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五色麒麟(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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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界山是至黑至暗兩州之中最高的山脈,其山勢之高,具體卻沒人說得清楚,因為深黑色的山脈沉睡在隻有稀星的黑夜中,叫人看不清楚。
    一輛馬車在窄窄的山穀前停下。
    禦車的老奴說,“大小姐,老奴隻能送到這兒了,你們過了這山穀,繼續往前走,便可到分界山了。不是老奴話多,隻是老奴知道小姐您不會功夫,若是上了這分界山,有何閃失,老奴又如何向老爺交代?”
    這一眼正也正好說到納蘭羽心裏,他一想司徒紀顏對吳花有如此大恩,她弱不禁風,又豈能讓他與自己犯險?於是連忙勸道,“司徒姑娘,這一行還是隻讓我與冰小妖去吧,你不會功夫,若是照顧起你來,恐怕會耽誤了些行程。況且來時小生已經記下回去的路,包袱中又有不少幹糧,小生還是希望姑娘你回到司徒莊園中,敬候佳音。”
    納蘭羽的話,卻也說中司徒紀顏最擔心的地方,她雖然擔心吳花、在意吳花,可以為吳花做任何事情,冒任何危險,但是她自己也清楚,自己這般不會功夫的人跟著,定然會成為他們的累贅。
    於是四人作別與馬車前,納蘭羽與冰梓梓毅然前行。
    穿過窄窄的山穀,兩人行至分界山腳下。
    山中隱約有怪叫,令人毛骨悚然。
    納蘭羽與冰梓梓二人借著星光,一路上山。好在二人皆是內功深厚之人,所以黑暗中的一切,光是憑借星光,卻也瞧得一清二楚。
    山勢忽緩忽急,行了許久,二人才至半山。
    就在這時候,納蘭羽與冰梓梓幾乎同時,同時感覺到兩股妖氣向他們這兒飄來。
    納蘭羽一直都未鬆懈,他無時無刻都高度警覺著,因為這座山,總是彌漫著若隱若現、忽遠忽近的妖氣。
    隻是冰梓梓搖搖頭,她似乎不大讚成動手,“是頗有道行的惡鬼,那些進不了地府的孤魂大多來到鬼域,要麼獨自修煉,要麼集結成群,而另一些不願來到鬼域的無魂野鬼,便留在人間,禍害蒼生。這兒陰氣甚重,正是鬼域中惡鬼愛來的地方。我們不能動手,若不然召來更多的惡鬼。”
    納蘭羽自然知曉這一行的目的不是來除妖,更不是來抓鬼的,於是他環視四周,看看周圍有沒有一些隱蔽的地方能夠藏起來。
    偏偏這分界山上都是些怪石,不適合躲藏的怪石,樹木都很少見,又無山洞,這不是逼著納蘭羽與冰梓梓動手嗎?
    因為妖界中的惡鬼豈會放過香噴噴的人肉?
    果然,那惡鬼迅速的往納蘭羽與冰梓梓這兒蕩了過來。
    來的是二鬼。他們穿著黑衣,隻露出白森森的利爪和白森森的臉,其他一切都隱沒在黑暗之中。
    其中一個瘦骨嶙峋的惡鬼嗅了嗅空氣,“我怎麼聞見生人的味道?難道我餓壞了不成?”
    另一個略為壯實的惡鬼笑道,“人倒是沒有,漂亮的女妖倒是有一個。”他看著身穿白衣的冰梓梓,一臉壞笑。
    誰都知道,當一個男人對女人露出那樣的壞笑,是什麼意思。
    然而冰梓梓依舊冷冰冰地靠山坐著,悠然自得。
    納蘭羽呢?
    片刻之中納蘭羽又去了何處?難道納蘭羽片刻之中學會了飛天之術不成?
    納蘭羽沒有離開,隻是躲在冰梓梓的裙下而已。二鬼漸近,冰梓梓見四周無處可躲,便吩咐納蘭羽蹲下,自己拉起白裙便坐了上去。
    僅有星光,況且冰梓梓的白裙又頗為寬大,自然將納蘭羽蓋得嚴嚴實實的。
    納蘭羽雖然對冰梓梓已有難舍之情,但是卻頭一遭遇上這種事,在絕世美妖的玉腿旁,納蘭羽不由得害羞起來,臉紅起來。。。。。。
    “這女子難道是人?我真的聞見這兒有人的味道。”瘦骨嶙峋的惡鬼較真道。
    “是人是妖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等美人給咱倆碰上了,看來,咱倆今日真是豔福不淺。”壯實的惡鬼淫笑著向冰梓梓湊去。
    感覺到那股妖氣越來越近,納蘭羽不禁緊張起來,難道真的要動手?
