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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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普爾玫瑰”是齋普爾最大的一家珠寶店,店的主人就是南德娜的父親。
這家珠寶店坐落在齋普爾最繁華的大街上,店堂寬敞明亮,室內裝飾得高雅華麗,而進出店鋪的主顧們也個個非同小可,大多是當地有權有勢的權貴,或者是從外地慕名前來的貴客。
南德娜的父親在印度各地甚至是歐洲都有珠寶店分號,可算得齋普爾數一數二的大富豪,他的孩子很多,光是女兒就有十幾個。在印度,女兒出嫁前,娘家必須要備足一定數額的嫁妝,以博得夫家的青睞和歡心,越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高種姓的人家,越要把嫁妝準備得豐富一些。身為一個雖然有錢,但卻沒什麼社會威望的珠寶商人,南德娜的父親也想通過女兒與上流社會的聯姻來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所以,當他聽自己的妹妹提到,要把南德娜嫁給土邦主沙伊德唯一的兒子維卡拉辛亞的時候,心裏就歡喜得不得了;後來,和土邦主夫婦正式為兒女訂下婚約之後,他更是得意非常,當即就決定,把齋普爾這間家族最大、生意最好的珠寶店送給女兒做嫁妝。
雖然他的其他姬妾都對這個決定有點不滿,可在男人說了算的家庭中,女人們的意見幾乎可以完全被忽略。最重要的是,誰都想有個有權有勢的高種姓親戚呀。這無疑是個放諸四海皆準的尺度,於是姬妾們在鬧了一陣子小脾氣之後,也都半推半就的接受了這個既成事實。
擺平了家裏矛盾的南德娜父親,深為女兒的聰明而自豪,要知道,不是哪家的姑娘都有機會成為沙伊德家的兒媳婦的,即便她再美貌無比,缺少心計和機會也是徒勞無益。
“那些才智平庸的女孩子,怎麼比得上我的南德娜?”南德娜的父親每次和朋友提到自己所結的這樁如意親事的時候,都不忘在人前顯示一番自己教女有方的得意心情,“我的南德娜將來一定會成為齋普爾最大家族最好的女主人的,不信你們就等著瞧!”
而南德娜也的確是個十分有心的女孩,她在得知父親把“齋普爾玫瑰”送給自己的那天起,就沒有再放鬆過對這間店鋪的管理和關照。每天,她都很早就起身,到店裏和經理以及店員們一起清點店內的珠寶,然後再坐到貴賓接待室裏,親自接待每位身份高貴的客人,直到晚上。
可以說,南德娜繼承了父親精明的商業頭腦和敏銳的商業洞察力,在她的努力下,“齋普爾玫瑰”的生意居然比她父親經營的時候還要好,而且她對於珠寶設計也頗有天賦,經她設計的珠寶首飾,每一件都能博得主顧的讚美,在這一點上,連一向不喜歡說奉承話的維卡都做過很高的評價。
那天晚上,南德娜正準備和經理一道把店裏最貴重的珠寶鎖進密室之後就回家,門外忽然停下一輛馬車。少頃,一位頭戴堆花軟帽,身著亞麻刺繡長裙的少婦走進了店內。
南德娜從敞開的貴賓室房門裏一望見那位少婦,就放下了手裏的首飾盒,笑容滿麵的迎接了出去。雖然隻見過一麵,但她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來那少婦正是雷納德的妻子薩琳娜。
她把薩琳娜帶進貴賓室,又吩咐仆人把薩琳娜摘下的帽子掛好,才盈盈笑道:“您能來光臨我家的店鋪,真是榮幸。”
“你認識我?”薩琳娜沒想到似的,認真端詳著眼前這位雖然待客沉著老練,卻仍掩飾不住一臉稚嫩之氣的少女,覺得她有些麵熟,“我們——在哪裏見過?”
“是啊,夫人,我就是南德娜。”
“哦?南德娜——”薩琳娜想起來了,土邦主生日那晚的美麗舞蹈還餘韻未消的留在她的腦海中,卻不料居然又在珠寶店裏相逢。
“看來,你一定是這家店的主人了?”薩琳娜微笑著,凝視南德娜的眼神裏充滿了疼愛之色。誰能對這樣一位出眾女孩的笑容視而不見呢?
