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三刀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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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梓梓微笑輕語,“我雖是女子,可有些道理我還是曉得的,至少我知道,死人是不能再繼續享用她所掙來的錢,所以為了不糟蹋我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我是絕不會把我的命,賣給你們幾個的。”
納蘭羽可以看到站在最前邊那瘦子青筋暴起的雙手正用力地緊握拳頭。
“好!吃我殺龍一刀!”那個瘦子叫著拔起身前最大最寬的長刀,向冰梓梓一斬!
刀勁破空而出,沙石橫飛,原本平整的山道,也都因為他的這一斬,頓時開裂。
誰也難以想象,那個瘦如竹竿的男子揮舞起手中沉重寬大的長刀時,竟是如此輕鬆。
納蘭羽仿佛看見真氣聚成的巨刃,泰山壓頂般向冰梓梓壓來。
冰梓梓竟動都沒有動!
不動之間,真氣四溢。
納蘭羽抵不住身邊的奇寒,不禁向後退去幾步。
隻見奇寒之氣瞬間凝成冰劍,把把冰劍在冰梓梓身邊交錯而立!
這些冰劍恰好接住了泰山壓頂般的巨刃。
巨刃消散於無形,仿若伊人的思念消失於入夢的一瞬。
冰梓梓四周的冰劍雖然滿是裂紋,但卻未曾崩落。
一招之間,已分勝負。
殺龍手持巨刀,呆立一旁,不再說話。
又見那胖男子往前一站,拔起了最輕最薄的長刀,笑嗬嗬地說道,“冰梓梓的劍法果然高絕,再接我滅鳳一招。”
原來胖嘟嘟的男子竟是滅鳳。刀法奇快奇準的滅鳳,要不是親眼看見,納蘭羽還以為這胖嘟嘟的男子才是殺龍,那瘦如柴的男子才是滅鳳。
冰梓梓以笑作答。
滅鳳手中的刀忽然一動!
刀光化作漫天光影,閃電般,劈向冰梓梓!
滅鳳人快,刀更快,刀鋒動於風起後,先至於風到前。
冰梓梓依舊一動未動,唯見她四周的冰劍在這一瞬間忽然碎裂!冰屑齊飛!每一粒冰粒便幻化為一把冰劍。
冰劍破風,風散盡。
滅鳳幹著臉亦不好意思再多言。
“求死先生,他們倆都上了,你也快些動手吧,省得耽誤了我太多時間。”冰梓梓搶話道。
那還未出手的男子,斯斯文文的男子,定然就是求死了。
隻見求死搖搖頭,“我求死雖不怕死,但亦明白,若是出手,結果定然與我這倆個兄弟一般。”
“既然如此,麻煩你等讓路,畢竟還沒有人向我買你們的性命,我可不想再這樣糾纏下去。”冰梓梓拉著納蘭羽的手,正欲離開。
但求死竟張開雙臂擋住兩人的去路。
他淡淡地說道,“我們闖蕩江湖這些年了,連自己都忘了自己叫什麼,世人除了我們的稱號,更加不會記得我們叫什麼,但是他們記得,這三個外號,不管到哪兒,都是同時出現,不管麵對一人或者是百人千人,這三個稱號也都是同時出現的。”
冰梓梓的臉色稍稍凝重起來,宛如一夜而來的寒風,凍傷了佳人臉上的妝。
“三個男人共敵一名女子,傳出去,未免也太不像話了。”納蘭羽插口道。納蘭羽雖不是很喜歡這個動不動就殺人的冰梓梓,但是他依舊是個文人,他也依舊有著這麼一點點容易動搖的憐香惜玉的情懷。
求死笑笑,用謙和的語氣說道,“久聞中原之中的‘風雲十人’之一的納蘭羽以一己之力大敗呂家三大教頭,可見功夫不弱,若是看不過眼,你一樣可以相幫,我們毫無怨言。”
納蘭羽還想爭辯什麼,但冰梓梓卻先開口了,“不用了,對付你們,我自己一人便足矣。”
求死輕蔑地笑道,“你未免太狂妄了,我們一起上!”
