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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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剛剛露出魚肚白時,韓夜被落在臉上的點點涼意喚醒,慢慢睜開雙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霧氣。
而他的大腦也如這團白霧一樣茫然一片,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不知道身在何處?但隨著腦中的陣陣疼痛,意識也慢慢回歸。
“主上-----?”韓夜虛弱地喚了一聲。
但除了韓夜的那聲呼喚,周圍寂靜的隻剩下凝結的露珠“啪嗒啪嗒”從樹上滴落的聲音。
自己明明記得被歐陽淩又一次拉入懷中,可還來不及驚訝,便失去了意識。可是現在自己好好的,歐陽淩又去了哪裏,為何沒有人回應,他是不是出事了?
這樣一想,韓夜心中頓生焦急,不由強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可剛一抬頭,便是一陣眩暈,又跌趴下去,同時右臂傳來錐心般的刺痛。
“嗯啊~~”韓夜痛得悶哼一聲,但就是因為這刺骨的疼痛,讓他想到歐陽淩若不是傷得很重,他不可能不回應自己,所以自己必須立刻起來,去尋找歐陽淩,以免耽誤了救治時機。
他又艱難地撐起身體,忍著痛,慢慢地坐了起來。這個過程其實很短暫,或許隻有一兩分鍾,但他要將身子上疼痛不堪的零件重新協調好,運轉起來,卻是費了好大一番力氣。當他終於坐穩時,額頭已經溢出一層細汗。
“主上----?”韓夜又喚了一聲,周圍依然沒有回應,濃霧很大,隻能看清一米見方。不得已,他抱著疼痛的右臂,慢慢站起來,卻因一陣陣眩暈,險些又摔倒。
應該有些腦震蕩吧,韓夜這樣想著,開始深一腳,淺一腳地四下尋找。
早晨山中的霧氣濃得化不開,給他的尋找帶來了很大的麻煩,讓他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幸好,他能感覺到腳下是一個被厚厚的殘枝落葉覆蓋的斜坡。如果歐陽淩摔下去,應該會順著斜坡向下滾落吧。
韓夜一邊呼喚著歐陽淩,一邊向坡下走。可走了二十幾米遠,依然沒有發現歐陽淩的身影,內心更加焦急,鼻腔慢慢泛起酸澀,有種想要哭的衝動。心中不停地默念著‘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就在此時,他突然感到腳下踩了個空,身子便在瞬間撲倒在地,並失控地沿著斜坡翻滾下去。
天旋地轉的感覺讓韓夜反胃欲吐,但他還是本能地想抓住點東西自救,但由於翻滾的速度太快,而身下除了腐敗的落葉之外,便什麽都沒有。無奈,他隻能任由身體快速地滾落。
隨著身子的滾動,受傷之處也傳來鑽心的疼痛,使得韓夜無暇去想斜坡之下會是什麽,隻希望能快點停下來。
在落葉被碾壓的沙沙聲中,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感到一下猛烈的撞擊,在他的痛哼聲中,身體也隨即停了下來。
但這一撞也不輕,正好撞到了受傷的右臂,韓夜立即痛得弓起身子,卷縮在地。
過了半響,他才慢慢緩過勁來。這時,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頭發也濕漉漉的,就像是剛從水中被撈出來一般。
但他也顧不得那些,身上有了力氣之後,又掙紮著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撞在了一棵楓樹上。
他很想靠在樹幹上休息一會,緩解一下身上的疼痛。不過,雖然這樣想,但他不敢有任何停留,找到歐陽淩才是要緊的事。於是,他手扶著樹幹,站了起來,隨後向周圍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竟險些慌了手腳。
隻見離這棵楓樹有三米遠的地方,歐陽淩正一動不動地仰躺在地。
“主上-----?”韓夜緊走了兩步,驚慌地撲跪在歐陽淩的身旁,伸手去拉他的衣服,然而手上卻摸到一把黏濕的東西。他攤開手一看,竟是已經凝固了的暗紅色血液。
看到手裏的血,韓夜心下更慌了神,戰戰兢兢地用手試了試他的鼻息,還活著。
來不及慶幸,他連忙爬到歐陽淩的另外一側,慢慢扶起他,看向他的身後,隻見半截楓樹的斷枝斜斜地插在歐陽淩的後背上。
見此,韓夜不禁倒吸了口涼氣,手開始顫抖,腿腳也跟著發軟。
從來沒有學過醫,但也知道那半截斷枝很有可能會傷到歐陽淩的血管和心肺等髒器,但無論傷到哪裏,以現今的醫療條件都不可能救得活。
意識到一向堅強冷酷又有點溫柔的歐陽淩可能會死,韓夜便不可抑製地渾身顫抖起來,害怕、驚慌、自責還有一些莫明的複雜的情緒統統襲上心頭,絞得心口陣陣抽痛,痛得眼淚也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
“主上-----,對不起-----,嗚嗚嗚”韓夜抱著歐陽淩低聲嗚咽起來,“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成這樣。你----,你為麽要救我?我---我活著,你死了,你的大業不是也一樣玩完麽?----嗚嗚嗚。”韓夜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得好不傷心。
被韓夜扶起時,因為牽動傷口而痛醒了的歐陽淩氣得臉色鐵青,心說我救你難道就是為了我的大業麽?真是養了一隻沒良心的白眼狼。
“行了,我還沒死,你這是給誰嚎喪呢?”歐陽淩沒好氣地說到,卻因為失血過多,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微弱。
韓夜驚訝地睜大眼睛,猛擦了兩把眼淚,抽噎著說道:“主上,你醒了?,你---,你感覺怎麽樣?是不是有頭暈,惡心?身上還有哪裏痛?”
