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分祭,亂花漸欲迷人眼 (1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7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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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台之上,青鸞丸坐在獨屬於自己的寶座上,拿著夜光杯。想起了與長安的第一次相遇。
    因為沒有強大的母係氏族的支持,青鸞丸被自己的哥哥青蝶丸驅逐出了妖界。身為一隻妖,他卻不得不徘徊在人間。悠長的日光之下,他躲在樹蔭裏,狼狽不堪。
    不知道過了多久,低垂著的視線之內,出現了一雙纖細的腿,過半腿的馬靴。青鸞丸懶得抬頭,一心等著這人類走開。
    直到,那個幽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就這樣放棄,真的好嗎?”
    長安的臉上,雖沒有嘲笑之意,可那句話,卻足夠刺痛青鸞丸。還有那雙翦水般的眼睛,如同最古老的奧秘一般,連青鸞丸都為之一震。這是一個人類嗎?
    “現在回想起來,長安當初會幫助我,大概也不完全是因為想要幫我吧。”在那個人的內心深處,大概根本就沒有能夠吸引他的東西。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一時興起。
    “我不這麼認為。”身旁的白澤,依舊冷冰冰的。就連青鸞丸都從來沒有看見過白澤的笑容。白澤,是天生就缺少麵部調節肌肉的妖怪,大概。
    青鸞丸放下酒杯,目光轉向漆黑的天際。
    【停止前進的人,就算是給了你重新開始的機會,那又能怎樣。】
    青鸞丸仿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天幕裏,又重新看見了長安那時的毫無同情的微笑。那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望。
    ……
    “日出馬上就要來臨了。”
    “長安”笑的邪佞。在這虛幻的空間裏,他確信自己才是最終的贏家。
    可是,誰才是真正的贏家,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不是嗎?
    麵前的“長安”步步緊逼,他開始逐漸的顯現出真實的麵目,尖利的獠牙,突出的眼球,布滿紅色的血絲,碩大的頭顱卻極不和諧的長在瘦小的脖頸上。這一副失去了比例的身體結構,令燕闕寧瞠目結舌。
    【如果哪一天,你深陷在你所憎惡的世界,我和火狐會把你救出來的。】
    長安說這話的情景再次出現在燕闕寧的腦海中。內心深騰起無限的溫暖。無論自己身在哪裏,都有他的陪伴。想到這裏,原本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懼感,減輕了不少。
    燕闕寧自信的抬起頭,是的,不論何時,那個人都會來救自己的,自己對此深信不疑。
    “長——安——”燕闕寧掉頭就跑,一邊跑著,一邊呼喊著長安的名字。在心裏祈禱著,自己這微弱的聲音,能夠被他聽到。
    隻有這一次,不想被自己曾經的記憶,那些痛苦困擾著。想要回到現實,不管現在的生活有多少未知的傷痛,還是想要繼續活下去。隻有這一次,清晰的了解到,自己不能沒有那些回憶,盡管哭過,累過,還是想要抓住那些回憶,因為正是那些回憶,促使自己成長。
    斷石橋這一邊,這現實的世界裏,長安閉著的眼睛猛然睜開。
    火狐驚愕,“是不是魂魄回不來了!”
    如此同時,長安長噓一口氣,這令火狐緊繃的神經少有鬆弛,但心髒還是撲撲的跳動著,等著長安做最後的宣判。
    “我想,那孩子已經找到了回來的路。回到我們身邊的路。”
    長安複又閉上眼睛,感覺到自己的眼眶裏有一些溫暖的液體在不斷的滾動。燕闕寧,總是給你以驚喜。
    他大概不知道,在這斷石橋上,你所看到的一切,皆是你的心靈暗處。你的潛意識,藏在角落裏,滋生成足以把自己吞噬的邪惡欲念。所以,斷石橋才沒有路。沒有通往冥府的路。人類的靈魂一旦踏上斷石橋,就注定了永不超生。
    無法戰勝自己的軟弱,妒忌,欲望,貪婪,就注定無法踏步向前。能夠直麵自己內心深處的自我,才能夠找到回來的路。才能夠擺脫掉身後那些日益膨脹的欲念。
    很明顯,燕闕寧做到了。摒棄了過去,迎來了明天的希望。這個掙紮的過程是艱難的。稍有不慎,便是踏上不歸路。
    現在要做的,就是靜靜的等待。等待這孩子慢慢地蘇醒。一切安好。
    當妖界的黑暗被世間第一縷霞光刺破時,天邊的雲海翻卷著熱浪,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降臨在這片大地上。斷石橋上,燕闕寧的臉頰上滾下一顆淚珠。隨之而來的,是那雙迷惘的眼睛浸潤在濕潤的眼眶中的神采,淒涼而無力。
    睜開眼睛,看到了長安。深潭般的眼睛蕩漾著溫柔與些許欣喜。臉上有冰涼的觸感,那纖細的手指幫自己擦掉那些淚水,那些狼狽的淚水。燕闕寧伸手握住長安的手,那雙手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溫度,但是此時卻有著令人靜心凝神的作用。
    握著長安的手,燕闕寧確定眼前的人,是自己認識的長安,那真實的存在。
    “歡迎回來,燕闕寧。我們在等你回家。”
    “嗯,我回來了。我們該回家了。”
    燕闕寧終於能夠回答“長安”的問題,【你的家在哪裏?】
    我的家就在那裏。那裏生活著一個名叫長安的奇怪的人,還有一隻會噴火的狐狸。
    無論我在哪裏,我最終都會回到那裏,因為,那裏有等待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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