但這回冰梓梓未等三人先動刀,她的劍已搶得先機。冰梓梓白裙飛舞,如雪花一般,落至三人身邊。然後如決堤洪水般爆發的真氣,刹那間將她周圍的空氣都凝成冰花!她被包裹在一片寒冰之中,寒冰之外,冰劍紛飛,冰凝結而成的劍網,向四周擴散出去。
冰梓梓的這一招不單單是進攻,她在進攻的同時也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畢竟,武林之中,能將凝在她身邊的寒冰劈開之人,寥寥無幾。
最先迎上冰梓梓劍網的人,是求死。
求死所用之刀,較短。一寸短一寸險,所以江湖之中,誰人都曉求死常以險招製勝。
求死者,定當不怕死。所以他一馬當先,那把短刀也終於飛舞起來。令人震驚的竟是,短刀揮出的刀勁雖足矣護著他的身體,但他的衣衫上,已是血跡斑斑。
原來刀勁護著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殺龍與滅鳳!如此一來他自己的身體無疑暴露在冰梓梓的劍網之中。
但他的臉上,並未有過畏懼的神色,這人仿佛一生下來就喜歡死亡,青睞死亡,這樣不畏懼死亡的人,才是令人可畏的。好在他雖求死,但亦是運氣真氣繞在周圍,護著身上的要害,在死前盡可能的替殺龍與滅鳳擋去冰劍。
被求死護著的殺龍與滅鳳當然都沒有閑著。是殺龍最先越到了半空,他那瘦弱的身子舉著及其不協調的巨刀,向冰梓梓一斬而下!
真氣彙成的刀鋒撞在冰梓梓在周圍凝成的寒冰上!冰梓梓雖也感覺到寒冰再顫抖,但是她絲毫不曾擔心,因為能破了她護體寒冰之人,沒有一人會在這兒出現!
殺龍一擊過後,滅鳳肥胖的身子也開始向冰梓梓衝來。
密密麻麻的刀勁雨點般落在剛剛殺龍一招留下的裂紋上!
滴水終能穿石,何況是高手的刀招呢?
冰梓梓周身的寒冰終究碎裂了,冰屑反射著刺眼的陽光向四周飛去!
原本冰梓梓以為無懈可擊的一招,竟被這根本看不上眼的三人這樣破掉。
隻因世上的一切沒有一樣是無懈可擊的。。。。。。
正當冰梓梓想要變招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三柄刀已經趁著冰梓梓的護體寒冰最脆弱之時,破冰而入!
刀勁縱橫!
冰梓梓不愧是高手,她居然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舞著“森寒”盡力一擋。
“森寒”碎,刀勁散,四人在這一時刻,分別震開。
求死、殺龍於滅鳳站得穩穩當當,而冰梓梓卻勉強站直了身軀。
優劣已然顯眼。
納蘭羽上前相扶,“我來助你。”
冰梓梓的手卻將他拉住,“縱然是你也出手,也絕不會是他們三人的對手,你又何必自蹚渾水,受我牽連呢?走吧,他們要殺之人隻是我。”冰梓梓眼中似有波瀾,但那種複雜的情緒一瞬間便被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而替代。
納蘭羽看了看冰梓梓,又看了看得意笑著的三刀客,不禁搖了搖頭。
“你是不是擔心你體內的寒毒?這點你不用再擔心了,那晚我隻是逗你玩的,隻是用真氣將你吞下寒冰的寒氣散至你全身,根本就沒有什麼百年寒冰,更沒有什麼寒毒,沒想到你這聰明人竟然上當。”冰梓梓無奈的笑著,笑容已如知曉秋意襲來的花,不甘、無奈。殺人者,定有一日,遭他人所殺,冰梓梓在投身暗月之時,也已想得很清楚了,隻是她沒有預料到,在她的名聲響徹於三界之時,也就是她最輝煌之時,竟,隕落得如此之快。
人生便是如此,誰又能曉得是明日功成名就還是在你最輝煌最得意之時香消玉殞?
納蘭羽沒有離去,就算知道了體內沒有寒毒他依然沒有離去,棄女子而不顧絕不是納蘭羽這樣多情的人所為之事。
“看來你還不夠了解我,我納蘭羽又怎舍得僅為己,棄美人而去?”納蘭羽微笑著蓄勢待發。
納蘭羽當然不會棄女子而不顧,好比文人絕不會放棄任何一樣可以入詩的美景、亦好比墨客無人願意錯過良宵金樽。
冰梓梓知道納蘭羽滿肚子的鬼點子,於是便輕聲問道,“你可有了對策?”