    “莫要再上前了,小心本姑娘不客氣。”冰梓梓的話音冷冷的。
    壯實的惡鬼哪會理會冰梓梓的話語?於是搓搓手,繼續往前走去,“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不客氣。”
    納蘭羽忽然感覺都周圍一寒,他知道,冰梓梓已經動怒。
    那壯實的惡鬼隻看到眼前的白衣女子白袖輕揮,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冰劍,冰劍閃電般劃過他的麵前,忽覺寒風吹至,那惡鬼的一隻手,已經落在了地上!
    就在看見自己的左手掉在地上的瞬間,那惡鬼竟還未感覺到手上蔓延來的痛苦,隻因為冰梓梓這一劍,太快,太快。
    “你,你,你究竟是何人?居然敢對我們分界山的百鬼出手?你不想活了?你曉不曉得我一聲嘶吼,便有上百位弟兄立馬趕來,不管你是人是妖,都插翅難飛。”那惡鬼哭喪著臉說道,臉上早已沒有剛剛的囂張氣焰。
    冰梓梓笑著,坦然地說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冰梓梓三個字你們可曾聽說?”
    納蘭羽心中著急了,他擔心著冰梓梓一動了怒,惹來眾多的惡鬼豈不是壞了尋找五色麒麟的事情?於是輕捏冰梓梓玉腿,讓她忍著怒氣。冰梓梓倒好,另一腳壓在納蘭羽身子上,讓他動彈不得。
    “冰梓梓?暗月的冰梓梓?”瘦骨嶙峋的惡鬼神色閃爍,顯然是有些畏懼了。畢竟,暗月的名頭,無論是在人間或是妖界,都是可以攝人心弦的。
    冰梓梓點了點頭,“本姑娘今日來這兒,是辦事來的,可不想免費殺妖,你們若是識趣,趕緊離去,若是與暗月結下梁子,隻怕,你有再多兄弟,都不是我們暗月的對手。”她的話語,冷靜,堅決,其中的威嚴,如鐵鑄般,不可動搖。
    “算你走運,本大爺今日不和你計較,若是他日再見,你好自為之!”壯實那惡鬼口中雖不服氣,但是也隨著瘦鬼慢慢向後退去。
    看來,冰梓梓的冷靜,沉著,的確是能夠獨當一麵的。納蘭羽雖在裙下,看不到真個場麵,但是他卻聽到了所有的對話,對於冰梓梓的膽識,對於冰梓梓的辦事,他由衷佩服。若是茉兒、若是老賀、若是詩穎,隻怕在那個危機的時刻,也難有冰梓梓十分之一的冷靜與沉著吧。
    人與人中,總有不同,也是因為這些不同,讓她們在處理相同的事情時,都會有不同的方法。也是因為人與人不同,所以這個世界裏,才那麼繽紛美麗。
    兩人避開了那倆惡鬼,於是更加謹慎地上山,他們欲登上頂峰,先觀察好山勢,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一路行來,又幾次驚險地避過幾次惡鬼,方才到了山巔。
    山巔上,風略大。
    山巔雖少平地,但不遠處,卻有一石屋,石屋裏,透出燭光。
    納蘭羽與冰梓梓二人好奇著,慢慢向那石屋謹慎地靠去,想要看清楚,這住在分界山山巔的,會是何許人物?若是話語投機,說不定,還可以打聽打聽五色麒麟的消息。
    二人才輕輕地邁出幾步,卻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居然有人會到這兒來,還是同妖類一起。”
    那聲音雖不大,聽起來像是自言自語,但卻字字入了納蘭羽與冰梓梓的耳朵。
    納蘭羽與冰梓梓都是功夫不凡之輩,如今這般謹慎,卻還被人知曉,可見那人的功夫,非同一般。
    再走近些,納蘭羽才看到,石屋前,有個身著五色彩衣的老頭子拿著一根黑色的杆子,在屋前的石頭上,不停地磨著什麼。
    納蘭羽也感覺到了,他身上透著若有若無的妖氣。
    冰梓梓注意到了那老頭子身上的彩衣,然後輕聲對納蘭羽說道,“他似乎就是五色麒麟。”話語如蚊聲,輕入納蘭羽耳中。
    那老頭子的所有動作都停了下來,“你們是否在說老夫的壞話?”
