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戲班子裏，有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姑娘————她叫水英。水英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她那較好的麵容上，時常掛著笑容，兩片薄薄的小嘴唇在笑，疏疏的眉毛和細細的眼睛在笑，腮上兩個陷得很深的梨窩也在笑。笑得很深，很甜的樣子。幾乎我每次看見她，她都在笑。雖然，她在笑。可是這笑，竟然讓我想到了那首詩‘請不要相信我的美麗，也不要相信我的愛情。在塗滿了油彩的麵容之下，我有的是顆戲子的心。所以，請千萬不要，不要把我的悲哀當真，也別隨著我的表演心碎。親愛的朋友，今生今世，我隻是個戲子，永遠在別人的故事裏流著自己的淚————’
    本來我沒有想很多，隻是偶然聽見了班主對水英說的話而已。原來，水英是班主的女兒，從小便跟著她父親走南闖北。
    房門是半掩著的，本來我是要找班主談談，舞衣的事的，卻不曾想到，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英兒啊，你在努努力。讓那個太子的伴讀迷上你。我們戲班子就好過許多了啊。”
    “爹爹，我是個女兒家。從下和你拋頭露麵也就算了。請爹爹不要為難我了，我實在是做不到啊————嗚嗚嗚。”水英便說，便嗚咽道。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落下，水英的臉立馬腫起半邊。她眼裏溢著眼淚，順著腫得高高的臉滑落，‘啪嗒啪嗒————’地打在地上。
    “你這個不孝女，我這麼做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以後能過上好日子啊！你也體諒一下做父親的我啊。”班主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拍著水英的肩膀“從小你就沒了娘，我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嗎我？隻要有我一口吃的，絕對餓不著你。那時候戲班子還沒成立，我勒緊腰帶，三九天去大街上給你討飯吃。”
    班主拍著水英顫抖的肩膀，也帶著哭腔地說道：“那伴讀雖不如皇宮貴族，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孩子，品行很好。你在努努力哦。”
    “爹爹——————”父女倆抱在一起，女兒痛哭著，父親也老淚縱橫。
    我站在門後，看著屋內的世間冷暖。轉過頭，便揚長而去。這事不是我不想幫，而是沒得幫。我還不至於高尚到，把自己都奉獻給別人。
    之後，我對於水英的殷勤，便一臉淡漠，毫不在意。她哭著跑開，不知是因為沒有完成父親的任務，怕父親責罰而感到害怕所掉下淚。還是因為動了真情而哀傷，這都無從得知，不過也不管我的事。
    我對澈說了這件事。他說如果戲班子在中秋聚宴上表現的好，得到老佛爺，皇上或是某一個妃子的喜愛。都可以得到賞賜，以後便可衣食無憂了。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而且澈還說，戲班子那幫人想必都是知道的，隻是想找一個長久的依靠罷了。或者是說，那個叫水英的姑娘真的看上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沉默著。我把這事告訴了班主，不管他知不知道，說一下也算是盡了一點情麵。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而已，不要讓自己的良心過意不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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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妃是最愛湊熱鬧的人，中秋觀月，重陽賞花這些事情，準早搶先，從不落後。這不，也不知是受了誰的攛掇，蘭妃頭腦一發熱，竟然興起，搞一個輪番演奏曲目的花樣來。
    依著夣的性子來說，十有八九是不回去。一來他與這些雍容華貴的貴妃們格格不入，二來他也不愛在外招搖任人打量。可太子偏偏被她們邀請去，我這個小小的伴讀也隻好遵從了。畢竟，也沒有什麼可以推托的理由了。這才勉強坐在鏡子前，梳起頭發，勉強打起精神去陪這班無聊的婦人瞎胡鬧。
    雖然撫琴是我的最愛，不過以這種方式，和耍猴沒啥分別。眾人叫一聲好，說一句‘再撫一首’，鼓鼓掌。
    盛大的酒宴，平時做作的妃子們，屏退下人，竊竊放肆起來，露出了原形。估計皇上看見她們現在的樣子，也不會選她們當妃子的。澈便在其中應付著，臉上掛著笑容。我則遠坐在回廊底下的角落裏，冷眼看著那些光芒照人，華貴的女子。
    被一同邀請的還有：大哥（指恒親王）二皇子，三皇子••••••
    大哥被邀請，還能說得過去。畢竟大哥的琴技也了得，其他的人，便不知所謂了。
    大哥坐在席位上，不曾走動，也不去向任何人敬酒。沒有過多的表情，自顧自地喝起酒來。鈊鎔便陪在大哥身旁，一言不發，臉上卻掛著笑。
    看著那些妃子如何用眼神傳遞各種消息，又或是頭碰頭地挨在一起，悄聲搬弄是非，誰誰誰怎樣怎樣，誰誰誰的衣服，誰誰誰的簪子，發飾————
    唇邊不由勾起一抹薄薄的笑意。
    這浮華，光鮮，虛無，散漫的生活，雖然是光鮮亮麗，卻不能出現在陽光底下，任眾人觀賞。不管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也都差不多。
    都這麼多年了，過也就過去了————早連不屑都已懶得。我心裏很清楚，她們和他們都不待見我，視我為異數。不禁是因為我的相貌，多半是我這淡漠的性格，惹得人不高興罷。
    也許是前世的姻也許是來生的緣錯在今生相見徒增一段無果的恩怨。-----------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