納蘭羽笑笑,輕輕在冰梓梓耳邊道,“算不上高明,但我相信會很實用。你的劍法比起他們任何一人,都勝出很多,縱然現在帶傷出劍,他們也絕沒有一人是你的對手,我隻是,負責幫你作盾便好。”
說罷,納蘭羽已經邁步向前,自信地他,還不忘叫囂,“你們三人一齊上吧,讓我納蘭羽來試試你們的刀法。”
三刀客果然怒了,盛怒之下,三人果斷揮刀而上。
三把刀,繁亂交錯的刀光帶著勢如破竹的澎湃卷向納蘭羽,納蘭羽在這一瞬間變得很卑微,卑微如網中之魚,卑微如鍋上螻蟻、卑微如泰山腳底之塵。
就連冰梓梓也不由得為納蘭羽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納蘭羽的身影竟如風中飄零的花瓣,刀風吹到哪兒,他的身影便飄到哪兒,刀風急,他的身影也跟著急,刀風緩,他的身影亦跟著緩。
“漱玉花間步”讓納蘭羽起舞在刀鋒之間,飄逸於三刀客的真氣之外。
三刀客竟越打越急,越急越不能得手,越不能得手則更打更急。。。。。。
三刀客竟完全忽略了還有個冰梓梓,雖然帶傷在身,但她畢竟還是冰梓梓,畢竟還是最貴的殺手,好比猛虎雖病,利牙未失。
這種忽略,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冰梓梓一瞬之間,連刺三劍,這三劍,趁著三刀客的不備,堅決地刺出!
劍氣如長虹,直上雲霄!
滅鳳與求死沉浸在戰局之中,又稍稍靠前,閃躲不及,兩人中劍應聲倒下。殺龍站得靠後些,見勢不妙立即運起巨刃向格,那劍氣刺在寬大的刀身之上,竟已散去。
求死與滅鳳倒地呻吟,劍氣雖把他們擊成重傷,但他們並未死去。
趁著殺龍躲閃之際,納蘭羽一躍而上,雙手搭在他左肩之上,輕巧地一捏一推。
隻聽骨頭斷裂之聲清脆如竹斷。
殺龍慘叫震天,但同時反手握刀,巨刃朝納蘭羽橫劈而來!
納蘭羽“分筋錯骨手”得手後便輕靈一躍,恰好閃過殺龍的刀勁。
刀勁繼續飛去,飛向身後的冰梓梓!
冰梓梓沒料到殺龍受傷之後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又能強攻不止,所以這一擊,是冰梓梓意料之外。
急運真氣聚起冰盾,臨時凝結的冰粒如何能擋下殺龍不堪忍受疼痛的反手一擊?
冰盾爆裂,冰梓梓被震開好遠。
此時滅鳳與求死掙紮著起身,企圖上前結果了身負重傷的冰梓梓。
納蘭羽見冰梓梓已無法支持,若單憑一己之力也難在保全冰梓梓的情況下力敵三人,於是身法如風過,抱著冰梓梓,鑽進樹叢之中。
滅鳳與求死已受重傷,又豈追得上身法鬼魅的納蘭羽?
兩人的身影就這麼穿梭在樹林中,然後消失於三刀客的眼前。
冰梓梓雖然身受重傷,但此時她正陶醉地偎依在納蘭羽懷中,享受著之前還想征服的男人懷中的溫度。她忽然感慨,若人生易逝,能長存的,僅有情。
確定了身後無人尾隨,納蘭羽才在漢江畔緩住了身形。
納蘭羽回頭,稍稍愣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拭去冰梓梓嘴角的血跡,輕聲問,“你傷得不輕,要不我替你去弄些水來,你先運功療傷。”
冰梓梓搖頭,她雖然依舊陶醉在他的溫柔之中,但依舊想不通平日如何想要征服於他,依舊看不到他絲毫的溫柔,無奈今日落難,卻能被這種溫柔包裹著,思索之間,她眉宇間頗有動容之色。
人生不也如此?有時想強求時,世事偏偏相去甚遠,有時心灰意冷,世事卻分外眷顧。
一日忙著生意上的事情,如今閑下來冰梓梓已經口幹舌燥,她勉強起身,走到漢江邊獨自取水,畢竟她也不想自己在納蘭羽眼中是如此弱不禁風。
然而納蘭羽的溫柔雖剛剛讓冰梓梓心頭一暖,但另一件事,卻讓她心寒。
水麵倒影著冰梓梓的容顏,隻是,她的右臉,卻遍布冰痕的裂紋。
往昔的美麗不在,曾經最得意的美已枯萎,剛剛殺龍的那一擊,無疑把這個原以為更接近情愛的女子的真元,震壞了。
冰妖的真元被震壞,那她往昔冷冷遙遠的美,當然不可能猶存。
人生的戲劇不在於你離幸福多近,離想得到的東西多近,而是你離它們最近或者即將得到之時,卻發現忽然丟失了自己最得意的東西。。。。。。
往昔的美,已如流水,匆匆而逝,如今的人,是否還在等,心中期待的那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