    納蘭羽忽然一怔,冰小妖如此小心,居然還被他聽到了。
    但納蘭羽還是很快地說道,“五色麒麟前輩,小生納蘭羽,來分界山,是為找您幫個忙。”
    “你找老夫何事?”五色麒麟轉過身來。
    納蘭羽沒有想過,隻是登上這分界山山巔,卻能如此簡單地尋見了五色麒麟。
    人總是這樣,一旦原先以為很難得到的東西在忽然之間竟得到之時,難免,叫人有些不敢相信現實。
    納蘭羽彬彬有禮地說道,“小生有兄弟骨脈盡斷,需要麒麟血以生骨續脈,所以,小生前來,正是想請前輩賜點血水,讓小生救兄弟於苦難。”
    冰梓梓不敢相信,納蘭羽竟如此直接地將所有緣由道來。畢竟血水不是金錢,若要裝滿一袋血水,縱然是絕世高手,也要休息數日方可複原,況且五色麒麟與納蘭羽非親非故,如此將緣由道來,納蘭羽看來是希望將五色麒麟打動。
    然而不是所有的好意都能得到好報。
    卻聽五色麒麟冷冷道,“老夫與你無親無故,為何要助你?你可知我麒麟族的鮮血很是珍貴?況且據我所知,若要生骨續脈,需要的血並不隻是一點。這個忙老夫幫不了。你們還是走吧,此處不是凡人該來之地。”
    五色麒麟冰冷的話語讓這個不見陽光的世界,更加冰冷。
    納蘭羽歎了口氣,看來,要弄到麒麟血,必須動武了,盡管他不願意對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動武,但是為了吳花,他似乎別無選擇了。
    冰梓梓竟搶在了納蘭羽動手之前開口,“前輩如此拒絕,我們也隻好動武了,但是前輩放心,我們不會傷及您的性命,我們取夠了血,便離開,得罪之處,多多包涵。”
    這樣的話語,納蘭羽若不是親耳聽到,絕不會相信這是出自天下最貴殺手之口,或許她已經變了,變得不會輕易傷人性命,若是以前的冰梓梓,恐怕不會多說幾個字便動手殺人了。
    納蘭羽開始相信,人是會變的,就像吳花,為了不讓自己內疚,變得,可以舍棄自己最愛的武學,這樣的朋友,若不珍惜,豈不是人神共憤?
    五色麒麟看了看他麵前的納蘭羽與冰梓梓,然後緩緩道,“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反正老夫在這也是閑著,小娃兒你要是想動手盡管來,老夫若是移動了半步,便心甘情願將麒麟血送於你們。”
    納蘭羽似乎看見了希望,不是冰梓梓殺人的希望,是冰梓梓逼著五色麒麟移動而製勝的希望。
    冰梓梓自然覺得這五色麒麟太過狂妄。於是她一出手,便是致人死地的殺招,而如今這殺招,不是致人死地,而是取些鮮血而已。
    殺人的招式隻為見血或者隻為逼人推開自然都是易如反掌,這道理好比可以衝走碎石的洪水定然也可以衝走泥土和塵埃!
    隻見冰梓梓手持“森寒”直衝而去!漫天雪花!雪花中,猶有一柄巨大的冰劍,破空而出,帶著可以凝結一切的寒冷,衝向了五色麒麟。
    漫天的真氣,漫天的寒冷,巨大的冰劍,納蘭羽就不信,五色麒麟再厲害,也不可能寸步不移!
    然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忽聞一聲怒號!雷霆之聲若是在此時響起來,較之眼前五色麒麟所發出的怒號,可謂細流比之於大海!
    怒號聲起,納蘭羽仿佛看見,五色麒麟周圍遊蕩著密密麻麻地真氣,真氣化成一隻怒號的麒麟,嘶吼著,將雪花震碎,將冰劍震碎,將寒冷震得煙消雲散。
    就連冰梓梓也不相信,自己如此強大的殺招,在五色麒麟麵前,居然不能傷其分毫。雖然大驚,但是冰梓梓亦不打算放棄,畢竟她曉得在納蘭羽心中,朋友最重要的,所以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不濟,而給納蘭羽帶來沮喪。
    真是她不濟嗎?還是對手太強?
    寒氣凝成數把冰劍,又一次不留縫隙地朝五色麒麟刺去。劍雨,白光,交織著,五色麒麟四周的石地已沒有一處完整如初,然而又是那麒麟吼,將所有冰劍震斷,將所有冰片震飛,將納蘭羽與冰梓梓的希望,震碎!
    納蘭羽手心滿是汗水,他忽然發現,在五色麒麟麵前,自己如此渺小,如此虛弱,猶如一個不會功夫的孩童,站在以為身懷絕世武功的壯年之前。
    因為,以冰梓梓全力使出的幾式殺招,竟沒有一式,能夠沾得到五色麒麟的衣角。
    自然也無法將他逼退半步。
    原來找到五色麒麟是件易事,也是個開始,而要得到麒麟之血,竟難如登天。
    為何現實總是如此?偏偏在給了你一些甜頭之後,才會讓你嚐到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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