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十四章 姊妹弟兄皆列土 可憐光彩生門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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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如瀲進宮當夜,遲遲沒有出宮。過了很久,泠月郡主方帶著人將繁如瀲抬著出了宮門,汪泠月一臉的沉靜,看到姚碧雲之後甚得淺淺一笑,“沒什麼大事兒,今兒個如小姐高興,喝得有些多了,才聊天那麼一會兒工夫就睡了過去,亭子上冷的很,她又睡得死,我說怕小姐著了風寒,就想派人給你們送回府裏去,正巧碰上了你,那我就將她交給你了。我方才摸她額頭有點燙,估計已是有點著涼了,入府還得好好靜養。”姚碧雲點了點頭,雖說總覺得這心裏麵有那麼點不對勁,卻仍是謝過了汪泠月,將繁如瀲帶回了府去。一回府,姚碧雲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叫不醒。
按理來說不管睡得如何的沉,也絕對沒有叫不醒的道理,姚碧雲心上不知名的發慌,便立即找來了府上的醫生,府上的醫生姓宋叫宋回,年紀在三十歲上下,頗有幾分醫術,這一次卻破天荒的看不出什麼由頭,從脈象上看,就隻是普通的風寒而已,並沒有任何異常,看此刻繁如瀲躺在榻上氣若遊絲,大顆大顆的汗珠子直往床下摔,這下姚碧雲可著了急,一拍桌子,“這叫普通的風寒?你家普通的風寒還有叫不醒的?庸醫...出去!我們換個長眼的人看!還就不信看不出點名堂來!”當夜姚碧雲就將繁如瀲交給了婉柔丫頭,獨自駕車出了府,清晨回府的時候帶回來了七八個睡眼惺忪的名醫。
一進屋,姚碧雲問,“婉柔姐,小姐怎麼樣了?”婉柔一夜沒睡,臉色有些發青,神情甚是擔憂,“不好,不好...高燒不退!快帶人來看看。”八個名醫看了一圈,可還是那句話,普通風寒。宋回也沒被姚碧雲罵走,就守在一旁,皺著眉一言不發,突然他猛地站了起來,大步向外走去,“我去回稟老爺。”這邊姚碧雲正跟那群名醫們拍桌子瞪眼,“什麼叫開不出方子?開不出也得給我開!你說是風寒就按照風寒的方子開啊!”八位名醫我看你你看我,遲遲沒有人動筆,這會兒一身大汗的宋回跑了回來,姚碧雲抓住就問,“老爺呢?”宋回搖搖頭,“上早朝去了。沒三五個時辰根本回不來。我跟門衛說好了,讓老爺一回府就直接過來。”(一個時辰等於兩個小時。)婉柔咬了咬牙,“三五個時辰,小姐等不了這麼久。方子開出來直接去煎藥。”
名醫們眉來眼去了一會兒,各自交上了一張溫補的方子,每個人把順序換了換,添了幾味藥,直接交給了不識字的姚碧雲才方能出了府。婉柔一接過藥方便風風火火的跑去煎藥了。藥煎好之後,婉柔哆哆嗦嗦的端了回來,卻喂不進去,硬灌了幾口又順著繁如瀲的嘴角流了出來,這下姚碧雲可犯了難。都說禍不單行,在這個節骨眼上,蘇秀才和蘇盈又來了。一進門他倆就看所有人臉色都不對,一進屋裏,正好看見,姚碧雲滴答滴答的淌眼淚,二人一慌,忙問了情況。此刻榻上躺著的繁如瀲高燒不退,嘴角緩緩流出了一行鮮紅的血,姚碧雲失聲大哭,抓來宋回給繁如瀲看病,宋回皺著眉把了脈,還是那句話,從脈象上一點都看不出異常,這時候一言不發的蘇秀才突然發了話,“這病連我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不是是福是禍,是禍也躲不過了。”姚碧雲瞪了蘇秀才一眼,“我呸!我這就去宮裏試試,看看能不能把禦醫請過來。”
蘇秀才伸手一攔,看那神情完全不像是看玩笑一般,“去了也白去。眼下我倒是知道一人醫術高明,不如直接去請他來。”“誰?”“陸沿揚。”半個時辰過後,一身錦袍的陸沿揚風風火火的來了,沒想到的是他身後還拉著一個一臉淡定的冷雲華。陸沿揚指著冷雲華笑笑道,“別看他心腸狠,親娘死了他估計都不理,手藝卻還不錯,被我拉過來,以防萬一。”陸沿揚伸手一摸脈,又沾了點繁如瀲嘴角的血,撚碎聞了聞,又不緊不慢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屎殼郎那麼大的蜜丸,往繁如瀲嘴裏一塞,把冷雲華抓了過來,又對姚碧雲言,“不是我醫術好,是我家這丸藥,包治百病。眼下我也就能做這麼多了,還是請他看看吧。”
