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道東軼的北子紋
    五蠻回來已經五天了，村裏的人還是像在看珍奇異獸一樣看著他。這種眼光甚至讓五蠻升起了一絲興奮感。也不是他自得，能在海裏消失十幾天又奇跡生還，別說是隻有三十來口的小殼村，就是整個道東軼也沒見過。
    道東軼是東方最大的國家，有一半的國土都臨著大海，主城在宛州。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說是就連晚上花坊酒樓亮著的燭光就可以照亮整個城，這種人間勝景五蠻連想都沒有想過。小殼村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村落，村裏一共的三十來口人全部靠打魚為生。偶爾有一些獵奇的商人回來收村裏的海豆子或是海魚，就是偶爾從海裏撈起來的海貝殼剝開吃肉，有時候會在貝殼裏麵撿到幾顆海豆子，有些是圓的，有些奇形怪狀的，白的，粉的，就一些小姑娘會留著玩，大部分人都丟掉了，五蠻自然沒有留著，五蠻從來沒有留著不能吃的東西，自從外鄉人帶來了一些陸上人吃的幹肉來換這海豆子，大塊的肉看著五蠻眼鏡都綠了。肚子餓才是五蠻唯一深刻理解的。而現在五蠻親眼見過並深刻理解的東西就是當傳奇給別人將都會讓人覺得荒唐。五蠻或許帶著一些海邊人特有的直接爽直的腦袋，但是他不是個傻子，他拎的清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什麼應該說什麼不應該說，先不說有沒有人相信他，就算是有人相信，可他憑什麼說？這可是他的小島，島上的果子海裏的胖魚都是屬於他的，他惺惺念念想要回去的地方，是啊，那可是爺的念歸島。
    在昏迷的幾天裏麵，村裏人抱著他的手來來回回看個遍，村裏麵的老人說他這是遇到魚王了。說是遇到魚王，要是想要逮它，手一碰到魚鱗就會被魚王施法定住雙手。說他該！不應該這麼貪心想要抓漁王。村裏老人說話向來沒有錯，好奇的人得了解答才漸漸散去，說魚王大恩大德看五蠻沒有什麼大害估計是扣留了幾天就送回來了。五蠻醒來聽到這個傳言，驚詫中又鬆了一口氣，正愁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發生這一切，這下可好，他還沒有開口，怎麼所有人都擺出了一副我們都已經知曉的表情。但是從此以後看別人的眼色就不自覺的帶著一絲鄙視，你們都懂個屁！
    雖然心裏麵有些不舍，但是留著自己的五指還要幹活，就找出自己平時殺魚的小刀，沿著指縫細細的切割，分開了五指，就像剝魚皮一樣慢慢的把那層硬殼給剝了下來，仔細的收起來。五蠻問了所有人自己被救的經過，自己的小船根本就沒人見過，更別說其他的東西，什麼怪異的天氣傻呆魚什麼也沒有提到，五蠻也不敢問的深了怕自己漏了底。是老魚皮子家救了五蠻，就在自己慣常打漁的地方，在海裏求生的人慣常打漁的地方是不會告訴別人的，那就是漁家傳家寶是要傳給子孫的，自然也不會和五蠻講的太細。隻是說看到五蠻浮在水麵上。用漁網撈起來居然還有氣就立刻把人倒放著，抖腿的抖腿，拍背的拍背。五蠻就嗆出了幾口水，老魚皮子就知道五蠻死不了了，就把五蠻送了回來。
    漁民生活苦本就沒什麼精力天天跟著人後問閑事，而且當事人五蠻冷著個臉又沒什麼興趣多言語，其他人就當他受了刺激，吃了虧，私下互相都在悉悉索索的猜著各種細節，越發傳的神奇了，可是大家都住在一個村，當著五蠻麵上還是盡量克製。本地人裝的是風平浪靜，可是外鄉人可就堅持不住了，你當這種傳奇的事情可以天天見啊？常往小殼村換海豆子的商人叫北子紋，村裏所有人的海豆子幾乎都換給他。小殼村太小，幾乎沒人知道，偶爾有些行腳的商販來到小殼村，要的都是村裏的海貨。在北子紋來之前海豆子村裏人根本就沒人稀罕，他來了之後用陸上大塊的鹹肉就換一小筐筐海豆子把村裏人樂的大眼看不到眉的。也有人試著把自家的海豆子還給偶爾來了行腳商人，可是他們就比不上北子紋大方，那些黃的白的硬生生豆豆塊塊，村裏人看不上。
