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乞丐日記 第5章 少年幻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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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回到破廟,天色早已暗沉下來。乞丐大哥一身子倒在稻草上,呼呼大睡,像是回到了最溫暖的家。然而,謹楓卻毫無睡意。悄悄走出廟外,輕倚著破爛的木門邊仰望星空。清爽的夏夜,縹緲的天空,璀璨的繁星,宛如安謐的夢境。然而,小小的光亮,卻足以照亮滿溢的悲傷。還記得媽媽曾說,地上一個人的消逝,天上便有一顆星的增加。那如同一朵朵破碎的淚花,是人最後的歸宿。那麼,那個遙遠得如同相隔幾千萬光年的空間,是否有一顆屬於她的星星?她的父母是否在仰望著那顆星星而哭泣?隻是短短一天的時間,一切……都不同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遇上這種倒黴事!”她狠狠地捶著那搖搖欲墜的木門。原來,思念,真的是一種病,是一種會呼吸的痛。她,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一切歸位?想著想著,雙眼便被霧氣所籠罩,晶瑩的淚珠沿著她那秀麗的臉頰不斷滑下,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也止不住。不知何時,乞丐大哥竟靜坐在她的身旁,輕拍她的肩膀。
“我……想回家,我不要呆在這鬼地方……”
“丫頭,既然活下來了,就要繼續好好活下去。這種境況也隻是暫時的。活下去,才可以有翻身的機會……”乞丐大哥歎息道,輕輕將謹楓擁入懷。
瘦弱的肩膀不住地在顫抖,周圍靜謐得隻剩下微弱的抽泣聲。
謹楓在哭泣中不知不覺進入夢鄉,乞丐大哥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鬆軟的稻草堆上,生怕稍有動靜便會弄醒此時如玻璃般脆弱的她。看著她熟睡的樣子,他緊縮的眉頭才舒張開來。
睡夢中,謹楓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氤氳的濃霧中。一團團微帶寒意的濃霧拂在臉上,掠過身旁。霧靄浮動、分合、舒展,漸漸變得清晰……一個少年躺在地上,雙目緊閉。
謹楓小心翼翼地靠近,好個俊朗少年!年約十五六歲,臉色蒼白。同樣蒼白的雙手撫著心口處。
她俯身,輕輕地搖了搖肩膀,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吧?”
少年緩緩睜開眼,小聲地說道:“我的心不舒服……”
謹楓一驚,難道是心髒病發作?這事可不是開玩笑的。她慌張地問道:“那、那怎麼辦啊?要怎樣急救心髒病患者……”
少年緩緩地向謹楓伸出纖細的手,說道:“答應我一件事……”
謹楓緊握著少年的手,連忙道:“你說,隻要我能辦到!”
“原諒我……”
“什麼?原諒你?為什麼?你頭腦都不清醒了,還是別說話了。先休息一下,我找人來……”
“求求你答應我……”少年眉頭緊皺,咳了幾聲,煞是辛苦的樣子。
“好、好。我答應你就是了。”雖然自己也是一頭霧水,不過為今之計還是答應他比較好。
“啊、啊……”少年痛苦地掙紮了幾下,不動了……
“你、你怎麼了?別嚇我啊!救命啊~~”謹楓大驚失色,張望四處希望能找到幫手。
“嘿嘿,我沒事囉!”
謹楓回頭一看,發現少年站在她身後,一臉輕鬆愉悅的神色,俊俏的臉上掛著一個甜得撩人的笑容。
“怎、怎麼回事啊?你咋地一下子就沒事了?”如過山車般快速轉變的情況讓她一時轉不過彎來。
“因為我了結了一件心事,所以心情舒暢多了。”少年的眼睛閃發亮。
“你不是心髒病發作嗎?”
