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聲音再次回想起來，帶著地獄般的蠱惑。絕望的讓人失去知覺。
    “我沒有家了。”燕闕寧跪在石橋上，眼淚已經不受控製的滴下來。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傷心，絕望，放棄。燕闕寧不知道自己的心，正在枯萎。那顆不斷地偽裝堅強的心髒，現在再次被回憶這把利刃，刺得遍體鱗傷。燕闕寧多希望自己能夠麻木一些，至少不會這樣連再次站起的勇氣都沒有了。
    因為，不想再站起來了。前方，已經沒有了等著他回家的如清。已經沒有了任何人在等著他。
    “燕闕寧，來吧。和我一起走。去一個在沒有痛苦的地方。”長安將燕闕寧的眼淚抹去。“那裏，再也沒有失去的痛苦。
    “再也不會有失去的痛苦？”
    “嗯。再也不會有了。”
    長安的笑容令燕闕寧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
    這一次，是長安主動牽起了燕闕寧的手，他朝燕闕寧笑笑，示意他不必傷心。
    漫漫的長夜將長安和燕闕寧的影子拉得很長。這裏沒有月光，卻有著自然光。燕闕寧走在長安的身後，背後吹來一陣陣的冷風。
    前方是一條漆黑的路。看不見方向，這是一條不歸途。
    ……
    “長安！”
    火狐驚奇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男人毫發未損，還是習慣性地撫摸著小手指的戒指。笑顏如花，眼神漆黑如墨。
    “燕闕寧他……”長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火狐身邊那個昏倒的人。明亮的皎潔的月光照在燕闕寧的臉上，顯得愈發蒼白。眼角處兩行清淚，像是泉水一樣，毫無要停止的架勢。
    “怎麼辦？我懷疑這孩子的魂魄已經被帶走了。在這樣下去，隻要等到日出之時，這孩子的魂魄就真的再也會不來了。”
    “日出啊——”長安感歎的發出一種令火狐感到絕望的聲音。記憶中的長安似乎沒有這樣的無力過。
    “是不是已經沒有辦法了？”
    小心翼翼的試探。像是害怕驚嚇到花瓣上小憩的蝴蝶一樣。
    “這孩子，若是再不回來，就真的來不及了。”
    長安委婉的拒絕了火狐的要求。火狐的喉嚨裏傳來一陣陣低沉的哀鳴。他用他火紅的皮毛在燕闕寧的臉上親昵的蹭了蹭。就在燕闕寧的身邊坐了下來。用他的蓬鬆的大尾巴遮蓋住燕闕寧瘦弱的身體。
    “你很在意他嗎？”
    “也許。我隻是覺得我沒有保護好他。”
    保護。
    那是一個對於人類而言，無比美好而值得信賴的詞語。
    “好吧。我答應你，若是日出之前，這孩子的魂魄還沒有回來，我會負責把他的魂魄帶回來。”
    “真的嗎？”
    火狐驚異的揚起了脖子，那雙眼睛裏閃著無比的光彩。火紅色的皮毛在夜晚的風中不斷地飄動著。長安坐在石橋上，抬起頭，看了看天上那輪明月，橋下，血紅色的河水不斷的沸騰。
    “但我更希望這孩子能夠自己回來。畢竟，如果他不想前進的話，我做的再多，也是徒勞無功。”
    火狐大概是沒有聽懂長安的話。隻是長安的側臉，那憂傷的剪影，這夜空中壓抑的靜謐的等待，讓人覺得無可奈何。
    【我們等你回來，無論你身在何方。】
    ……
    “長安。”
    “嗯？”
    “長安，我難道就不用支付代價嗎？”
    你不是說，任何事情，任何心願，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嗎？你不是說，隻有支付了等價的費用，才可以獲得最想要的東西嗎？
    這些，你都忘記了嗎？長安。
    眼前的“長安”自然不會忘記。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長安曾說過這些話。
    燕闕寧掙脫了“長安”的手，站在原地，伸出手臂，往臉上胡亂的一抹。故作鎮靜道：“你不是長安。”
    “你在說什麼呢。燕闕寧，快點走吧。馬上就要日出了。”眼前的“長安”笑的有些討好諂媚。可是，不管他怎樣的偽裝自己，都再不能欺騙燕闕寧的眼睛。
    “你不是他！我肯定！那個人不會這樣笑，那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就輕易的承諾別人，那個人是個實實在在的奸商，他怎麼會隨隨便便就把這麼好的事情——忘卻痛苦，告訴別人。”
    講到最後，燕闕寧自己也笑了起來。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這麼了解長安，隻要閉上眼睛，那個人往昔的無理取鬧，撒潑耍賴的場景，就會鮮明的像電影。那張再中國式不過的一張臉上，雖然也總是在笑著，可是那笑容總是鏡花水月般的讓人不敢相信。
    神秘，狡詐，小心眼，壞脾氣，賴床，貪吃。這些才是真正的長安。而不是眼前這個竭盡全力，偽裝的十全十美的“長安”。
    “我不管你是誰，但是我告訴你，我不會退縮的，我會找到長安的，一定會的。”
    “你確定嗎？”
    “長安”終於決定使出自己的殺手鐧，“你現在若是離開了，就會被剛才你所看到的一切困擾一輩子。你目睹了你父母的死亡，可你卻無能為力。來吧，和我走吧。隻要和我走，我會讓你們一家團圓的。”
    親情，確實是燕闕寧的軟肋。幼年喪親的痛苦，被親戚家嫌棄的生活，總是被人說三道四的回憶。這的確不太好受。
    可是。
    “我愛我的父母。”
    他們給了我生命，我感激他們。
    “但是，我還是不能夠離開現實的生活。曾經的痛苦，痛心，孤獨無助，眼淚。這些是我的全部。我最大的願望，是能夠帶著這些珍貴的，這些彌足珍貴的記憶，走下去。其餘的，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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