    就是這個北子紋在村裏又一次換海豆子的時候聽到五蠻的故事，幾乎立刻按耐不住了背了半片豬奔過來找五蠻。五蠻本來就窮又是孤兒單身漢，房子就是在海崖上的幾根破木頭搭成的棚屋，孤單單的立著，村裏人嫌這裏風大都離得遠遠的。北子紋一看到五蠻兩眼放光，突然衝出來的人影嚇得五蠻一個激靈。北子紋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著急，容易漏了自己的底，這是商場大忌，他本來從來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可是這小殼村實在不值得自己太提防，所以一時之間放鬆了警惕。小殼村和他做了近十年的生意了，每年一次他都會親自來小殼村收那些珍珠，這裏是他的福地，幾頭豬鹹肉就換來的成鬥的珍珠，而那些珍珠讓他發了家，讓他逐漸的買下了更多的店麵，更大的鋪子，也一次次的救他於危難艱險之中，也讓他成為道東軼的不倒的傳奇大商人。這件事他從來都沒有告訴其他人，就算他現在家財萬貫往來小殼村的事情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脫掉自己的絲綢長袍，換上麻棉的短衫拉上十幾片鹹豬肉，自己駕著大馬車年年都到。他了解自己擅投機，難持久。自己的家業靠的各店的管事各司其職，自己有些籠絡下屬的手段，這些年他們也都忠心耿耿，但畢竟是外人，家裏的小兒年幼，自己總是需要多積累些保命的本錢。在北子紋的心裏，小殼村就是自己的領土。不要小看這個極小極小的村子，存有奇珍，先不說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頂級珍珠，還有賣入道東軼各門各府的多色珊瑚。他心裏一直隱隱的覺得小殼村潛伏著更大的寶藏，而這次來村裏聽到五蠻的遇到魚王的事情，他立刻就覺得他已經看到這寶藏的金光了。所以在衝到五蠻麵前的時候幾乎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洶湧，好在北子紋還是道東軼的北子紋立刻斂了自己神色，溫和的對五蠻笑笑說：“聽說小兄弟在海上遇到奇緣，我本是個好聽傳奇文本的人，還希望小兄弟為我述說一二，這片山貨小兄弟拿來嚐嚐鮮”。
    五蠻用手摸摸鹹豬肉，覺得肉質極硬和自己在念歸島上的胖頭魚的渣渣都不上，而且這幾天一直為自己綠色的小船難過，心情本來就鬱結，這一下臉上就露出些明顯的看不上的情緒。北子紋本就在人堆裏麵紮著早就成了精，這點毫不掩飾的眼色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心裏麵開始打鼓。這鹹豬肉在這海邊可是稀罕貨，這麼大片的肉多耐吃啊，向來在這小海村裏麵所向披靡，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待遇。這五蠻一輩子都爛在著小漁村，根本就不指望他見過什麼市麵，更何況自己往來這麼多次，五蠻他是有印象的長得黑粗高大，看著豬肉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哈喇子流了一地，而他手上拿不出什麼海珍珠，他可以保證他從來就沒吃過豬肉。可是自己一抬出來這豬，他臉上居然顯現出這樣鄙夷的神情不就更說明這海上奇緣是確有其事啊！說不定這海底真有魚王的府邸，而五蠻就是這唯一進去過的人。內心越發的激動可是麵上越發的溫和：“小哥看不上我這鹹豬肉沒關係，自然這次來的匆忙沒有帶什麼東西，可是在宛州哥哥也算是說得上話，小兄弟要是不嫌棄叫我一聲大哥，這次讓大哥帶小兄弟在宛州逛逛？”
