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前塵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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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的年紀,遇見杜唯欽。
那個大雨滂沱的傍晚,她如往常一般到七號站台等車。雨水順著臉頰淌落下來,剛剛及肩的發絲黏連在一起。
站台上隻留她一個。
同學們都被父母接走了,她也在校門口等了許久,雖然知道不會有人來接她,可是不服氣的內心依然有著小小的期待。期待什麼呢?
她自嘲地笑笑。還是期待雨能小一點來的更為實際些吧。
三月的天氣,春寒料峭。巴士遲遲不來。
濕透的校服緊緊貼合著她幹瘦的身體,卻沒有帶來絲毫暖意。
她緩緩蹲下身去,把頭埋進無盡的黑暗與潮濕中。悲傷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她可以假裝聽不見身邊喧囂的雨水,卻無法躲開它的窮追不舍,隻能不斷地下墜,下墜。。。。
“姐姐,你還好吧?"她應聲抬頭,卻不知是雨水抑或淚水迷了眼睛,眼前的一切仿佛都不真實起來。
她用力揉開雙眼,麵前是個神色關切的小男孩。她不記得認識這樣一個人,隻略點頭,算作應答。
“姐姐,不回家麼?”見她不說話,他繼續問道。
“家?”她輕喃。嗬,是該回家了。
她朝他牽牽嘴角,站起身來捶捶蹲麻的雙腿。
巴士適時趕到,濺起一地雨水。
空曠的巴士裏隻有坐在前後座的他們。
司機愜意地哼著小曲,這樣的雨天並沒有讓他感到絲毫煩躁,珞葵心想,或許這是他今天跑的最後一趟了,家裏有等著他的妻兒和熱騰騰的晚餐。
“姐姐~”他轉身望著她的胸牌,眨眨眼睛,扯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我叫杜唯欽。”
那樣無憂的笑讓她呼吸一窒,多久,她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強捺下心中的顫動,隻淡淡望他一眼,複又低下頭去擰出發梢的雨水。
那一年,杜唯欽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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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無不散之筵席,我們在一場又一場的筵席裏逐漸老去。隻是愛情,又怎能是一場筵席?倘若不是筵席,卻如何又有分離?
曾聽人說,當一個人隻剩回憶時,說明他老了。而她,卻越來越多地回憶起過往種種,哭有時,笑有時,悲傷有時,快樂有時。
這麼多年的悲歡離合,她已經累了,好像一場夢,她愛過的,愛過她的,都仿佛不曾存在過似的,唯有從夢裏那傷筋動骨的疼痛中一次次驚醒過來後才明白,這一切的一切,都真實地發生過。
或許,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有那麼一兩個與她如影隨形、如藤蔓纏繞、始終揮之不去的身影存在。
就像宿命,注定一生一世相互牽扯。
她想起許多年前極喜歡的一首歌,有句歌詞這樣唱著“要有多堅強,才敢念念不忘?”。或許當時太過年輕,並不能體會歌中的意味,現在哼來卻是很合了如今的心境。
“媽。。。。媽”一個孩子跌跌撞撞地朝她撲來。
“宛來~”,她收回心神,嘴角輕輕上揚,蹲下身疼愛地抱住她的孩子。
是的,杜宛來—她和唯欽的孩子,已有兩歲了。
她始終相信唯欽不會棄開她。他,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每當深夜裏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時候,她就會打開床頭昏黃的燈,輕輕用手遮住宛來的嘴唇,靜靜注視著枕上恬然入睡的孩子。除去那唇,他的臉愈來愈像他父親了。這孩子的唇形似她,極單薄,稍一抿便成了一條細線。
或許,上帝亦覺得虧欠自己太多,欠她一個唯欽,便還她一個宛來,宛來宛來,宛若歸來。
可是為何,她還是常常寂寞到心慌,是她太貪心了麼?
那個男人那一日的漠然已深深烙入她心底,兩年了,盡管她無時無刻不告訴自己那個人他不是唯欽,可每每想起胸口依然會痛到不能自抑。
為何人總是習慣性地去回憶那些失落的惆悵的悲傷的絕望的過往,卻常常忘了種種美好幸福愉快的細節?倘若她也將前塵往事統統忘卻,那該有多好?
都說薄唇人薄情,為何到最後隻有一個她留下,隻剩一個她記得?!
“媽。。。。媽,哭了~”宛來笨拙地伸長手臂,想要擦去母親眼角的淚水,“媽。。。。媽,不要哭,有。。。宛。。來。”
“宛來,宛來~”她緊緊摟住孩子,低聲嗚咽了起來。
可是,唯欽,你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