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個。”玖玖把手中一個差不多一尺來高的精致木盒雙手捧著遞給歐陽諾，“我在院子裏打掃時，一個家丁模樣的人送來的，他說是王爺要他送來的。”
    “沒說是什麼嗎？”歐陽諾接過盒子。
    “沒有，他給完就走了。”玖玖回答，眼睛卻一直盯著那隻盒子再看，他想看看這麼一個描金雕花的盒子裏麵到底裝了什麼。
    歐陽諾打開木盒，把裏麵東西拿出來——把上好的水晶片磨成薄薄一片，將這樣的八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片用黃金或白銀做成的勒子勒緊，就變成了一個……燈罩。
    出神的看著手中的水晶燈罩，歐陽諾一時失語，怔怔的，就連玖玖喚了他好多遍都沒聽見。最後還是幫歐陽諾端水果來的小夏把歐陽諾的心神來了回來。
    “呀，這個是……是燈罩！”小夏放下手中的果盤，從歐陽諾手中接過那個精美的燈罩讚歎道，“若是把這個罩在燈外麵一定很敞亮！”說著就把桌子上用明紙糊的燈罩取下來，換上了水晶燈罩。
    “現在是白天還瞧不出，晚上一點燈肯定亮的很！”玖玖在一邊也看的呆了，不過回過神來便是一陣稱讚。
    小夏左看右看，越看越愛，對著歐陽諾說：“這一定是王爺心疼公子晚上在燈下看書吃力，怕公子眼睛吃不消，所以才巴巴的把這東西送來，可見王爺心裏一直想著公子的事情呢！”
    “是啊……”歐陽諾摸了摸那晶瑩無瑕的水晶片，幽幽輕歎，眼睫垂下蓋住了眼中的心事。
    玖玖看著自家公子的臉色不好，故而問：“公子不開心嗎？是不是不喜歡這水晶燈罩。”
    歐陽諾搖搖頭，輕聲說：“沒有，我很喜歡，隻是在想這樣的好東西想來也不會很多，不知道他自己和西楚有沒有留下。”顫動的睫毛一直低垂著，把眼眸遮的結結實實。
    小夏和玖玖弄不懂歐陽諾的心思，也不好多話，隻能垂手站在一邊。隔了一會兒，歐陽諾抬起眼眸對著兩人吩咐說：“你們下去休息吧，我有些累，想小憩片刻。”
    “是。”小夏、玖玖兩人看著歐陽諾略顯蒼白的臉色，都有些擔心，但是卻不能多言，隻得退了出去。
    癡癡望著那盞罩上了水晶燈罩的油燈，歐陽諾幽然開口，細語說道：“你的心思……我懂……”伸出手指自那水晶片上緩緩劃過：“可是我的……你……卻不明白……”
    輕聲歎了一口氣，歐陽諾自桌邊站起側躺在軟榻上想要小睡片刻，但輾轉反側卻總是睡不著，隻好把眼睜了又閉，折騰了好久才睡去，卻也睡得十分不安穩，短短一個時辰的小眠卻反而比不睡更累。
    到了晚上，小夏親自把燈點上，果然亮的很。歐陽諾用的燈芯、燈油都是最好的，可是用紙糊的燈罩終究不能放出他全部的熱和光，如今這個水晶燈罩一用上好了許多，在燈下看書就和白日差不多。
    “公子，你是不是覺得……”小夏站在一邊看著歐陽諾臉色鬱鬱，眼下有些烏青，便知他下午沒有休息好，猶豫著說，“老是拿王爺的東西不好？”
    歐陽諾默默的聽著，心想若是他沒別的心思，我卻也不在意拿了他多少東西，畢竟我總會還也還得盡。隻是如今，我收地豈止是東西，還有那東西之外的情，情之一物想還卻總難還盡，反添了許多辛勞。
    小夏見歐陽諾不說就以為他是這般想的，於是就想開導他：“那公子也會送些貴重的東西給王爺就行啦，這樣一來一往，兩不相欠。公子也不必在為此事煩心了。”
    小夏一語卻驚醒夢中人，的確他不能把宸華送他的東西還給他，這樣會傷了他與宸華的情分，但是他能送些有價值的東西還給宸華，並借此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對。”歐陽諾嘀咕了一聲，然後豁然開朗般的笑起來，“我的確該送些給他才是，小夏，你去休息吧，我再自己想想。”說罷便低頭想了起來，小夏也不敢在此時打攪了他，悄悄的退下了。
    ***
    太子冊封一事告一段落，宸華和西楚二人都得空不少。
    這日晚上，宸華拿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去了錦瑟居，敲開歐陽諾的房門，歐陽諾正在給玖玖講解書本的內容，來開門的小夏。歐陽諾看見是他，抬頭打了個招呼說：“我還有一點就講完了，你先坐下歇歇，小夏倒茶。”
