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三腳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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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三腳狐
美人的容顏已如陶瓷般碎裂,冰梓梓的傷心之淚亦是悄悄滑落,悄如人的思念總是深夜之時輕輕來臨。
淚水滑出眼眶,凝結成冰粒,落入水中,擊碎了水麵原本已經碎裂的容顏。。。。。。
冰梓梓歇斯底裏地喊著,然後將她心中滿滿的不甘,狠狠地一掌擊在水麵之上!霎時間內,江麵已經凝結,隻剩凹凸不平的冰痕。
納蘭羽能感覺得到,冰梓梓聲音之中所透出得悲傷。
納蘭羽雖然剛剛也被冰梓梓的麵容嚇了一跳,但是他依舊表現得若無其事,因為他知道,當美對於一個原本就很美的女子來說已成為奢侈之時,這無疑是一種悲劇。
哭聲,喊聲伴隨著冰梓梓那一擊的聲音一齊傳來,納蘭羽知道,她也已發現了自己臉上那難以遮蓋的變化。
“你,你沒事吧?”納蘭羽跟上前,擔心地問道。
冰梓梓通過自己麵前已經凝結的水麵,看到她的臉,因為剛剛發泄悲傷而使出的一擊,更多的裂紋在她的右臉上蔓延了。
冰梓梓的真元已經再也經不起,過度的透支了,好比勉強撐得過初春的冰花,根本經不起暖春的風,繼續輕撫。
“別過來!”冰梓梓吼道,然後她的拳頭不斷地砸在凝結的水麵之上,想要把倒映這她容顏的冰麵,砸的粉碎。
敢問世間,又有哪個女人願意自己心儀的男人見到自己最落魄的樣子?不光是心儀的男人,有時也許是素未相識的男人,女人也未必願意讓他們看到自己窘迫的樣子。
但是冰梓梓也不敢再妄動真氣,所以她的粉拳砸在冰麵之上,隻是讓磨破了肌膚刺痛了肉,然後那顯眼的鮮血才遮住了冰梓梓自己都不願看到的容顏。
納蘭羽果然不再上前,他擔心冰梓梓滿是傷痕的心再經不起任何刺激。
聽著冰梓梓的淚滴凝成冰粒一粒粒落在冰麵上的聲音,納蘭羽的心也軟了,他覺得雖然冰梓梓是妖界中人,但是她畢竟還是一個女子,一個如今看來比陶瓷更易碎,更惹人心疼的女子。。。。。。
於是納蘭羽柔了柔語氣,正欲安慰。
誰料冰梓梓卻一語未發,狂奔了出去。
曾經那個冰冷的女人如今已經柔弱如春風,她柔弱地哭著,帶著納蘭羽容易柔弱地心,奔了出去。
納蘭羽也緊緊隨了上去,他總不忍心,在一個女子最脆弱之時,離他而去,盡管那個女子在眾人眼中是壞人。
“別跟著我,我不想見到你,不想見到你!”冰梓梓的聲音在林間回響。
“你別再跑了,我們靜下來談一談,總會有方法補救的。”納蘭羽緊追不舍。
納蘭羽與冰梓梓這麼你一言我一語地在林中也不知奔了多久。
恰巧兩位壯實的樵夫遇上這追逐的倆人。
乍看之下,兩位樵夫覺得奔來的白衣女子體態纖細,後邊追著的男子斯文謙遜,於是相視一眼,頓生歹心。
其中一樵夫一躍上前,攔住了冰梓梓的去路。
冰梓梓一路隻是低頭亂跑,也沒注意這忽然從山間躍出的人,竟一把撞在那樵夫身上。
冰梓梓哭聲依舊,隻是不願抬頭再理會身邊的這些事情,或許她的心,也隨著她的容貌一起,死了。
另一位樵夫攔在冰梓梓與納蘭羽之間,大吼道,“我還是頭一回看到一個男人把一個女人家欺負得那麼慘,我看你還是不要再糾纏這姑娘了,免得我手中的柴刀不長眼。”
納蘭羽沒有理會麵前那樵夫的話,繼續對冰梓梓說道,“你別再跑了,我們靜下心來想想辦法,總比這麼沒目的地亂跑強得多。”
冰梓梓隻顧著哭,似乎連納蘭羽的安慰都聽不進去。
擋著冰梓梓的那樵夫厭煩地道,“你還是不是男人?人家姑娘家可沒有意思要搭理你,我勸你還是省省吧,免得我兄弟動手,到時候你後悔是來不及了。”說罷那樵夫伸手想去拭去冰梓梓臉上的淚滴,順道瞄一眼眼前這哭聲動人,身姿惹眼的女子。
誰知手還沒觸到眼前女子的臉龐,那樵夫的手竟被像冰粒的東西嚇了一跳。六月盛夏,何來冰粒?樵夫看著手背上的冰粒,似有不解。
但他一個普普通通的樵夫,又如何能想得到,這冰粒便是眼前女子的傷心淚?
