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陽沒有想過霍月棠這麼直接，更沒有想過她告訴自己她命不久矣。
    “怎麼了？”
    陷入震驚的淩陽沒有經過大腦的思索，條件反射問霍月棠。
    “何必那麼震驚，不就是腎衰竭麼？”
    霍月棠知道自己生病了已經好幾個月了，仔細算起來還是今年開春，櫻花綻放的時候，隻是不知道自己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櫻花漫天的季節。
    明明是最親密的夫妻，淩陽卻無法開口說安慰的話，覺得變扭而矯情。好在霍月棠並不介意，自顧自的端起紅酒淺抿，“我準備去瑞士待一段時間。”
    她說得輕描淡寫，好像是說她要去歐洲度假一樣，其實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她是去等死。
    “找不到合適的腎源？”
    以現代的科技看來，這其實嚴格上算不了不治之症，隻要有合適的腎源，霍月棠還可以再活十幾二十年。而在配型方麵，親屬能配上的可能性非常大。
    更何況霍月棠還有一個親生弟弟霍月笙。姐弟兩的基因序列極為相似，成功的幾率比父母子女還要高。而霍月笙對於自己的姐姐更是關懷備至，看他對淩飛雪的態度就知道，不要說隻是一個腎髒，就是要他的心髒他也能自己挖出來。
    霍月棠笑著搖搖頭，“開什麼玩笑呢？霍家直係就剩月笙了，還等著他開枝散葉呢！”
    淩陽沒有發現霍月棠話語裏麵暗藏的玄機，隻當她是在暗指霍家那暗流湧動的勢力。如果因為器官移植手術休息幾個月的話，說不定再出來霍家已經變天了。
    “不要告訴飛絮麼？”淩陽問得有些小心翼翼，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柔軟得幾乎能戳出水來的心情來對待霍月棠。
    他知道霍月棠肯定是喜歡淩飛絮的，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著她，隻是或者旁人不能夠理解和明白罷了。霍月棠舍不得淩飛絮去冒險，雖然人體兩個腎髒，隻有一個工作，實行的是輪休製，但是如果移植了一個，也增加了身體的負荷量，始終是不好的。
    但是，如果不告訴淩飛絮這件事情，淩飛絮會自責一輩子的。
    “這是個難題麼？告訴飛絮我也不會好起來，告訴她除了讓她擔心以外，還有什麼用了？”
    兩個人還在糾結說與不說，卻不會知道淩飛絮已經經曆過很多的生離死別。
    說起來那時候該是多麼的絕望，母親，父親，舅舅……一個接一個的離開。
    這一世淩飛絮也沒有忘記霍月棠的病情，她早就注意到了她房間裏麵的藥瓶。果然，再重活一世也不會改變啊，該離開的還是得離開。
    母親最看重自尊，所以做女兒的願意為她保守秘密，保守她的自尊。
    “與其說這些無關緊要的，還不如說說我們的事情吧。”
    淩陽語氣沉重，霍月棠卻輕鬆愜意。即使她死了她也不會讓張敏芝進淩家。淩家的產業是屬於淩飛絮的，誰也搶不走。
    “我早就知道你和張敏芝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把事情鬧大。知道什麼是可以做的，什麼是不可以做的。”
    霍月棠一開口，淩陽頓時便明白了，她是怕自己以後會娶張敏芝進門，這樣淩飛絮就可能不再是淩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即使她拿到了繼承權，沒有淩陽的全權支持，淩飛絮也掌管不了淩氏，難逃被架空的命運。
    果然，霍月棠不像她看起來那樣的聖潔美好，高高在上的不問世事。
    正如她種在庭院裏的櫻花樹，看起來如彤雲出岫，一派美妙不可言。可是根植下麵卻是絞碎骨血的肮髒。
    “寫一份遺囑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