目的不相信，這個世上男子三妻四妾平常的不行。
    “你或許覺得可笑，但是我卻不覺得。我若隻有他一人，那麼那人也隻該有我一個才對。”
    “我雖不得不後妃無數，可是我卻能保證一心待你，隻鍾情於你一人！”宸華已與解釋，想傾身握住歐陽諾的手。
    但是歐陽諾卻先行站起，背對著他，厲聲道：“你有你的抱負，我也有我的理想，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麼！絕對不是被人圈養於後宮庭院，成為一名以色事人的男寵！”
    “我從不曾這樣看你！我對你雖非一見鍾情，但是第一次見你時卻確有傾心，後來與你相處，慢慢才生出這感情，絕不隻是貪戀你的容貌！”宸華應聲反駁。
    “那又如何？我輔佐你、幫助你，希望你早日榮登大寶，那你呢？你想要的是一代名相良將，還有後宮爭寵佞幸之流，若是後者隻怕你有再多的喜愛卻也斷斷不會留我在世上了吧？”擲地有聲的詰問，想槍林彈雨一般擲向宸華。
    宸華被質問的一時無語，的確，若歐陽諾隻是空有這張鍾靈毓秀的皮囊，他是不會這樣在意的，畢竟世上美人千萬，未必就找不出比不上他的。
    “歐陽諾追隨你，不貪圖榮華富貴，也不為了功名利祿，無所求。那麼，宸華，王爺，安定王！你可否能夠與我做回普通朋友？不要有一日讓我不得不得像個淺薄婦人一般，在宮闈深處的一個小院子裏期盼你下朝之後能來看我一眼，或是在孤枕難眠之夜暗自落淚想著你在哪宮妃嬪出安歇，更者為了爭寵做出我不恥之事！”
    宸華沉吟不決，隔了許久才說道：“我……已不能。心既動了，想要再收就難了。但是你不必回應我的感情，也不必為了此事內疚難受，你隻當我是普通朋友就好。隻是，我付出是我的事，你可以不理會，但請你不要拒絕。你可以不愛我，但我卻直管愛你！”
    宸華此語一出，歐陽諾不好再多做糾纏，畢竟他還不想與宸華撕破臉麵，於是隻好點頭應了。
    那一晚，宸華黯然神傷的回了王府，而歐陽諾也在錦瑟居不眠一夜，自此兩人各自心懷心事，沒有再見，而西楚從兩人那裏知道關竅之後也不能相勸，便隨二人去了。
    但是沒過多久，這場尷尬就被打破了，原因——來自日向的朝堂！
    ***
    錚、錚。兩聲清脆的響聲，西楚聞聲而至，一進門瞧見正在擺弄古琴的歐陽諾便笑道：“哪來的好興致，今日怎麼彈起琴來了？”
    歐陽諾自嘲一笑，吩咐小夏去倒茶，自己仍坐在原處彈撥著琴弦：“嗬，那裏是什麼興致，不過是發現冰清上有兩根弦有些磨損，音不正了，故而換了弦，正在教音罷了。倒是你，有日子沒來了，最近如何？”
    西楚接過小夏送來的熱茶，對著她與玖玖還有自己的陪侍銀可說：“你們先下去吧，我和你們少爺有事商議。”
    三人退下後，西楚才對歐陽諾說道：“你準備和宸華這麼不冷不熱，不鹹不淡到什麼時候？”
    “不是我要與他如此，而是他要與我如此，我才拒絕了他，他總要時間適應的，等到他心裏那道坎過去了，自然就會來找我了，你不用太擔心。”歐陽諾調好了音調，順手往炭盆裏麵加了幾塊銀碳。
    炭火噼啪的爆著火星，十月的寒冬，屋裏卻被炭火烤的暖暖的。
    “那要是他一直想不通，過不了這個坎呢？你也就準備這樣一輩子不見他了？”西楚捂著懷裏精致的小手爐，他本畏寒，一到冬日裏一時一刻也離不開炭火和手爐。
    歐陽諾無謂一笑：“他不會！他既有心也有這個能力去掙去奪那個位置，那就不會過不了眼前這麼一道小坎，要是他連這道坎都過不了，那他也不用去當什麼千古明君了！”
    “哼。”西楚笑哼一聲，笑罵道，“也就你的嘴這般毒辣，旁人十張都不及你一張來的淩厲狠辣，戳人痛處！”
    歐陽諾翻撿了一番炭火盆中的碳，隨手將夾子往旁邊一丟問道：“說吧，今日來到底是為了何事？總不會就是為了我和他的事。”
    “什麼也瞞不過你。你可聽說太子向王上進言要王上封一個人的爵位？”
    歐陽諾搖搖頭：“不曾聽說，我終日在這錦瑟居中，不常出門，有消息都是你們帶給我的，現在哪裏又能聽說這個。太子請封的是何人？王上的意思呢？”
