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又一個意外
    這個男人在設計陷阱之前，已經命令收下對雷納德和維卡做過很長時間的跟蹤調查，如果說薩琳娜和沙伊德的懷疑還隻是限於對雷納德和維卡有私情的道聽途說、捕風捉影的話，那麼這個男人所掌握的就是兩人關係非同一般的確鑿證據了。他也了解到，雷納德在辦案方麵確實有些過人之處，但他仍不相信，一位年僅二十五歲的青年能夠在和他僅僅交談了幾句話之後，便猜中了他的心事，他認為那不過是雷納德旁敲側擊的虛張聲勢罷了！可是雷納德接下來附在他耳邊的幾句低語，卻令他大吃一驚。
    看到自己說中了披風男子的心事，雷納德卻並沒有太多得意的心情，他的試探性結果使他對自己的處境頗為擔心，因為這個結果意味著他在自己的職位上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的行事，也不得不去做一件很多同行都盡量不去觸及的煩事——舊案重翻。
    他們在樹叢中交談了大約半個小時的光景，在得到雷納德的肯定答複之後，披風中的男人才帶領他的人馬沿著荒野退去。
    雷納德也回到維卡身邊，見他正出神的眺望著那些不速之客漸行漸遠的身影，便攬住他的肩膀關切的問道：“是不是還有點害怕？”
    維卡好笑的乜了他一眼道：“剛才都不怕，現在又怕什麼？隻要你在我的身邊，我就不會懼怕任何危險。”
    雷納德十分感動的摟住維卡，深情地說：“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寶貝，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是多麼的愛你！”
    “對這點，我毫不懷疑。但是雷納德，你不覺得那個身份不明的男人和他的部下都有點古怪嗎？”
    “你怎麼想？”雷納德又牽起維卡的手，盡量做出輕鬆的樣子好奇的問道。
    “他的那些部下，行動詭秘，速度驚人，最重要的是，他們中有兩個居然像幽靈一樣，在我的眼前突然消失了！我在等你的時候，跑到他們消失的地方查看，可除了有兩個小小的土坑之外，別的什麼痕跡都沒有。”
    “你是說——土遁？”
    雷納德皺起雙眉，認真地瞧了瞧維卡，他在想：難道你也聽說過這種逃生技巧？
    “對！是土遁！”維卡毫不遲疑的肯定了雷納德的說法，“這讓我想起了讀過的一本有關東方武學的書籍，那上麵介紹了很多著名的東方武術技法，其中在《逃生術》一篇裏，就提到了‘土遁’。書上說，這是盛行於日本忍者家族的一種逃生方法，其目的以保全自己的安全為主，其次還可以起到偷襲敵人、急速撤退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是忍者？”
    雷納德吃驚於維卡的博聞強記，雖然在見到那些偷襲者的第一時間裏，他就想到了他們很可能是來自於異國的殺手，可要讓他在如此快的時間中推測出他們的職業範圍，他還是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維卡的一席話卻令他茅塞頓開，對維卡的敬愛之情也油然而生。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事情應該是這樣的！”維卡停住話，想了想，接著說道：“不過，我還要回家後再搜集一些這方麵的訊息給你。雷納德，我想那個男人要你做的一定是件非常難辦而又危險的事情，要是我能幫助你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謝謝你，維卡！”雷納德撫摸著維卡柔軟烏黑的鬢發，心中充滿了對麵前這位少年的愛戀之情。
    要是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我們隻是兩個普通的人，能夠在平靜的時光中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相守一生，那該有多好？雖然那樣的日子會有些乏味，有些平淡，可是隻要有你在我的身邊，我就會感到每天都有新的快樂。
    那晚，雷納德最終還是沒有從維卡的口中套出他為什麼非要找借口分手的實情，不過兩人此時的心情也已經不在是否繼續相愛上糾結了。他們更專注於那些突然出現的黑衣人的身份問題了。
    雷納德和維卡在土邦主府附近的岔路口上道別後，各自返回了家門。
    雷納德走進自家大門的時候，腦子裏還在想著那個黑衣中年人對自己提出的舊案重翻的請求，一抬頭，卻見客廳裏燈火通明，薩琳娜坐在沙發上，神情疲倦而緊張。她兩眼紅腫、頭發蓬亂，看上去就像一朵失去了滋潤的鮮花般既憔悴又黯淡。
    雷納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正想上前詢問，卻發現薩琳娜看著他的眼神裏滿是怨毒之色，使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停在了原地。
    他們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僵持了一會兒，還是雷納德先開了口，他走到沙發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怎麼了？親愛的。”
    “別這樣稱呼我！”薩琳娜聲音低微，但卻冷若冰霜，“我可不願意像一個男孩那樣被你稱呼！”
    “你在說什麼？薩琳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這騙子！南德娜來過了！她說，她根本就沒和維卡吵架！你不過是在拿這個做借口，去和維卡見麵而已！我真是太傻了，居然相信你會信守承諾，我真該把自己的眼睛刺瞎！”
    薩琳娜越說越激動，她猛地抓起沙發上的靠墊衝著雷納德就扔了過來。
    雷納德對這突變的局麵毫無準備，心裏直叫苦為什麼南德娜偏偏會在今晚來拜會薩琳娜。但事已至此，他再想辯白也來不及了，隻好躲開飛過來的靠墊，向薩琳娜連連道歉，“對不起，薩琳娜，請你千萬不要生氣，我——”
    “別再想用你的花言巧語來欺騙我了！”
    薩琳娜氣憤得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她想衝上去狠狠搧雷納德幾個響亮的耳光，誰知身體還沒站穩，頭卻“嗡”的一下暈了，接著眼前發黑，便一頭跌倒在了地板上。雷納德見狀急忙奔過去把她抱回了臥室。