“對,夫人,這家店鋪是我家的。難道萊賽斯特大人沒有對您提起過嗎?”
“他——他隻是對我說過,你是土邦主未來的兒媳。”
南德娜羞澀地笑了笑,“我忘了,您丈夫和維卡是朋友。那,您今天來我這裏要選擇什麼珠寶呢?”
“我想——訂做一枚領巾扣。”
“是禮物嗎?”南德娜望著薩琳娜認真地問道。
“對,是送給我丈夫的禮物,我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薩琳娜的臉上抑製不住的展開著笑容,一想到那對十分合自己心意的耳環,她的心裏就感到十分甜蜜。
南德娜點點頭,她雖然年紀不大,可畢竟是心有所屬的少女,一眼就能從薩琳娜滿含幸福的笑容中體察出她對自己丈夫的無限愛意。與此同時,那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看來自己對於維卡和薩琳娜的猜疑是多慮了。至少從薩琳娜這裏,是看不出她會對維卡有什麼企圖的。
“那您一定要好好的挑選一下啦。”南德娜轉臉示意侍立在一旁的貼身女仆,“把店裏適合做領巾扣的最好的珠寶都拿來,讓萊賽斯特夫人過目。”
“好的,小姐。”侍女拉開與貴賓室相連的內室房門,須臾,便把一個中等大小的珠寶箱拎出來放到了薩琳娜坐的桌子上。南德娜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串鑰匙,揀出其中一把,打開了珠寶箱。
薩琳娜探頭看了看,隻見箱子裏整齊的碼放著一排排的小首飾盒子,想必每個盒子裏都裝著一枚昂貴的珠寶。南德娜不急不慢地把最上麵的幾個盒子一一打開,擺到薩琳娜眼前,邊讓薩琳娜過目,邊介紹道:“您來的真是湊巧,這批寶石是剛從產地運回來的,還沒有其他人挑選過,您看——這枚紅寶石顏色多麼鮮豔,就像一滴紅色的水滴一樣漂亮;這枚玫瑰紅色的也不錯,形狀更適合做領巾扣,啊,對了,還有一顆綠色的——讓我想想,萊賽斯特大人的眼睛是藍灰色的,那麼,我覺得還是這枚藍寶石更適合做他的裝飾,您說呢,夫人?”
“有沒有和月光石相配的寶石呢?”薩琳娜想:既然是結婚紀念,那麼最好能兩兩相配,才更讓人感到貼心。
南德娜的手停下來,望著薩琳娜,“您的意思是——”
“是這樣,雷納德送了一對月光石的耳環給我,所以,我想回贈他一件配得上那對耳環的領巾扣。”
“月光石?”南德娜細長的眉毛微微擰在了一起,“耳環?”
“是的,那對耳環非常美——喏,就是這對——”薩琳娜從手提袋裏拿出裝那對耳環的盒子,打開來給南德娜看,“你是行家,能幫我挑一顆配得上這對耳環的領巾扣寶石嗎?”
南德娜愣怔了幾秒鍾,她想起,就在兩周前,維卡曾經拿了一對月光石和紅色的石榴石來找她,請她店裏的能工巧匠幫他打造一對耳環。南德娜一眼就認出那月光石是著名的錫蘭月光石,而那對石榴石,則具有著非常魅惑的貓眼光澤,也是石榴石中的上品。當時出於職業興趣,她還問過那些寶石的來曆,維卡的回答是,這些都是一位好朋友送給他的,卻絕口不提那位朋友是誰。
沒想到,兩周之後,這對打造好的耳環竟然出現在了薩琳娜的手裏,還被她稱為是她的丈夫送給她的結婚紀念禮物!
這其中有誰說了謊嗎?
南德娜猶疑片刻,忙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的確美極了,我想,就算是我家的‘齋普爾玫瑰’都找不到成色這麼好的月光石和石榴石了。”
薩琳娜的眼中浮現出滿足的笑意,“這大概是雷納德曾經提起過的,他的祖上留下來的那些珍寶中的兩件吧。”
“怎麼,您從來沒見過這兩件珠寶嗎?”
