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千年遺愛流年換  第貳拾肆章 女怨·驚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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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在鴇母耳邊說了幾句話,又匆匆離開了。
    鴇母眉目間難掩喜色,一時間倒似忘記她之前說的話般,一邊念著“罷、罷,來者皆是客”,一邊領著春色他們往樓上的雅間走。
    春色跟在腳步輕快的鴇母身後,不動聲色地試探道:“什麼事情讓媽媽高興成這樣?”
    一句“媽媽”,讓那鴇母在樓梯哈上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春色,春色也仰著頭看她,巧笑嫣然,“媽媽方才不是說這紅袖招中找不出比我更出眾的人兒了嗎?”
    “嗬嗬,我到真看不出來姑娘居然也是……”鴇母掩著唇笑了,眼底意味不明:“若是姑娘願意,不出幾日,絕對可以成為這長安城中第二個花未眠。”
    鴇母轉過身子,提著裙裾繼續往上走,春色聽見她低低地歎氣,“這未眠姑娘又被請去了太子府,憑太子對她的喜愛,納妾也是早晚的事,她飛入枝頭做了鳳凰,我這個做媽媽的臉上也有光。隻是我這紅袖招的台柱走了,聽說不日那揚州的勿返閣也要搬到長安來,唉……”
    那丫鬟便侍奉在是花未眠身邊。
    春色眸光一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傘柄。指尖迅速被陰寒包裹,寒氣不會侵入春色的身體,對她沒有半分影響。可是此刻,春色卻是心神失守,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從最深處破殼而出——那衝天的怨氣之下,好像還有著別的什麼東西?!
    鴇母闔上門的時候看春色意味深長的目光讓春色起了一身疙瘩,抵上門,看著屋內的兩個人,春色道:“那個花未眠有問題。”
    白問竹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茶,一臉淡然:“一個青樓女子而已。”偏頭卻望見覺塵正看著自己,有些心虛地咳嗽了兩聲,“方才我在那丫鬟身上動了些手腳。”
    春色眉開眼笑,走近捶了捶他的肩膀,“問竹哥哥你還是這般別扭。”
    “廢什麼話!”被春色這般取笑,白問竹素來蒼白的臉色染上了幾絲血色,輕輕哼了一聲,“一個捉妖的和尚,一個千年道行的妖精,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是是是,今日幸得問竹哥哥相助,真乃小女子三生的榮幸。”春色擠眉弄眼。
    白問竹一拍桌子怒道:“你再擠兌我,我便回去了。”她這才安分了下來。
    覺塵安靜地看著或嗔或喜的他們,恍惚間回到從前青煙嫋嫋的佛殿,他和師兄們敲著木魚誦經,忽然聽聞有人喚他的名,他睜眼,對上青煙繚繞裏,大殿中供奉著的菩薩睜開了眼露出了笑。他四下望了望,師兄們猶閉著眼睛誦著佛經,不曾察覺。
    “啊……”從遙遠天際傳來的淒厲叫聲似乎要穿透人的腦袋,迷霧瞬間散盡,凡塵睜開眼睛,對著窗戶暴掠而出。
    春色還未來得及反應,手中的紙傘劇烈地抖動了起來,像是要脫離春色的掌控一般。春色不得不使出十分力氣攥緊它,“怎麼回事?”
    “那個丫鬟死了。”白問竹的臉色凝重了起來,目光透過打開的窗戶在望向遠處,“那一行人全都死了……不,除了花未眠。”
    窗扇在風中輕輕搖擺著,被春色的握住的傘,傘間慢慢滲出黑紅色的血來,淌至地上,往窗戶的方向蜿蜒而去,看上去像是在懇求他們跟過去一般。
    駭人的畫麵讓房間裏的氣氛凝重了起來,良久,春色和白問竹對視了一眼,咬牙道:“我們追上去吧,他一個人怕是對付不了。”
    白問竹攥住她的手腕,目光懇切:“春色,他是和尚,我們是妖……一會兒如若有危險的話,答應我,不要管他。”
    春色目光閃爍了幾下,“我省得。”
    *
    等春色和白問竹趕到的時候,遠遠就聞到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覺塵背對著他們。
    他麵前是頂軟轎,軟轎四周趴伏著淒慘死去的轎夫和丫鬟,逶迤了一地的殷紅血液格外耀眼。
    春色止步,攥著紙傘的手輕顫,白問竹安撫般拍了拍他的手背,招招手,一片翠綠竹葉從之前那丫鬟的衣襟裏飄了出來,悠悠蕩蕩地落在他手中。還未觸及掌心,呼吸間橫生變故,那翠綠的竹葉迅速失去原先的光澤變為黑色,沿著經絡生出無數條裂縫,在抵達掌心之前化作粉末隨著腥臊的風飄散了。
    收回手,白問竹往四下望了望,他們趕來得匆忙,也未曾留意,現在停下來,才發現這向來繁華的長安城安靜得嚇人,這段時間裏,沒有半個行人路過。
    白問竹有些懊惱——很顯然,這裏被布下了結界,和整個長安城隔離開來的結界。他一心跟著春色,竟未能察覺出半分,就這樣悶頭闖了進來。
    “我竟不知道長安城裏有如此膽大包天的精怪。”
    春色攥著傘咬唇不說話,白問竹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轉而看向覺塵,“我說和尚,你也看出這裏的結界了吧。我們才剛進來,愈早愈容易找到出口,再拖下去,不僅會被結界的主人發現,想要出去也就難了。你是要和我們一起走,還是……”
    一個人留在這裏。
    覺塵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一動不動地站著,任由風掀起袈裟的下擺。
    白問竹低咒了一聲“做你的濟世菩薩去吧”,拉住春色的手扯著她往回走。春色猶豫了許久,在白問竹的催促聲中看著覺塵的背影,他不轉過身來,脊背挺得筆直,一如那日在江上破浪而來的模樣。
    春色慢慢將傘放在地上,指尖離開傘柄的時候,她心頭驀地湧起一股哀戚,像是又無數聲音湊在她耳邊哀嚎——“不要走。”“救救我們。”“救救她。”聲音過於真實,春色幾乎就要重新握住那把傘,另一隻手卻被白問竹大力拽住,整個人被迫對著他。
    她抬頭看白問竹,目光哀婉,白問竹手下愈發用力:“你答應我的。”
    春色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甩開白問竹的手,轉身朝著來的方向掠去。白問竹丟下一句“你好自為之”,朝春色追了上去。
    如老僧入定般的覺塵此時微微動了動,看著迷霧環繞的前方,話語聲隻有自己能夠聽到:“作惡的不是精怪。”
    他轉過身去拾春色放在地上的傘,傘上的陰寒之氣迅速纏繞了上來,傘麵上浮現出一張張痛苦到扭曲的臉,哀嚎聲四處響起。
    覺塵絲毫不抵抗入體的寒氣,隻是安撫般拍了拍傘身。
    “貧僧,想幫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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