    薩琳娜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臥室的門半敞著，醫生和雷納德的對話斷斷續續的從門外傳進來。
    “夫人現在最重要的是必須注意休息，她的身體很虛弱，千萬不能動怒和過度勞累，那樣會對胎兒的發育產生不良後果的。”
    “我知道了，醫生，謝謝你。”
    胎兒？！薩琳娜目瞪口呆的把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醫生說“胎兒”？難道他的意思是——我懷孕了？薩琳娜的心裏立時酸甜苦辣、齊湧上來。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會在這樣不恰當的時間裏有了孩子？
    她正自愁腸百轉，卻看到雷納德一臉笑意的走進了臥室。
    見薩琳娜已經醒來，雷納德先是一喜，旋即又感到一陣尷尬，最後才走到床頭，望著妻子問道：“感覺好些了嗎？”
    “我懷孕了嗎？”薩琳娜焦急的想證實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是的。”雷納德略作沉吟之後，直率的答道，然後語氣和緩的說道：“你一定覺得，他來得很不是時候。”
    “不是嗎？”薩琳娜憤憤的說道：“他的母親剛發現他的父親背著自己在和一個男孩鬼混，他就突然降臨了！難道你不覺得這很滑稽嗎？”
    “薩琳娜！能原諒我這一次嗎？”
    雷納德誠懇地握住妻子的雙手，他的心裏充滿了即將做父親的喜悅。對於男人來說，能看到自己的生命在後代身上延續，無疑是最大的驕傲和欣慰，不論怎樣，他都無法否認成為父親是最值得他期待的人生經曆之一。
    可薩琳娜卻不這麼想，假如是在一天前得到這個消息，她必定也會興奮而自豪，因為那個時候她還是深愛著雷納德的。女人與男人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女人是為愛孕育後代的，如果一個女人，並不真心愛她的丈夫，她也不會心甘情願的為他生兒育女的。
    說薩琳娜不愛雷納德，純粹是撒謊，也許正因為過去她對雷納德的愛太強烈了，所以當她發現雷納德欺騙了她的時候，她的濃情蜜意才象加入了化學製劑的藥品一樣，產生了極為劇烈的質的變化。這種變化不僅使她的感情走向了極端，也使她開始厭惡腹中這個不期而至的小生命了。
    她清楚的記得，當初在她得知了雷納德在倫敦上流社會惡名遠揚的口碑和荒誕不經的行為之後，她也考慮過放棄和雷納德訂婚的計劃，可是那時候雷納德的態度十分堅決，他不但向她起誓，絕不再犯過去的錯誤，而且還主動提出，為了遠離倫敦，遠離過去的生活格局，重新做回一位紳士，他要帶薩琳娜來印度服役。
    “還記得我們準備啟程來印度之前，你是怎麼對我說的嗎？”
    薩琳娜沒有接受雷納德致歉的表示，她把手從雷納德的掌中抽出來，望著窗外陽光明媚的花園，臉上冷若寒霜。她不等雷納德開口，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對我說，印度是個遙遠、神秘、美麗而又充滿魅力的地方，我們將在那片遼闊的土地上開始新的生活。你說你將使我在印度度過的每一天都充滿了喜悅和幸福！可事實上呢？你做到這一切了嗎？”
    “我隻能說我非常抱歉，薩琳娜。不過我真的沒有想過要欺騙你，你是這世界上最善良、最寬容的女人，我又怎麼忍心用謊言來回報你的信任呢？”
    “那麼，你和維卡又是怎麼回事？你該如何對我解釋你們之間的情感？”
    薩琳娜恨恨地瞪著雷納德，心懷不平的說道：“要不是南德娜來送我定做的領巾扣，我還被你們蒙在鼓裏呢！雷納德，你究竟要欺騙我到什麼時候？”
    “這件事和維卡沒有關係！是我引誘了他！你既然了解我的過去，就應該知道，像我這樣慣常情感遊戲的老手，要想引誘一個被我看中的對象，是件多麼輕而易舉的事情。而維卡又是那麼年輕、幼稚，我隻需耍個小花招，就會得到他的心。不是連你也承認，他是個引人注目的少年嗎？麵對這樣一個令人心動的男孩，我情不自禁的去引誘他和我做朋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雷納德異常冷靜的為維卡開脫著責任，他想：就算真相已經暴露，就算薩琳娜不肯原諒我，我也不能讓她再去嫉恨維卡。維卡本來就是無辜的，假如我能再堅持一些時間的話，他也不會和我一起墮落到如此地步，不能和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還要背負勾引別人丈夫的罵名！不！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且，我必須承認，維卡給予我的吸引的確超出了以往和我交往的任何人。不過，這並不代表我會愛他愛得更久一點！實際上，今晚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討論得最多的就是分手的話題！”
    雷納德終於體會到說謊者的難處了：他在撒完第一個謊之後，必須要用更多的謊言去遮蓋最初的謊言，就像車轍一樣，明明知道自己的碾軋會給豐美的青草帶來很多的傷痕，可是為了繼續前行，就隻能不停的重複這種傷害。
    果然，關於“分手”的話一出口，便引起了薩琳娜的注意，雖然她的臉上寫滿了對這個表態的不信任，可是臉色還是有了些許緩和。
    “我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說的！”
    薩琳娜憂鬱的望著丈夫，覺得自己似乎從來就沒有讀懂過他。
    “你不必相信，薩琳娜，因為我很快就會讓你看到，我說的是真的！”雷納德溫存地替妻子掖好背角，“而你要做的，就是從今天開始好好保養身體，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我答應你，薩琳娜，我會讓他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和一位稱職的好父親的！”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臥室，信步來到了花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