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幽幽歎氣。
    她該生氣的，可是王茜現在算得上是她的什麼人？朋友，還是上司？
    或許連這份工作也是她暗中使的手段，給她一個甜頭，然後再將她摔得粉身碎骨，可是這種施舍，即使是心知肚明，她也甘之以赴。
    確切來說，她是沒有資格生氣的。
    葉藺祈是危險的，她更是清楚的，她是該和他保持著必要的距離。
    即使上次的懷抱是那樣地令人心動。
    她靜下心來，不再多想。
    忽然，李娜驚訝地叫了一聲，不大也不小，卻足以讓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來。
    隻見李娜以手掩唇，站在透明窗前望著公司樓下，豔紅色的高跟鞋反射出夕陽的璀璨，她故作驚訝的姿態紛紛讓人湊上前想一探究竟。
    “這是誰呀？看起來像是有錢人。”同事甲看後得出結論。
    同事乙打斷同事甲的判斷，說：“不對不對，這是譚總，就是那個快垮了的那個。”
    同事丙連連點頭讚同，並擺出一副沉思的模樣說道：“好像是他，我好幾回都看見他在公司樓下等人了。”
    同事甲和同事乙好奇地湊到同事丙的身邊，問：“等誰？”
    一陣突兀的鈴聲驟然響起，全部人收回即將望穿玻璃窗的目光一致地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蘇晚清連忙用手死死按住手機。
    李娜從人群裏緩緩走了出來，眼裏的不懷好意早已彰顯無遺，她靠在她辦公桌旁，轉頭看她，問道：“我說蘇晚清，你這幾天的手機怎麼響得這麼頻繁呀？”
    手下的手機還在不停地震動，她暗暗祈禱譚世淵快把電話掛了，怎知直到手上傳來麻麻的感覺，那個鈴聲依然沒有停頓過。
    她終於輕扯嘴角，幹笑道：“家裏催我回去……”
    李娜的美眸微微眯起，聲調不由提高了幾分貝，“家裏？怎麼以前沒見你家人這麼著急想見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沒有！”她搖頭否認，目光直視她，“即使有，那也是我的私事，你未免管得太寬了？”
    她傾身向她，一隻手猛然拍向桌麵，桌上的東西移動了一下，一隻鋼筆瞬間從傾斜的文件上滾落下來，她逼視著她，“那樓下的譚總是不是跟你有關係？你，是不是被他包養了？”
    在場的人無不倒抽一口冷氣。
    蘇晚清臉色煞白，緊緊地抓著手機，如果可以，她現在恨不得將手裏的手機狠狠地砸向眼前這張惡心的嘴臉！
    她拿起桌上一杯早已涼了的冷水迅速地往她臉上潑去，頓時潑濕了她的衣衫、頭發和精致的妝容，她抬起頭惱羞成怒地瞪著她。
    “你竟敢拿水來潑我！”
    全部人興致勃勃地看著這場即將上演廝殺的好戲。
    她站起身走到她身旁，臉色仍是蒼白，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以後嘴巴放幹淨點，否則下次潑到你身上的，說不定是一杯滾燙的白開水。”
    李娜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渾身濕黏黏令人很不舒服，她萬分不甘心地丟下一句“蘇晚清，你給我等著”便匆匆離開。
    眾人一臉驚羨，好厲害，果然是深藏不露，原本看起來像個乖乖女，沒想到爆發出來能量那麼地強大。
    “天哪！”人群裏某個人突然發出的驚呼又再次引來大家的注意。
    “怎麼了？”一群人又一次聚集在玻璃窗前。
    “好像譚總有麻煩了。”那個人的聲音有些模糊，但卻清晰地傳入了正在撿拾鋼筆的蘇晚清耳中。
    鋼筆丟回桌上，她衝過去撥開人群擠進最前麵，大家一時之間還不知是怎麼回事，便見蘇晚清急急忙忙地收拾了包包，並拿了手機就走了。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聽到外麵的響聲，經理的辦公門終於打開，王茜清脆的腳步聲隱隱傳來，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快的速度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辦公，王茜掃視了他們一眼，皺起秀眉道：“李娜和蘇晚清呢？”
