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千年遺愛流年換 第叁拾話 歸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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祛散了怨氣的玉佩入手時一片溫良,上好的白玉絕非尋常人家的物什,春色把玉佩貼身放好,看著屋內一地狼藉斂了斂眸,將那沾著血跡的畫和紙傘收起來。
“春色,這些東西還是燒掉的好。”白問竹見她猶在屋子裏打轉,找尋著那些受害女子的生前之物,忍不住出聲道:“之前那傘的厲害我嚐過,如若有一絲怨氣沒有祛除幹淨,依附在這些物什之上被我們帶出去……”
春色望向覺塵,覺塵看著那雙明亮的眸子,悠悠歎了口氣,“白施主若信得過貧僧,大可放心讓春色施主把這些東西帶走,若是信不過,就燒了吧。”
“信,自然是信得過。”春色忙出聲應道,白問竹見她這幅模樣,冷哼了一聲,“罷,要帶就帶,出了什麼事反正有這和尚在。動作快些,也不知道結界外是什麼時辰了。”一邊說一邊把腳邊的木簪往春色身旁踢了踢。
春色笑笑,去拾木簪,彎下腰時眼前一陣發黑,手心也傳來熟悉的刺痛,抬起手看了看,之前那道嵌入手心的符文消失了一段時間之後竟又浮現了出來,在手掌心裏流動著,眨眼的功夫卻又消失不見,宛如幻覺一般。
“怎麼了?”
春色搖頭,強壓下心頭的不安,“沒事,就是有些累了,我們回去吧。”
布下結界的人不在,阻撓的怨氣也盡數散去,破開結界對於凡塵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三人從結界裏出來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一輪彎月懸掛於深邃的天幕之上,清輝鋪滿腳下的青石板路,街道旁三三兩兩亮起的燈火閃爍著溫暖的光。
白問竹打了個哈欠,拉著春色往聽花榭走,覺塵跟在他們身後。
猝不及防地停下來,白問竹轉過身去攔下覺塵,似笑非笑道:“我與春色回家,你跟著我們作甚?”
覺塵皺了皺眉,看向春色,白問竹卻是不動聲色地把春色藏在身後,隔開覺塵的視線,“你一個和尚,跟在我們兩隻妖精身後算什麼?”
“貧僧無處可去。”
“你無處可去與我們何幹?”任春色在背後怎樣扯他,白問竹紋絲不動,“就算你救過春色一命,今日我們也算是還清了,既是兩清了,那日後就不要再和春色有往來了。”
“問竹哥哥……”春色好不容易推開擋在麵前的白問竹,隻看到覺塵轉身離去的背影,一襲白袍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耳畔似乎還回想著他誦佛經的聲音,春色呆看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有些埋怨地剜了白問竹一眼,“何必呢……他又不壞。”
“不壞不壞,”額頭被白問竹狠狠地戳了幾下,“他是和尚,豈是可以用好壞來評定的?”
“走,回家。”
春色被白問竹拉著,回頭已看不到覺塵的身影,垂下頭來唇角微微挽起,聲音低不可聞,“這塵世間,哪裏有我們的家?”
*
李君濯跟在李君清身後出了仁心殿。
兩人不緊不慢地走著,前麵掌燈的小太監弓著腰領他們去東宮,一行人的影子被燭光拉扯得細細長長,投射於一旁的圍牆之上。
李君濯麵色平靜地跟在李君清身後,保持一步之距,寂靜似乎要把整個皇宮吞噬。
直到遠遠望見東宮透亮的燈火,李君清才開口說道:“今個,差點兒就變了天。”
李君濯看不清他的臉,即便能看清,應該也是看不出端倪的——喜怒不形於色,李君清作為儲君,這一點還是可以做到的,縱然心裏已經是驚濤駭浪,麵上卻仍舊可以保持無漪無瀾。
但他到底還是欠些火候,攥緊的拳頭和僵直的脊背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李君濯打了個哈欠,語氣慵懶,“這天說變就變,著實古怪。不過那是老天爺的事情,皇兄操心什麼?”
李君清轉身看見他這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心裏的無名火燒得旺盛,極力克製住想要一巴掌招呼在李君濯臉上的念頭,冷著臉問道:“李君渝找你所謂何事?”
雖然李君濯回京也有數日,但李君清忙於政務,倒也不曾有空閑與他說上兩句。
李君濯抓抓耳朵,“不過是說些兄弟間的體己話,不過三皇兄也提到了什麼變天不變天的話……怎的,皇兄們這幾日對天氣倒是格外在意啊。”
“嗤,兄弟間的體己話,你與他之間能有什麼兄弟之情。”李君清繼續往前走,也不管李君濯有沒有跟上來,“就算父皇熬過了今晚,但憑父皇現在的身子想來也撐不了幾日,李君渝掀不起什麼風浪。”
“皇兄,這話說不得……”李君濯露出惶恐的表情,李君清愈發不耐,“這裏都是自己人,有何說不得?就算被別人聽到了,諒他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出去。”
他的步伐又慢了下來,語氣不在那麼冰冷,“這回讓你去做的事你做得很好。六弟,你與本宮一母同胞,除了你本宮誰都信不過。但是你又委實不爭氣,若是回回讓你去辦的事你都能如此次般做好,日後本宮登基,你自然就是本宮的左膀右臂。”
李君濯哂笑道:“皇兄,您又不是不知,臣弟向來散漫,難擔重任……”
“好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早些進宮,別的事做不了,陪陪母後總不算是為難你吧。”
“……是。”
待太子和他的隨從們走遠了,李君濯慢慢挺直了脊背,黑暗裏一聲嗤笑聲格外的刺耳。
好一句“除了你本宮誰都信不過”,嗬!
一個人慢慢踱到宮門前,侍衛們早就備好了馬車,恭恭敬敬地候著。李君濯踩著侍衛的背上了馬車,揉平眉間的褶皺,吩咐道:“去聽花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