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千年遺愛流年換  第伍話 欲斷·難忘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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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色看著顧寧昭一步一步挪出了房間,步伐似有千斤重,門“吱呀——”一聲闔上時,冰涼的手握上春色的手腕,春色回過頭對上蘭幽閃著水光的眸子,“春色姐姐。”
    她輕歎一聲,“好好將養好身子,未來的路還很長。”
    蘭幽哽咽道:“日後的路還很長,長到我望不到盡頭,我隻怕是沒有力氣再走下去了。”
    “情”這一字,不知困住了多少人的一生。
    “他以後都不會再來了,而我,卻仍要在勿返閣中呆一輩子,被這像鳥籠子一樣精致的地方困一輩子!”蘭幽抓著春色的手愈發用力,春色看著眼前神色哀戚的女子,手腕處傳來感受陣陣疼痛。
    春色俯下身,問她:“你可恨我?”恨我把你困在這勿返閣中,恨我不肯幫你,恨我不肯給你自由。
    蘭幽輕笑了兩聲,眸子裏一片空洞,“恨?我隻恨我自己,恨我為何如此低賤,如此不堪,恨我配不上他,恨……我恨……”
    “這不是你的錯。”春色拂拂袖子,一股淡淡的香氣縈繞在綾羅錦帳之間,蘭幽闔上眼昏昏睡去。
    看著她睡夢中依舊緊蹙著的眉頭,春色知曉,這道傷痕會永遠留在她的心底,在幽深的夜晚一次又一次沁出血來,伴隨著深入骨髓難以消除的疼痛折磨她一輩子。
    猶豫了片刻,春色的手貼在蘭幽的額——,隻要一個簡單的符語,蘭幽便可忘卻這一切,即使是變回從前那個不開心的蘭幽,卻也總好過如今憔悴不堪的蘭幽千倍萬倍。
    可是,讓一個人忘記她所深愛的人,那又是何等的殘忍?
    她的滿堂,她愛的、愛她的滿堂,不記得她了……
    她又怎麼忍心讓旁人也忘記心中所愛,獨留沒有忘記的那一方在塵世裏苦苦追尋,染盡風霜,嚐遍冷暖?
    春色看著蘭幽眼角滑下來的淚滴,濡濕了枕巾,收回的手在空中頓了片刻,重又貼在了蘭幽的額上——忘記,對她而言,是最好的辦法。
    收回手,春色給蘭幽掖了掖被子,踏著滿室的神傷和無奈走出了蘭幽的房間。
    盈衣一直在屋外候著,見春色出來忙迎了上來,春色有些疲憊,懶懶地問道:“閣裏的客人都散了嗎?”
    “都走得差不多了,不曾有多少人留下來。”
    蘭幽從樓上滾下來滑了胎,被不少人看在眼裏。畢竟是見了血的事,多多少少有些不吉利,大多數人都是沒了尋歡作樂的心思,倒是有些人留下來等著看熱鬧,不過在顧寧昭離去之後也都紛紛散去了。
    “散了也好,落得清靜。”春色從樓上向下看去,大廳裏人才散去沒多久,還未來得及收拾,到處都是一片狼藉,春色冷哼了一聲:“曲終人散,人走茶涼,大抵也就是這幅光景了。”
    盈衣有些摸不清春色的情緒,隻覺得春色周身都是一片冷肅,有些慌亂,“今晚發生了這樣的事,我看大家都……所以便鬥膽做主讓大家都休息去了,想著留下這些明日再來收拾也不遲。”
    春色看著小丫頭慌張的模樣,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你沒做錯什麼,我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有些累了。”
    見多了這塵世間的愛恨嗔癡,春色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花妖——以為隻要相愛便可相守,唯一跨不去的鴻溝不過是那一脈香火的傳承。
    如今看來,果然是自己太天真了——相愛不過是驚鴻一瞥後的鏡花水月,而相守卻是百萬次回眸後的細水長流。
    “你若是倦了,便找個地方歇歇。”動聽的聲音傳到春色的耳中時,春色還以為是幻覺,有些愣怔地轉過身去,入眼便是那宛若水墨氤氳開來的溫潤眉眼。
    李君濯朝色張開手臂,在虛空中做了個擁抱的動作,他說:“到我的身邊來,怎麼樣?”
    聽著那略帶蠱惑的聲音,春色恍惚地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裏?”
    李君濯看著春色,那雙漂亮的眸子好像在透著他看向另外一個人,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深情和眷戀,這讓李君濯覺得不悅,但麵上未流露出半分,他朝前走了幾步,在春色麵前站定,笑得溫柔,“我隻想留下來看你一眼,現在見著了,也就可以安心離開了。”說完拱拱手便是要走。
    春色慌忙拉住他的衣袖,又因為他回頭時戲謔的笑“刷——”的鬆開手,低下頭去臉漲得通紅。
    無論經曆了多少春秋悲歡,見慣了多少逢場作戲,她在他的麵前,始終是那個單純如白紙的小花妖,禁不起撩撥,輕而易舉地潰不成軍。
    “怎麼,你要留我?”李君濯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抬起春色的下巴,讓那誘人的春色在眼底一覽無餘,“是所有的人都能讓你如此害羞嗎?”
    春色有些僵硬地避開他的手,“不,隻有一個人,生生世世就隻有他一個人。”
    他?李君濯皺眉。
    春色又在用那種眼神看他,帶著無比的深情和愛意,灼灼地看著他!
    李君濯猛地伸出手遮住春色的眼睛,聲音低沉夾雜著些許的怒意,“不準你這麼看著我。”
    春色的身子一顫,許久說不出話來。
    李君濯自覺口氣不善了些,怕嚇著了她,心中又升起幾分莫名的煩躁,“夜已經深了,我該回去了。”
    春色福福身子,唇齒間回蕩著低低的歎息:“好走不送。”
    目送他出了勿返閣,盈衣看著春色,不解地問道:“小姐,好生生的你怎麼……哭了?”
    “許是被這紅燭晃了眼睛吧。”春色任由淚水在臉龐上恣意:“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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