縱然想不到,但他的目光也已落到冰梓梓的臉上。
左邊的臉,的確美,美如隻在村中長輩口述相傳的故事中才會出現的仙女。。。。。。
然而右邊的臉,卻是布滿碎裂的冰紋!
就連這平時見慣了山間猛獸的樵夫也不由得被這怪異的長相嚇了一跳,他大步退開好幾步,口中吃驚的喊著,“妖,妖,妖怪!”
前邊那樵夫,回頭笑道,“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小了?到底是什麼妖怪把你美得神魂顛倒的?”說罷那樵夫也走到冰梓梓跟前仔細打量。
在他聽到的所有故事之中,不管是關於仙女或者是關於妖女,隻要是女的,故事之中的她們總是倍俱姿色的。
然而那剛剛走過去的樵夫也忽然愣住,仿佛是被晴空中不可能出現的雷電所劈中,僵立當場。
冰梓梓眼前的兩人,無論是言語,無論是表情,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她曾經人見人歎,人見人憐,人見難舍的美,早已隨風而去了。
悲傷再一次席卷而來,冰梓梓似乎被這種排山倒海的悲傷所淹沒,當然,這種悲傷之中,還參雜有憤怒。
悲傷和憤怒無處可泄,隻好遷怒與眼前擋住去路的樵夫。
那兩位樵夫原本是以為遇上一樁美事,誰料自己遇上的竟是長相奇特的女子,這樣也就罷了,誰又能想得到那女子橫眉怒當,單手一揮,自己竟似被凍結住了,渾身寒冷不能動彈。又見眼前女子,不知使什麼妖法,冰塊竟在她手中凝成一把劍,那把劍,慢慢地慢慢地離他們越來越近。
兩位樵夫雖叫苦不迭,但他們已被凍住,所以他們的聲音難從那僵硬的咽喉中擠出半字。
冰梓梓對於美貌的看重,讓她無法忍受眼前人竟如此畏懼和鄙視的眼神。曾經與如今,已是天壤之別。
所以,她覺得就算不破罐破摔,她的美也不會恢複往昔。
但是納蘭羽竟攔在了她的麵前,她不由得還是低下了頭,不知道怎麼,她覺得就算全世界都看到了她如今的模樣,隻要納蘭羽沒看到,就稍稍安心。
而現今,她是美是醜,納蘭羽這一舉動,必然一覽無遺。
“他們山野中人,沒見過世麵,你可以不與他們較真。我們再想想辦法,世上的良藥萬千,良醫亦不少,定然有人會有方法補救的,你又何苦亂動真氣?傷了真元豈不是更糟?”納蘭羽的聲音,柔如山間婉轉的清泉。
冰梓梓的手再抖,她依舊不願抬頭,“你根本就不了解,不清楚,不明白,若一個女子失去她的美貌,那麼就算活著,是何意義?”
話音落,冰梓梓反手一轉,“森寒”像自己頸間抹去。
冰梓梓求死但未死。
納蘭羽的手,緊緊握著“森寒”的劍身,他的血,已在“森寒”上惹眼地綻放。
冰梓梓甚至不相信,世間還有人,敢徒手去迎上“森寒”的劍鋒。
“你又何苦呢?我已人不人,妖不妖,你沒必要這麼做。”冰梓梓依舊沒有抬頭。
“美貌如曇花,惹人貪戀,往往又稍縱即逝,古往今來,誰能留得住風華常駐?誰能保得住花開四季?雲去月來,千載之後,那墳中還不是不辨美醜的堆堆白骨?到了那時,美與醜又有何意義呢?”納蘭羽凝視這冰梓梓的眼,安慰道。
冰梓梓聽了納蘭羽的話,心中的悲傷稍稍一緩,覺得納蘭羽所言也不無道理。
“那我像我這般的人,還會有人要麼?”冰梓梓看著納蘭羽問道。
納蘭羽實在也想不通為什麼女人總會忽然冒出個讓人思索不及的問題。
納蘭羽笑笑,“總會有人要的,隻要不再動不動就拔劍殺人。”
納蘭羽的笑如同陽光,驅散了冰梓梓心中久久不散的陰霾。
冰梓梓覺得如釋重負,又緊接著隨口一問,“那你呢?會嫌棄我嗎?”