“我好像沒這樣說過哦。”少年嘴角帶著狡黠的笑意。
“那、那你是誰?為什麼要我原諒你?”謹楓繼續一頭霧水。
“因為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對不起我的事……快、快點從實招來!”謹楓從少年略顯愧疚的神色中察覺到了一絲端倪。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其實呢,事情是這樣子滴……首先還是表明一下我的身份吧。我就是那個年輕貌美、一表人才、風流倜儻、集美貌與智慧為一身……”
“給姐姐我說快點!”謹楓在少年的麵前晃了一下拳頭。
“好好!其實,我的真實身份是鬼差,文雅一點的說法就是勾魂使者。嘻嘻,是不是被我嚇到了呢!我的名字叫做幻森。這幾天我一直都很愧疚,因為……因為我勾錯了一個魂。不、不過,我已經盡力彌補錯誤了。正所謂年輕人誰沒做錯過事呢,知錯能改就好了。你、你說是不是呢?”瞅見謹楓的臉色漸漸變化,幻森不禁搽搽額頭的汗來掩飾自己的心慌。
“你勾錯的魂是我的?”謹楓直直地盯著他。
“對、對不起。因為我把人名看錯了,所、所以在我安排下的鬧劇中,你和那個女生都……不過,我為了彌補過錯,主動向判官大人請罪,還請判官大人還你倆陽壽。但是因為那天你們摔下樓的衝擊力太大了,肉身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傷,所以無法歸回原位,隻能在異時空替你們再續陽壽……”幻森眼裏淚光閃閃,低著頭小聲地說道。
“異時空?!”謹楓驚呼道,“就是架空麼?!”
“是、是的。”幻森沒料想到謹楓會對這有如此大的反應,連忙說道,“在這個異時空,你就不會被曆史所約束,可以自由發揮……”
“發你的大頭!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對,人們之所以會對死亡、黑暗產生恐懼,是源於對未知的恐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更何況是在一個與她生活習慣相差甚大、而且毫無親朋戚友相伴的時空,怎能讓她不擔憂呢?
“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雖然心裏已有答案,但她還是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
“嗯……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說著,幻森竟唏唏噓噓地哭起來。
看著幻森可憐兮兮的樣子,她頓感又好氣又好笑,明明受害人是自己,現在的情況反倒像自己欺負他似的。“你別哭了好不好!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但這也算是濫殺無辜的行為吧。即使你讓我再續陽壽,但我的父母也是實實在在地遭受喪女之痛。就因為你的一時過失而導致了兩個家庭的悲劇……”她的聲音帶著絲絲的悲傷,瑟瑟抖動的長睫毛沾著晶瑩的淚水。
“你相信我,我會盡我的能力讓你倆的父母在下輩子過得幸福的!”
“此話當真?”
“一定!那你能不能原諒我?”
看著幻森那仍帶些稚氣的臉,謹楓無奈地歎了口氣,“時至如今,不原諒你我又有什麼好處呢?”
“謝謝你謝謝你!”幻森的臉上立馬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想必這個少年也因為自己的錯失而受到了不少的懲罰與責備,謹楓的憤怒不禁煙消雲散。
“那我今後就是以這具軀體在這個世界生活囉?”
“原則上是這樣子。”幻森一本正經道。
“原則上?那原則下是什麼啊?究竟還讓不讓人家活啊!”
“原本這具身體的主人早已香消玉殞,因此你才能占用她的軀體。但因為其原主人貌似含冤而去,所以有一絲魂魄仍不舍離去,造成其身體與你的靈魂不能完全吻合,甚至出現排斥現象……”
“那我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和這具身體完全吻合?”謹楓帶著一絲焦急問道。
“最佳的辦法就是了結她的心願,這樣的話,那位小姐便可投胎為人,這具身體也會完全屬於你了。”
“我倒!你還不如當初就讓我重新投胎就好了!”
“這樣做的話未嚐不可。隻是,你前世的記憶就會被完全抹滅……你願意嗎?”
要她忘記前世的一切,她不願意,更不舍得。因為這些回憶是她曾經生活在那個世界的證據。
遠處一聲高亢的雞鳴打斷了她的思緒。
“時間到了,我要走了。謹楓姐,一切都要靈活應對!再見……”
濃霧再次緩緩籠罩,幻森的身影漸行漸遠……
“等等,別走啊!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