一連串被韓夜問了幾個問題,終於讓歐陽淩心裏稍稍安慰一些,這小東西還是很關心自己的嘛,拚著命地去救他還是值得的。
“我身上都還好,就是後背很痛!”歐陽淩虛弱地說道。
聞言,韓夜鼻子又一酸,哽咽著說道:“後麵被樹枝刺傷了,現在那半截樹枝還刺在背上。”
歐陽淩皺了皺眉,下落的時候,為了減緩下落的衝擊力,不得不借力摔向最大的一棵楓樹,雖然盡量避免受傷,卻還是沒有躲過。
“夜兒,把我的上衣脫掉,幫我把那斷枝拔出來。”
“什----,什麽?”韓夜不敢相信地問道,“主上,您已經流了很多血,若現在拔出斷枝,可能會失血過多----,而且屬下也不懂得醫術,不知道該怎麽止血。”
“夜兒-----”歐陽淩虛弱地叫道,“若現在不拔出斷枝,傷口可能就會化膿,那樣會更危險。衣袋裏有我親手研製的創傷藥,可以止血,你不用擔心,趁著我還清醒,按照我說的去做。”
韓夜猶豫了一下,但想到即便是找到大夫大概也隻能如此處理,便狠下心道:“是”
按照歐陽淩說的順序,韓夜先讓他趴伏在地,然後找出治療創作的藥,再將自己的貼身上衣,撕成條狀,接著拿出藏在褲腿上的匕首,用它小心翼翼地割破歐陽淩後背上的衣服,當後背的受傷位置全部裸露出來時,韓夜深吸了口氣,對歐陽淩說道:“主上,我要開始了。”
歐陽淩虛弱地點點頭,因為失血過多,頭還是一陣陣的眩暈,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會死在這裏,這一輩子也沒做過衝動的事情,這次確實失態了,失態的後果很可能是就此丟掉性命。也不知道這個小東西能不能了解他的這份心思,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從他眼中看到戀慕的眼神了,自己這樣一廂情願又不顧性命地付出,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同樣的回報呢?
一向自信的歐陽淩第一次覺得應該向韓夜求證一番才會比較安心。隻是他要求證的願望在尖銳的痛楚下變得越來越模糊。
拔出那一截斷枝,沒有如意料那般出很多血,韓夜一邊慶幸,一邊為歐陽淩敷上藥,又用布條緊緊地包紮好。
做好一切後,他這才顫著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又猛然意識到歐陽淩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哼一聲。
心下一慌,他急忙去查看,見他緊閉著雙眼,額頭也都是汗水,細微的呼吸顯示著他還活著。韓夜這才鬆了一口氣。
隨著氣溫慢慢升高,山野裏的濃霧也漸漸散去,但因為早晨濃重而寒冷的濕氣,使得地上的殘敗落葉也變得濕乎乎。
韓夜怕歐陽淩受涼,便收拾出來一塊隔離帶,再用石塊圍成一個圈,以斷木和殘葉為柴架起篝火。
熊熊的火焰漸漸驅散了濕氣,但韓夜還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烘幹,然後給昏迷了的歐陽淩穿上,再把他抱在懷裏。
隻有這樣,韓夜才稍稍安心一些。如今他唯一要做的便是等人來救援,也不知道現在情勢如何,還能不能等到人來搭救他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正午的陽光透過斑斕的樹葉照在兩人身上時,一直坐在地上保持同一姿勢,抱著歐陽淩的韓夜已經又餓又疲憊,身體也越來越不舒服,不但頭暈目眩,身體還泛起陣陣寒意。
“應該是發燒了吧”韓夜自言自語地說著,低頭看了看依然昏迷不醒的人,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比他的手溫還要低一些。韓夜不由苦笑一聲,這具破身體終究不是自己的,受了這麽點小傷就開始發燒,真是不中用。
本想著再等不到救援的人來,他便出去找點食物和水,但歐陽淩一直沒有蘇醒,便也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現在自己也發燒了,不知道一會還有沒有力氣出去找東西吃。還是先休息一下吧,這樣想著,韓夜便把歐陽淩輕輕地放倒在地上,自己也躺了下來,從背後小心地環抱住歐陽淩,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當他再睜開眼睛時,是被人的呼喊聲和犬吠聲吵醒的。
這時已經入夜,他睜開雙眼,入眼的是燒得正旺的火堆。雖然迷迷糊糊的,但韓夜還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那些人很快就會找到這裏了!”低沈的聲音傳進韓夜的耳朵。
他猛然睜大眼睛,轉頭,歐陽淩正掛著淺淡的笑容看著他,盡管那張臉有些蒼白,卻已恢複神采。
韓夜這才發現自己躺在歐陽淩的懷裏,那長久燃燒不滅的篝火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主上,你感覺好些了麽?”韓夜撐著身體想坐起來。
“不要亂動!”歐陽淩邊說著,邊將手放在韓夜的額頭上。
手掌溫熱而柔軟,讓韓夜覺得很舒服,也很安心,遂又安靜地躺了回去。
“知道為我上藥包紮,卻怎麽沒有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呢?”歐陽淩的手輕拂過他的額頭,又順著散落的黑發來到發端,隨手拈起一縷發絲,放在手中輕輕摩挲著。
“屬下一時忘記了。”
“身上有傷竟也能忘記,你叫我說你什麽好?”歐陽淩歎了口氣。他被韓夜的回答打敗了,臉上露出寵溺又無奈的笑容。
韓夜也訕訕地笑了笑,心道總不能說是因為擔心你而忘記了吧。
這時,犬吠聲和一簇簇火把的亮光越來越近,遠處傳來兵卒的說話聲,“太子殿下,那邊有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