此刻,隻一丸藥下肚,繁如瀲的胃裏就如同燒著了一般,情況應該算是有了好轉,雖然仍是睜不開眼不能動彈,卻依然有了知覺,已經能聽見一旁姚碧雲吸鼻涕的聲音了。半懵半醒之後的第一秒,繁如瀲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砍死汪泠月。但要跟恨比起來,此刻她可能是錯愕更多,一種脊背發涼的錯愕。繁如瀲心中一歎,倒是真應了林鴛的那句話了,身邊之人皆不可信...皆不可信啊....隻是一瞬,還沒來得及她細想,周身的刺痛感就讓她分了心,她給我下了什麼藥,看她的意思應該是劇毒之藥了,原來她之所以能放下心來與我說這麼多,都是因為她就料定了我必死無疑啊,她好狠的心...咦?繁如瀲感到自己的臉上濕乎乎的,估計是姚碧雲正對著自己掉眼淚呢,這時繁如瀲又感覺自己腕上多了些冰涼的觸感。
半晌,耳前響起一人的聲音,涼絲絲的沁入自己的耳鼓,“這病...可以治。我寫個方子,你們去抓藥。”突然繁如瀲又有如被雷擊中,這人是冷雲華。那個和自己淺笑著說好不再見的冷雲華,他來做什麼?想到這兒繁如瀲心裏又是一陣難受,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喘不過氣來。這時繁如瀲恍惚能聽見姚碧雲和婉柔出了屋隨宋回去抓藥了。屋內隻剩冷雲華...哎?不對!還有一個人。此刻陸沿揚懶洋洋的翹著腳坐在繁如瀲房中的軟榻上,衝冷雲華一撇嘴,“哎,你看出來了吧,這哪裏是病,分明是毒啊。”
冷雲華一聲輕哼,淺笑著出言,“嗯。方才我已經將旁人都支出去了,開了個不溫不火的方子,現在我們可以來治毒了。”繁如瀲聽得出,此刻冷雲華是淺笑著說的,她甚至能想象出他嘴角的那個標準的弧度,因為人在笑的時候的發音和不笑的時候有略微的不同,硬裝是裝不出的。這時陸沿揚懶懶的出言,“想個法子把她胃裏的東西吐出來點。不吐這麼看也看不出來。”這次冷雲華沒有搭話,倒是陸沿揚自問自答,“怎麼才能讓她吐呢?難不成得往她嘴裏塞倆大肉蟲子?反正她也不知道。”“……”“哎!吐了吐了!這丫頭還挺通靈性!”繁如瀲一肚子的惡心,陸沿揚你丫孫子,別等我起來的,還通靈性,我又不是畜生,通哪門子的靈性。
這會兒冷雲華發了話,聲音涼絲絲的,卻不刺骨,很是好聽,“看來這毒,是出自硯宮了。”繁如瀲心說,算你猜中了。冷雲華邊寫方子陸沿揚邊問,“如果我今兒個不硬抓你過來,她這病你治是不治?”繁如瀲一下來不及心中吐槽,認真的聽,等了半晌,冷雲華方悠悠的吐出一句,“我不知道。”繁如瀲聽言心中一沉,雖是意料之中,親耳聽著卻也著實讓心裏沒由頭的難受了一回。畢竟二人從未將任何關係挑明,他們本來也兩不相欠的。其實今日冷雲華大可以甩手不管,她繁如瀲也斷然不能將他怎樣。隻是他這一管,就硬生生的管出幾分曖昧來,讓繁如瀲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冰涼的手指將藥丸塞入繁如瀲的口中,繁如瀲鼻中聞著那人身上的味道此時隻覺得這藥苦的已是不能再苦。
一瞬天旋地轉,繁如瀲暈了過去。這一覺,繁如瀲睡得很沉,當她一覺醒來已是三天之後。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是被姚碧雲的呼嚕吵醒的,一睜眼,看著窗外的陽光隻覺得過了一萬年一樣,又轉頭看了看姚碧雲睡在自己的床前,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撲哧一笑,卻又牽的全身酸痛,齜牙咧嘴的直吸涼氣,這一下睡在桌上的婉柔便醒了。她看著繁如瀲眼神不知有多開心,大喊著“小姐醒了!”順勢推醒了姚碧雲。姚碧雲看著繁如瀲滴答滴答的掉眼淚,大喊,“小姐!你可算醒了!這怪病真是嚇死我了...嚇死我了....”繁如瀲心中一動,原來冷雲華並沒把毒的事情和她們說,隻是推說是怪病。
他這是用心良苦啊,把事情的解決方法推給了我。看姚碧雲出去報信,繁如瀲又微微闔上了眼睛,雖然還是起不了身,但她心裏知道這病已是好了許多。繁如瀲對正在忙活的婉柔輕聲說了一句,“把蘇秀才找來...”之後又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