    “太子請封的是日向一個有名的義商，叫茈彌善，在大旱和瘟疫之時也出了很多力，捐助了不少的錢糧呢。隻是……看似是請封茈彌善，實則是替其兒子茈彌瑞環請封，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西楚雙目清冷，直視前方，一派鐵血肅穆之狀。
    歐陽諾疑惑的問：“哦——這裏麵有何緣故？”
    “是這樣的，茈彌善今年已經快八十高齡了，身體雖還硬朗卻早已不主事，而茈彌瑞環是他的養子，今年不過二十二三歲，茈彌善沒有親子唯有這一個養子，甚為寵愛。從其十四歲被收養起就跟在養父身邊做生意，到現在富可敵國，掌商行大權，手段比起他義父是青出於藍，整個日向甚至到青陸各處，聽聞都有生意，便是遠在隔海相望的大桁，也有他的生意。”
    “看來是個奇人，經商如此厲害，我在此拜服，我與他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不好比、不能比，也比不得。”歐陽諾對著西楚口中的茈彌瑞環起了不小興趣。
    西楚冷哼一聲：“原是個奇人，隻不過他與太子不知如何搭上了線，竟成為了太子身邊的走狗。而且他正是因為他生意做的越發大了，所以與朝中各門各部的官員都有聯係、交情，若他幫助了太子必對我們不利！”
    “那王上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歐陽諾一針見血的問出了問題的關鍵，若是王上不同意太子的請封那麼一切皆是空談，可若是王上同意了，那，一切便需要他們多加小心了。可是隨即他又自嘲一笑，“你這般著急為此事前來找我，想必王上定是同意了，還封了他極高的爵位，是與不是？”
    西楚冷笑一聲：“王上當即就同意了，說茈彌善雖是商人卻忠心為國，曾於數度大難之時捐贈錢糧無數，大解國庫空虛的難，特此封其為神通侯，視為上卿。然後便派人去傳旨，茈彌善推脫說自己年老，不願受爵位縛束，而茈彌瑞環便乘此說願帶父親受爵。王上本意便是拉攏茈彌家這個富可敵國的大財主，無論是父受爵，還是子受封都是一樣的，馬上便同意了，說是三日後冊封。”
    撫摸著冰清的琴弦，歐陽諾說道：“侯爵？果真是大恩典，王、公、侯、伯、子、男六等爵位，除了王爵是宗室子弟獨享之外，侯爵屬上等爵位了，一下從一介商人變成王侯公卿，真是大大的占了便宜。”
    “如此王上做主之後，我們也無計可施，不能阻止了，宸華是何反應？”歐陽諾輕聲問詳。
    西楚低垂眼瞼：“還能如何，自是裝出一副容人之量來，支持王上和太子的意思。但他心裏苦啊，當初他想舉薦我為官，王上以我身有殘疾為由拒絕了，而後太子卻仿佛打他臉一般的舉薦了一個斷了右臂的刀客給王上，求一個禦林軍的一個副將，王上卻準了，當時他那個心裏嘔啊！”
    “他是難受，一是看不慣王上如此寵愛太子，二是不能給你一個好的位置，讓你盡展才華。”歐陽諾輕歎一聲，他何嚐不明白呢，同樣生為王子，可產別就是這樣大。
    “你不知道在你來之前，太子很是囂張，仗著王上的寵愛什麼事情都做，甚至有次還想調戲宸華的正妃，不過被正好路過的琅琊王給製止了，因為琅琊王是王後的兒子，所以太子不敢太過放肆。宸華母妃的娘家雖有勢力，但是位分上卻終究低了王後一等，太子便肆無忌憚了。合宮中的王子公主哪個沒有被他輕賤過！”
    “其實他肆無忌憚是好事，以後我們便讓他由著性子肆無忌憚下去，他越是肆無忌憚，他的儲位就越不穩，他越是輕賤旁人，最終也隻會為旁人輕賤！直管讓宸華好性子的由著他做這做那，暗地裏挑唆支持他做些有違人心之事，如此這般他驕橫跋扈下去，我倒要看看他還怎麼可能坐穩他那個儲位，將來怎麼坐上龍椅！”
    西楚冷笑一聲，清冷俊朗的麵容因著一派肅穆竟顯得有些猙獰，讓看者委實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