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一晚上的時間倒是想通了？”春色輕輕撫過梔顏的枝葉，言語中染著些許笑意。
    梔顏搖晃了幾下，口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甘，“嗯，我先和靳玨回去，待到我化成了人形，第一個便來找你。”
    春色轉過去看著靳玨，笑著說道：“梔顏和你回去，你可要好好照顧她，莫要讓她受委屈。”
    靳玨眉眼溫和，“自是不會虧待了她，你放心。”
    春色還想說些什麼，盈衣在屋外敲門，“小姐，那李公子在樓下，想要見你。”
    春色斂了笑容，答了一聲，“你先代我好好招待他，我一會兒便下來。”
    靳玨起身，一拂袖便將梔顏收了起來，又伸出手抱了抱春色，“下回再見麵，可別讓我發現你又清減了。”
    “不會的。”春色輕聲答道，靳玨鬆開手，“我走了。”然後便是一縷紫煙消失在春色麵前，春色楞怔了一會兒，踱到梳妝台前，細細描摩了一番眉眼，這才緩緩地下樓。
    “我是來向春色姑娘辭行的，不知道春色考慮得如何了？”李君濯一襲白衫坐在雅間裏獨自品著清茗，看見春色邁了進來，放下手中的白瓷杯，開門見山，眉眼間卻難掩溫柔。
    春色走過去，在他身側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清茶，悠悠地呷了一口，淡聲道：“如你所願。”
    李君濯笑著握住春色的手，春色掙不開，抬眼看他，卻落到他深邃的眸光裏，無法自拔，她聽到他在她耳畔的低吟，“我的春色。”
    稍稍斂了心神，春色推開他，正色道：“想要把勿返閣搬到長安去，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
    “這點無需春色擔心，我已在長安城布置好了地方，絕不會輸於這勿返閣的一磚一瓦。”他從善如流。
    春色幽歎，“即便如此，明日整個勿返閣也不可能隨你去長安，我總需要些時日來打點一番。”
    “那麼春色就先與我回去吧，其餘的人，緩些日子，如何？”春色對上他的眼眸和溫彥的笑意，不自覺地點了點頭，李君濯親昵地刮了刮春色的鼻梁，笑道：“既然這樣，我先回去打點，你便準備著明日與我回去好了。”
    呆看了一會兒李君濯離去的背影，春色轉身去了蘭幽的房間，蘭幽身子好了些，此時坐在古琴前出神，春色在她對麵坐下，隨手撥了撥琴弦，古樸清幽的聲音在手下傳出，蘭幽這才回過神來，問道：“春色姐姐你什麼時候來的？”
    “才來一會兒，一進來就看見你在發呆。怎麼不在床上好好休息？”春色給她披上件外衫，蘭幽緊了緊衣服，笑容有些空茫，“心裏空落落的，躺著也難受，還不如坐起來精神些。”
    春色一滯，旋即神色如常，“明日我便去長安，你身子未好，遲些天再去，可好？”
    “明日，是所有的人都動身嗎？”
    “不是，我先帶著竺傾走。勿返閣在這裏還有些事需要打點，我會交給芍瑾和素染處理，等到處理好了，你再與她們一起來長安。”
    蘭幽歪過頭去低喃道：“我隻願越早離開這地方越好。”
    *
    春色和眾人交代了她的決定，也未見反對，隻有竺傾有些不甘願，“為何我要先走，我想和芍姐姐她們一道走。”
    春色哄她，“我們先去，我帶你去逛遍長安城。”
    “長安城好玩嗎？”
    “自然是好玩，人來人往熱鬧的很。”
    “春色姐姐你去過？”
    “……嗯。”豈止是去過，她把她的魂都遺失在了那片土地上，再也尋不回了。
    翌日清晨，李君濯就派人來接春色，春色和竺傾同乘一頂軟轎，春色掀開轎簾看著越來越遠的勿返閣，有些不舍，竺傾的小腦袋擠過來，仰著臉問她：“我們是不是永遠都不回來了？”
    春色放下轎簾，闔上眼睛，無聲地點了點頭。
    竺傾安安靜靜的不再言語。
    *
    被人領上了雕梁畫棟的高大船隻，安置好行李，直到傍晚才見到了李君濯，春色問：“為何走水路？”
    李君濯屏退了一眾樂姬，攬住春色的纖腰，溫熱的氣息縈繞在春色周身，讓春色有些酥軟，“與其在路上落得個麵滿塵埃，倒不如聽著潺潺水聲，擁美在懷，才不辜負了這良辰美景。”然後細密的吻便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春色揪著李君濯的前襟，仰著頭急促的呼吸。
    哽在喉嚨裏的話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滿堂。滿堂。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