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輕微響動，在心間敲下一記悶痛。我愴然回身，寒意遍侵血脈。
    他俊挺身影倚著門壁，麵色較之前更顯慘白。那眉宇之間層層堆疊，是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絕望。
    “軒。。。。。。”不知道雲軒這樣站了多久，撐住牆壁的左手指節泛出青白，看上去已經力竭，我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他，指尖剛剛觸及，也不知他哪裏來的力氣忽然推開我，身形晃動著，卻固執的站立成一棵挺拔樹柱。
    “方萋萋，你好慈悲的心腸。”
    隻這一句，已叫我身體僵冷，動彈不得。
    我強笑著嚐試解釋，脫口而出的卻隻得這麼一句：“你。。。。。。聽見了。”
    “幸好聽見了，否則竟不知我方家小姐如此聰慧仁慈。”他嘴角雖然揚起，笑容卻冷冽刺骨，連五月陽光都凍結出層層寒霜。
    黃宗宇忙溫言勸道：“少爺您別動怒，那換心術隻是初步理論並沒有人試驗過，小姐是太焦心了才會提出這種根本不可行的想法。”
    不可行，不可行。。。。。。兩年來我翻了多少醫書，訪遍各地名醫，才終於在西洋醫典裏找到這麼一線生機。原來，竟還是不可行麼？
    我以為，再沒有什麼比這答案更具毀滅性，一顆心沉沉的直往下跌。
    “黃大夫，這些時間承您醫治，雲軒感激不盡。今後恐怕不用勞煩了。林總務，送黃大夫回去。”雲軒聲線冷清，黃宗宇應聲準備退下，卻又聽他說道：“黃大夫，方小姐剛才的話請您忘記，我保證今後再不會有人因為這叨擾您。”
    眼睜睜目送最後的希望越走越遠，在廊角轉身的一瞬，我看見黃宗宇眼際閃動的，那分明是無能為力之後的，悲憫。
    “一定還有辦法，沒關係，我們再想其他辦法。”我低喃出聲，不知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
    “其他辦法？這次，你打算換些什麼？”雲軒語意淩厲，眼眸深處盡藏沉痛。“如此大的恩德，恕雲軒受用不起。”他深深喘息，說完這句，轉身便走。
    帶著義無返顧的決絕，和哀傷。
    心中刹那荒涼，是誰在耳邊低聲吟唱：至此一別，再見便成空望。
    不要。我疾走兩步，從身後緊緊抱住他，像抱住一整個世界。“對不起”，我說，湖藍色緞麵貼著臉龐，觸覺柔涼。“對不起，軒，你罵我吧，狠狠罵我，可是能不能不要這樣說話？你這樣，我很害怕。”
    雙臂間身軀微震，手背覆上一方暖意，於是我的心終於漸漸回暖，而冰封的淚水也跟著解凍，染濕嗓音。
    “軒，怎麼做，你才能不生氣？”
    “放我走吧。”
    “走。。。。。。”他聲音飄渺，讓我懷疑是一場幻聽。不過頃刻，我便知曉什麼才叫真正的毀滅性。
    雲軒輕輕掙開手，轉身而視，眼中悲傷漫延成潮汐，一波一波，將暖色吞沒。
    “萋萋，我已經停留太久，久到分不清當初原因，是源於我的不舍還是你的執念。我早已用完了時間，而你卻將我連同自己一並禁錮。”他拍打著胸口，呼吸短促而熾烈。“放我走吧，萋萋，從這裏放我自由，不要讓自己陪著我一同埋葬。。。。。。你其實明白的對不對？即便你舍了性命，也救不回我們的愛情。”
    手臂早滑落於身側，定格成無望的空守。
    這是我第二次哀求滿懷的擁抱，可無論哪次，都沒有阻止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