    宛州，誰沒聽過？平日裏麵夢裏麵也就見見的鹹豬肉現在就擺著眼前，而宛州是道東軼的的首府，那地方五蠻平日裏連做夢都不敢亂想的地方這就能見見啦？心裏麵一片掙紮，可是漁家人的天性裏麵，念歸島可是五蠻用來傳給自己子孫後代，說與一個外人聽實在是張不開口。可是……可是自己可以去宛州，那可是宛州啊！說是花坊裏麵的美嬌娘個個軟的像海草，白的像魚膏，五蠻長這麼大別說美嬌娘，連個小娘子都沒有見過幾個，想著麵上都要騰起火了。這一騰不要緊把北子紋興奮壞了，他看五蠻還是默默不語但是神色間明明顯示出一種期盼和呆滯的神情，前後一聯想自然是以為五蠻是在回憶海底的宮殿的華美，不由的把這海底寶藏又想真了幾分。立刻拉著五蠻的手說：“小兄弟，也不知為何如此，愚兄一見你之下就覺得投緣，想是這海上的奇緣當中還有哥哥不知道忌諱，哥哥這樣是不是讓弟弟你為難了？”想是這魚王可能是不讓五蠻說起這海中之事，戲裏都是這麼演的。
    五蠻並不知道外麵關於他的消息已經傳得離奇傳神，這些話聽在五蠻耳朵裏還是十分受用的，覺得這位哥哥分外的貼心不由得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意。
    當然北子紋也沒有放過這一神情的變化，低頭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做對了，就越發的親切的問道，“你看看，哥哥和你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的姓名為何啊？”
    “哥哥，小弟是個孤兒，沒姓，都叫我一聲五蠻。”
    “哦，是這樣，小弟真是生事堪憐，既然叫我一聲哥哥，要是不棄就跟著我姓吧，愚兄姓北，名子紋，等這次海豆子收完，小弟也沒什麼牽掛，不如小弟就和我一起回宛州好了，這名字五蠻也得改改，你看叫……叫北子午可好？”
    “北子午？子午？謝謝哥哥賜名！這下真像個真名字了”五蠻喜出望外根本不相信這等好事臨頭！
    “賢弟，真有意思！名字就是名字，怎麼還分出個真名字和假名字啊！真是喜事，真是喜事啊，哥哥一輩子走南闖北，最好一點奇聞奇珍，沒想到在這裏還撿到白一個兄弟，不瞞弟弟，你這件在海上發生的事情真是讓愚兄心如貓抓，愚兄並無它意，隻是想一解這心中饞意。是在是與弟弟一見投契，兄弟不想說，哥哥定然不會再勉強啦！”
    “哥哥，真是……”五蠻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遇到過對自己這麼和顏悅色之人，聽到這些話一時激得眼圈都紅了，“哥哥真是……讓我不知該怎麼說，這海裏發生的事弟弟根本想不明白也稀裏糊塗的不知如何述說，但是哥哥不是好點奇聞奇珍嗎？奇聞我說不出但是這奇珍……這奇珍可是指沒有見過之物啊？”
    “正是！怎麼弟弟有此等物件也讓愚兄開開眼呐！”
    “現在自是沒有，不過哥哥想要，弟弟給哥哥帶些來便是。”五蠻也就是現在的北子午心裏想下次過去給哥哥帶幾個黑圓子胖頭魚什麼的嚐嚐鮮。
    “好兄弟！哥哥沒有看錯你。”北子紋眉眼俱笑心裏思慮著，這一關贏得太容易，咱的好寶貝啊！金銀財寶紅瑪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