納蘭羽笑容未變,也不忍冰梓梓傷心,於是誠懇地搖了搖頭。
冰梓梓笑了,露出了那久違地笑容,開心笑著的女人總是有著她獨特的魅力,笑著的冰梓梓撤掉真氣,“森寒”已碎,她卻撲到在納蘭羽懷中。
這個懷抱,仿佛總能替她擋去一切強風暴雨,仿佛總能暖人心懷,仿佛擁抱了它就能擁抱整個世界。
兩人相擁,毫無言語,而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身後的兩位樵夫,已在剛剛冰梓梓散去真氣之時,慌忙逃離了。
回過神,兩人才繼續前行,經過商量,兩人打算往洛陽方向去,畢竟那兒奇人異士甚多,興許對冰梓梓的傷勢有所幫助,或許也可以為納蘭羽提供些關於花嫦在的線索。因為據冰梓梓所說,花嫦在便是在洛陽,找到的她,並付給她全款讓他幫忙殺掉杜如風。
兩人沿著山間走忽欲清溪。
溪水清可見底,魚兒暢遊其中。
隻是溪邊躺著一個人,一個斷了右臂的人,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裳,他濕透的長發緊緊貼在他的臉上。。。。。。
那人沒死,納蘭羽還瞧見他微弱的呼著氣。
納蘭羽不是見死不救之人,所以他毫不猶豫,上前將那人救回岸邊,然後弄了個火堆,找了些野味。
被救之人納蘭羽竟也認得,他不是別人,他便是同納蘭羽做過交易的鬼方護法,天狐。
“身為鬼方護法的天狐,三界之中,已少有敵手,是誰能將他重傷如此?”冰梓梓已麵戴白紗,她雖然知道納蘭羽不會嫌棄她的容貌,但還是不大願意這個樣子一直與納蘭羽呆著。
“我們且將他救醒,或許他知道有什麼方法能讓你好起來,或許他也知道有什麼方法能夠找到花嫦在。”納蘭羽道。
冰梓梓點頭,“也好,鬼方人知道的東西總比一般人多些。”
林中月現,鐮月掛枝頭。
不知不覺已入夜。
冰梓梓倚著納蘭羽的肩頭,已經熟睡。
殺氣驟升!
冰梓梓警覺地一醒!
納蘭羽也因為這一動靜從夢中醒來。
火堆裏的火依舊染得正旺。
隻是火堆旁,多了個人。
天狐已醒。
他迎風而立,身上染血的袍子隨風飄揚,月光落在他身上,更顯淒涼。
天狐回頭,殺氣殘繞身邊,臉色雖然蒼白,但是依然淡不去他妖嬈的神情。
“是你們把我救了?”天狐問道。
說話間,殺氣已然很弱。
冰梓梓搖搖頭,指著納蘭羽道,“不是我們,是他,他救了你。”
天狐的目光久久落在納蘭羽身上,越看,他眼中的光芒越是閃亮。
沒等天狐開口,納蘭羽倒是先問了,“是誰傷你?”話語之中,誠懇地飽含關心之情,畢竟,當初若不是天狐相告,隻怕自己,連周子茉的最後一麵都見不著。
這時殺氣已經消失於無形,天狐聽著納蘭羽地話,自嘲地笑笑,然後回道,“當然是那隻貪婪的天狼才會對我痛下毒手,他得知我同你做了交易,得了其中一把青銅鑰匙,便迫不及待地從酆都趕來找我,企圖殺我滅口,將那青銅鑰匙據為己有,隻是我低估了他,認為他不會為了那青銅鑰匙而同門相殘,誰知,我低估了他的貪婪,也低估了他的武功。”
天狐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沉重地歎了口氣。
“又是天狼!”納蘭羽眼中怒意漸起來。
但天狐反而笑了,“因此我見著你,我便覺得上天還是對我不薄的。”
“此話怎講?”冰梓梓不解。
“天狼重傷了我,卻沒能將神秘青銅鑰匙奪取,反而讓我在這兒遇見了你,遇見了一個殺了他兄弟,讓他對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這豈不是我的造化?”天狼這話中,很明顯是指吳花一事。
“你是想他再做交易?要他替你找天狼報仇?”冰梓梓終於理解為何天狐為何一直盯著納蘭羽看的原因了。
天狐點頭笑而不語。
然而納蘭羽竟也跟著歎氣了,“我也想為我兄弟找那天狼算賬,隻是縱然是我願出手,再加上你,以你如今的狀況,可見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為何要我們一起去?你自己去不就能替天行道了?”天狐反問道。
納蘭羽看了看天狐,有看了看冰梓梓,一臉不解。
冰梓梓也沉默著,等著天狐繼續說下去。
火光晃動著,天狐笑得更妖嬈,他伸出左手,問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納蘭羽看著天狐閃爍的眼睛,問道,“什麼交易?”