    他們垂著的頭又低得更低了，誰也不肯當出頭鳥，孔正承抬了抬手，顫顫巍巍地說道：“李娜大概是去洗手間了，蘇晚清是剛剛才走的。”
    她冷冷地掃了孔正承一眼，孔正承立馬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她雙眼。
    她走到玻璃窗前，看著一身製服的蘇晚清急匆匆地跑到譚世淵身邊，而譚世淵麵前則有兩三個帶著墨鏡的男人，其中一個還叼著香煙，看起來來者不善，王茜的眼眸瞬間深了幾分。
    蘇晚清跑到譚世淵旁邊，譚世淵終於鬆了一口氣，抓著她的手，說：“小清，你終於來了。”
    她盯著眼前的幾個男人，身份不低，各自身邊都還帶著幾名保鏢，看樣子像是來討債的，她想想覺得不無可能，遂低聲問道：“這些都是什麼人？”
    “從左邊起第一個是寶鼎公司的張總，中間的是宏天集團的蔡董，最後一個是利維公司的薛總。他們都是我的債主，小清，你能不能幫幫我？”他一一介紹完，轉過頭希望蘇晚清能出手救他。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樣，早知道他負債累累，沒想到債主聯合找上門來了，就算她肯幫，她又哪來的這麼多錢替他還債？即使是傾盡所有也不一定能替他還上多少。
    “您欠了他們多少錢？”
    “不多，張總和薛總各三百萬，蔡董四百萬，合計一千萬。”
    “一千萬？！”她大驚，這叫“不多”？！就算她刨家底幫他還錢，甚至還不一定能還完十萬！
    “怎麼了？小姑娘，是不是還不了了？”張總收回打量的目光，似笑非笑。
    “我……”她絞著手指，沒錢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薛總鄙夷地看了他們一眼，說：“既然沒法還錢，那我們就法庭上見。”
    “不要，千萬不要，一千萬我一定盡快還上的，你們再給我一些時間……”譚世淵忙擺手，他還不想去坐牢。
    叼著香煙的蔡董一把將煙頭丟在地上，踩滅了火光，抬頭斜睨了蘇晚清一眼，“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女兒？”
    “是是是。”
    “長相平庸，及不上王董的千金半毫。”他毫不忌諱地詆毀她。
    譚世淵一臉尷尬，蘇晚清火氣更大。
    “我說譚總，沒還錢的本事就不要借錢，你要知道，我沒收你的利息已經對你很是寬容了，今天如果再還不清錢，我就真的要對不住譚總了。”他悠哉地磨著指甲，臉也不抬。
    譚世淵拉住激動的蘇晚清，對著蔡董一麵應承，一麵低聲對蘇晚清哀求，“小清哪，你看這情形，雖然我對你確實是沒有盡到一個父親該盡的責任，但是好歹我也是你親生父親，你就真的忍心看著我這樣處處被追債？”
    她轉頭看了那三個男人一眼，無奈道：“可是，就算我真的想幫您解決眼前的問題，我也不知道從哪兒湊來那麼多的錢替您還債啊。”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詫異地看著他，他把她的手機拿了出來，舉在她的麵前，說：“有，隻要你打電話給葉總，他就一定會幫忙。”
    “這……”
    一千萬，就算葉藺祈付得起這個天文數字，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一千萬還給他。
    “你們嘀嘀咕咕地商量好了沒？”薛總不耐煩地踢了一下腳下的石頭，出聲提醒。
    “你，你別猶豫了，快打，快呀。”譚總一邊擔心地盯著他們的動靜，一邊催促著蘇晚清快打電話搬救星。
    她慢吞吞地找到葉藺祈的號碼，抬頭看了一眼蠢蠢欲動的他們，心一橫，手指輕輕按住了撥打。
    接通後。
    “葉總。”
    “怎麼了？”聽到她顫抖地低喊自己，一貫善於分析的葉藺祈不禁覺察出了事態的嚴重度。
    她默了一會，“你能不能帶一千萬來王氏企業樓下？”
    “譚總被逼債了？”他沉聲問。
    她嗯了一聲，細小如蚊。
    葉藺祈沉默了半晌，就在她以為他不打算幫忙時，他卻說：“你先讓債主等著，我稍後便到。”
    她掛掉電話，終於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