    宸華卻一下沒動，他有些怔怔的看著歐陽諾桌上的那盞水晶燈，滿目疑惑，此時恰好小夏對著他說：“王爺快請坐，來嚐嚐這‘金風銀露’，是富貴無我新送來的茶，沏了三四遍才出色，這是第五遍了，茶味恰好出來，王爺趕巧了。”
    “……哦。”宸華愣愣的回過神，有些機械的做到桌邊，隨意接過小夏遞來的茶就往嘴裏送，不想那茶才沏好，燙得很，一下把他嘴邊的皮都燙起了。
    “哎呀！”宸華被一燙，頓時嘴唇一痛，心裏一驚，連帶著手中的茶杯都一起扔了，茶杯被扔在地上，碎了個徹徹底底。
    隻是這麼一來動靜大了不少，在一邊講書的歐陽諾，還有聽講的玖玖都側目看來。歐陽諾微蹙著眉，有些擔憂地問：“沒事吧，怎麼這般的不當心呢？”
    說著便叫小夏玖玖去藥膏和冷水布巾，自己則到他身邊細細看他燙傷的情況，查看了一會兒，才放心說道：“沒事，隻是被燙丟了一層薄皮，不礙事，隻是這兩日免不得要疼痛一些了。”
    “哦、哦。”宸華捂著下唇，口齒不清的應著，心裏卻想著這下臉丟大發了，想要裝沒事，可是嘴唇那一扯邊疼得他齜牙咧嘴。
    “快、快！玖玖把浸了冷水的布巾給他敷上，可以止疼。”歐陽諾從玖玖手中接過布巾遞給宸華，讓他自己敷在傷處，一邊卻責怪道，“幸好現在十月裏了，天冷，要是在夏天非出大事不可！你平日裏最是穩重、沉靜，今日怎麼這般輕薄、不小心呢！”
    宸華敷著冷巾不能說話，敷了好半天，這嘴上的疼總算是止住了，這才開口道：“一個不留神，不想惹出這事情來。”
    歐陽諾見他無事，能夠說話了，便坐回原來的位置，讓玖玖和小夏繼續侍候。
    宸華瞧了一眼桌上的水晶燈罩：“你用著倒是挺好。”
    歐陽諾瞧她看著桌上的水晶燈便道謝說：“難為你還想著，我用著極好，多謝了。”
    一邊的小夏也附和道：“我家公子喜歡的緊呢！太子冊封那日中午送來的，晚上公子就用了，王爺真是細心。”
    宸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歐陽諾卻注意到他手中的盒子與那日送燈罩來的盒子一模一樣：“這……也是燈罩嗎？你不是送了我一個了嗎，怎麼又送啊？你自己留了嗎？西楚那裏給了嗎？”
    “哦，我自己留了，西楚那裏也給了，這是才上來的貢品，父王在冊封那日每個王子賞了四個。我想著你這裏用的上便帶了一個給你。”
    “不必了，我這裏已經夠用了，在再說我隻是偶爾看看書，不像你們到了晚上還要看公文、寫折子，才真正是案牘之勞形，至於這個還是你拿回去用吧。”
    “這……好吧。”宸華不好拒絕歐陽諾的好意，雖然不太甘心，但終究是同意了。
    朝著小夏打了個眼色，小夏立刻會意，從書房一角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端到桌上。歐陽諾把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個個小木盒，他拿起一個打開對著宸華說：“我老是收你的禮物覺得不好意思，便也準備了些回禮，我想著你應該不缺什麼便給府裏的側妃還有世子和郡主。你看看，這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做的芙蓉項圈，可還滿意？”
    宸華眼神驚疑，抬眼看著歐陽諾，對上歐陽諾那如古譚靜水一般的眸子，瑩潤澄澈，卻有著不榮拒絕之意，僵持猶豫之下卻也還是把東西收了：“多謝，卻也不必這般費心，他們都有。”
    “他們有是他們的事，我送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可懂？”歐陽諾故意在‘心意’二字上加重的語氣。
    宸華悵然若失的看著歐陽諾，幾欲張口，卻最終沒有說話，眼神向一邊站著的小夏玖玖瞟了兩眼。
    “小夏、玖玖，你們去切些果子，備些點心來。”歐陽諾隨口吩咐，兩人應聲走了，一時半刻是回不來的。
    眼見二人離去宸華才張口說道：“你當真不願，還是你未曾明白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我明白。是我不願，並非我不懂。”歐陽諾撇過頭不看宸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