“拜我為師!”天狐口中的話語斬釘截鐵。他記得這個少年,記得那個那個少年在楊啟與雙劍修羅決戰的戰場力敵群妖時他的身法,他的靈活,更有聽說他的事跡,無論是哪個方麵,他都是對付天狼的不二人選。
冰梓梓在沉默,她頭一回見識到,男人之中,竟也有人笑得如此妖嬈甚至勝出女人許多,也在好奇,鬼方之人居然會做這種交易。
火光跳躍在納蘭羽臉上,天狐與冰梓梓都在等著他的答案。
納蘭羽心裏暗道,若我要尋天狼報仇,我必須變得更強大,若我要繼續遊曆江湖,尋找父親的下落,也要變得更強大,若我要保護身邊的人,不再發生像茉兒一類的事情,更要變得更強大。。。。。。
隻見納蘭羽點了點頭,幹脆地說道,“可以,但我也有一些條件。”
天狐笑得更開心了,一點也不像受傷之人,“你說。”
納蘭羽看了看身邊的冰梓梓,然後回答,“如果你知道有什麼方法能治好她的臉,複原她的真元,請告訴我,如果你知道花嫦在的下落,請告訴我,如果你知道我父親的下落,也請告訴我,還有就是如果你做了我的師傅,便不能為惡,隻能從善,如何?”
冰梓梓想不到這納蘭羽居然這麼會討價還價,一口氣說出那麼多個條件。
隻聽天狐笑著說道,“看來要收你這個徒兒還挺不容易的,甚至可以說有些虧本了。”
“你不願?”納蘭羽緊張地問道。
“雖說有些虧本,但是我還是決定收你為徒了。但是事先要和你說清楚,你父親與花嫦在的行蹤,這武林之中的確鮮有人知,就連我們鬼方也沒能打聽到,但是能恢複冰梓梓真元的方法倒是有,不過要等到你達到我的要求時我才會告訴你,至於從善還是為惡,自從我背天狼這一暗算之後,我已不打算再過問鬼方之事,不再理會妖界之事,隻是心中僅有這一結而已。總之,我打算讓你替我報仇之後找個地方歸隱山林,你看如何?”天狐坦誠地說道。就連他自己也不願相信,自己居然也會做這樣的生意。
冰梓梓聽了天狐這樣的回答,也是高興萬分,至少她不會一直戴著麵紗生活了,至少。
納蘭羽跪下,在火堆前,朝著天狐誠懇地三拜,“師傅在上,受弟子三拜!”
火光依舊跳動,映紅了納蘭羽堅決地臉。
天狐將他扶起,輕聲道,“徒兒,就算我現在將我的絕學‘幽狐纏龍手’全數傳於你,你也未見得是拿天狼的對手,他除了他的飛狼棍法之外,居然還有另一套不曾施展的武功,‘狼牙拳’。那一戰,我也是敗在那樣的拳法之下。”
“那我們如何才有勝算?”納蘭羽好奇問道。
“你可知南疆之人是如何煉得蠱王的?”天狐道。
納蘭羽搖頭。
“百蟲至於器中封之,使它們自相殘殺,唯獨存的,乃蠱王。我亦打算效仿這個方法,再傳授於你我的一身絕學後,讓你嚐試這樣的試煉。若生,則可笑傲於天下,若亡,則消失於叢林。你敢不敢接受?”天狐道。
納蘭羽也不考慮,“為了兄弟,有何不敢?”
天狐大笑,笑聲回蕩於山間。
卻隻有冰梓梓的手緊握著,她替他擔心,她不願他冒險,甚至甘願一輩子帶著白紗而活。。。。。。
月明星稀,誰能料,江湖中人又有幾人能看明夜月明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