“我隻在婚後度蜜月的時候見過一次。雷納德說,那是他祖上最珍愛的一些珠寶,他不會輕易送給任何人。到目前為止,除了這對耳環,我還沒見他用那些珠寶做過首飾。”
“您真是太幸福了,夫人。”
南德娜莫名的心煩意亂起來,被雷納德視若無價之寶的古老珍藏,是怎麼變到維卡手上的?而這個變化,又意味著什麼呢?
雷納德的辦公室後窗緊鄰一條偏僻的小街,街上大部分都是門窗緊閉的居民住宅,偶爾的會有走街串巷的小販或是穿街而過的行人來往其間。到了深夜,這裏更是異常清靜,除了從人家大門裏傳出的一兩聲犬吠之外,再無別的聲息。
這天晚上,是雷納德當值,他吃過晚飯後,就把自己關在了辦公室裏開始翻閱卷宗。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夜色已經很深了,雷納德感到一陣困倦襲來,就站起身想到沙發上躺下休息一會兒,這時,他忽然聽見有人輕輕的敲打辦公室的玻璃窗。雷納德奇怪的走到窗前,拉開窗簾,隻見維卡笑嘻嘻的站在外麵,正朝自己招手。
雷納德的困意一下子就沒有了。他急忙打開窗戶,把維卡拉了進來。
維卡不等雙腳在地板上站穩,便撲到雷納德懷裏,笑道:“沒想到吧?親愛的。”
“寶貝,現在很晚了,你怎麼敢一個人跑到我這兒來?”
“我本來已經上床了,可是突然想起我們已經兩天沒見麵了,就跑來看你啦!”維卡在雷納德懷裏像隻不老實的貓似的扭著身體,“我知道你今晚在警察局——怎麼?你不高興看到我嗎?”
“當然不是!”雷納德瞥見自己攤放在辦公桌上的案宗,“不過,讓我先把卷宗收拾一下好不好?”
維卡看了看那些卷宗,有點好奇的問道:“這麼多,你要今晚都看完嗎?”
“不,隻是隨便翻翻。”雷納德迅速地合起卷宗,並且把它們塞進抽屜裏,“都是些陳年舊案——”
“啊!提起這個,雷納德,我還有事情要求你幫忙。”維卡坐到雷納德的辦公桌上,晃著兩條腿,“你還能找到十八年前我家那樁盜竊案的案底嗎?”
雷納德愣了一下,把一隻手撐在桌麵上,另一隻手插在腰間俯視著維卡,問道:“你怎麼對這個案子感興趣?”
“我不是和你講過叔叔對我說的那些事情嗎?我覺得桑吉拉是被冤枉的!”
“那又怎樣?事情過去那麼久了,連他的家人都可能忘記了,你還想著替他翻案嗎?”
“不是!不是,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雷納德,我對案子本身並沒有興趣,我隻是想知道桑吉拉是不是被冤枉的!”
“為什麼?那很重要嗎?”
“對我很重要!我很同情桑吉拉——真的——我要弄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愛錯了人!”
雷納德垂下眼簾想了想,然後笑道:“我猜,你是擔心自己愛錯了人吧?”
維卡的臉上現出胭脂色的紅暈,裝成生氣的樣子扭過臉去不看雷納德似笑非笑的眼睛,目光卻落到雷納德沒來得及收起的一份電報上,為了緩解自己的害羞情緒,他便順手拿起來,隻見上麵寫著:
“祖母對於她的孩子們在寶石莊園中的所作所為十分震怒,特意命你調查清楚那些傳言的真偽,如情況屬實,她將取消他們在莊園中的一切自主權力!”
電報的落款是:你忠實的朋友:約翰
“這是什麼意思?”
維卡正想再研究一下,誰知雷納德卻從背後抱住他,把他擁到沙發前按倒。
“不要,雷納德,外麵有你的下屬。”維卡口中說著,胳膊卻像藤蘿似的纏繞住雷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