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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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夜已明白了一二,心中感激倚紅的機靈,向她打了個手勢,便徑自出了娼館。
外麵的天不知何時,已經陰沈沈的,狂風大作,似要有暴雨來襲。很多商家紛紛關門歇業,路邊的小商販也早就奔回家去。隻有韓夜一個人在路上慢走著,倚紅匆匆地追了上來,道:“公子,我們還是趕快走吧,恐怕要下暴雨了。”
韓夜笑了笑,但因著臉上那清晰的指印,笑容變得有些苦澀,“倚紅,你先回去吧,別被雨淋著。女孩子可經不起風吹雨打的。”
“沒關係,奴婢陪著公子慢慢走好了。”倚紅看出韓夜似乎情緒低落,也不知他臉上的指印是如何弄的,但也不敢過問。
“你個鬼靈精!”韓夜寵溺地笑著說道:“我是想讓你早些回去,為我準備一桶水。我好一回去,便能享受到溫熱的湯浴。”
“噢---”倚紅露出一幅原來如此的表情,然後斂衽一禮,道:“那奴婢先一步回去了。”
韓夜點了點頭,“路上當心些,如遇到大雨,先找個地方躲一躲。”
“是,奴婢知道了。”倚紅邊喊著,邊小步跑開。
看著倚紅漸行漸遠,韓夜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散在風中。他獨自一人走在石板路上,鉛灰色的烏雲黑壓壓地聚攏在頭頂上,讓他覺得透不過氣來。
揚起頭,他望了一眼晦暗的天空,想要尋找哪怕一絲沒被黑雲遮住的湛藍,然而一滴雨卻正滴落在眉心,抬手觸到眉宇間的水漬,無助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這些天,他一直想讓自己快樂起來,卻發現心如這灰色的天空一般,找不到一絲光亮。
他又繼續緩步向前走,雨滴啪噠啪噠落了下來,拍打在臉上,刺痛著已經開始浮腫的半側臉頰。痛是那麽的清晰,心卻如墜迷霧,他辨不清血影對自己是真心還是假意,適才向李天佑質問他與血影的關係,李天佑沒有否認,那也應該算是默認了吧。
這麽說血影果真與李天佑的關係不一般,可為何血影看到自己與歐陽淩在一起時,眼中浮現出的嫉妒和憤怒會是那麽的真實?難道這真實也是虛幻的假象?
韓夜又想起血影臨走時說的那句話──這種事情避免不了。若真是喜歡自己,即使避免不了,他也應該與自己想辦法去避免。可他隻仍下一句話,便一走了之,竟半個多月不見蹤影!這怎麽可能是喜歡?
他又回想起和血影為數不多的幾次性愛,似乎每一次,血影都很粗暴,完全沒有一點疼惜之意。
想到此,韓夜隻覺脊背發寒,隨即又甩頭否認。
怎麽可能?一定是自己亂想了,血影舍命為自己擋劍,這可是拿命去做賭注,有什麽又比生命更重要呢?而自己怎麽可以如此懷疑他?
這樣一想,韓夜懊惱地皺起眉頭,覺得自己如此懷疑血影太過分了。
血影隻是年紀太小,不太會體貼人,對男人與男人間的性事不太懂,才會粗暴了些。而血影與李天佑之間定然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齷齪,肯定還有別的原因在裏麵,或許等血影回來,便清楚了。
“唉-----“韓夜歎了口氣,自己一個人糾結了這麽多天,卻還是要等血影回來才能問清楚。可那該死的人,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自己也睹著一口氣,不想去找他,可韓夜覺得自己也不好受,不僅鬱悶了這些天,如今又開罪了李天佑,恐怕會惹禍上身,待到鏟除了段家,也不知李天佑能否信守諾言,放了自己?
雨已經越下越大,在天與地之間形成密集的雨簾,斜斜地潑灑在身上,浸濕了他的衣袍。濕冷的衣衫緊緊地裹在身上,一陣強風吹過,讓他不由瑟縮著打了個寒戰
他抱緊身體,暗罵一聲,“你怎麽還是那麽蠢呢,去找血影說開了不就清楚了,沒事玩什麽憂鬱呢?這該死的天氣,真夠冷的。”一邊罵自己,一邊加快了腳步。
此時,他腦海中突然閃過:若是歐陽淩在這裏,定會抱著自己,不讓自己受涼的。
這個念頭雖然一閃而過,但韓夜卻遽然震驚地頓住了腳步。“自己到底是怎麽了?”他暗問,難道自己真的被歐陽淩的溫柔迷惑了不成?
這幾日歐陽淩對他是前所未見的溫柔體貼,這種能將人寵愛到骨子裏去的溫柔,幾乎讓他恨不得立刻逃走,害怕自己在對方身邊多呆一分鍾,都會陷入那溫情裏,拔不出來。同時心中也產生了深深的負疚,可明明自己是他手中的棋子,是他殺人的工具,自己為何要負疚?
韓夜真想狠抽自己一個耳光,打散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正在他懊惱之際,一輛馬車向他這邊急奔過來。
見此,韓夜向路邊躲了躲,然而馬車卻停在了身邊。
不經意地抬眼一看,卻見馬車上跳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韓夜乍見此人,心便開始“咚咚咚”直跳,暗道,怎麽說曹操,曹操就到呢。
歐陽淩緊皺著眉,掃了韓夜一眼,什麽也沒說,直接將他拉上了馬車。
就在他剛坐進馬車不久,車外的雨遽然“嘩”的一聲,如瓢潑一般傾瀉而下。雖然慶幸自己沒被大雨淋著,但當他看到歐陽淩的目光時,竟然比被雨淋了還要冷。
見歐陽淩不說話,隻盯著自己看,韓夜隻覺無形的氣壓在身邊環繞著,知道對方肯定生氣了,更明白今天這件事一定瞞不過去。但在歐陽淩說話之前,韓夜是不敢開口說半個字,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馬車快速前行,風穿過車簾鑽進車內,韓夜覺得身上更冷,身體開始哆嗦。
“阿嚏、阿嚏----”,他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把衣服換上!”歐陽淩扔了一套衣服過來。
韓夜拿著衣服,遲疑了一會,道:“我---,我還不覺得冷---”
“你想讓我親自給你換?”歐陽淩涼涼地說了一句。
“不----,我----,我怎麽敢----”韓夜迫不得已,自己慢慢吞吞地開始解衣帶。
歐陽淩歎了口氣,把頭轉向車窗外,心情沒由來的煩躁。這幾日有傳皇上李景煥病體沈重,據探子報,李景煥整日宿於宸佑宮,每日都有禦醫進出,然而具體的病情卻很難打探清楚。今個兒本要去見炎煜祺,向他打探一下李影煥那個老狐狸是不是在裝病,不想竟被人跟蹤,而自己竟然沒有及早發覺,一直快到了靚南館時,才有所察覺。
與那人打了兩個回合,發現那人雖然武功不如自己,卻輕功及佳,身法又快,最後竟讓他給逃了。自己便也不敢再去靚南館見炎煜祺,便折身回了太子府。
卻沒想到韓夜竟然一大清早便不見了蹤影,等了小半天,卻隻等到倚紅回來。一問才知道,這兩人竟去了娼館,直氣得自己想掀桌子,而後又聽說韓夜在娼館裏還被人打了一耳光。是誰有這個本事傷得了他?
韓夜武功雖然不怎麽樣,卻也並非那麽爛。而那人隻給了他一記耳光,便是沒有殺他的意思,這又是為何呢?
悉悉索索了一會兒之後,韓夜便將衣袍換了下來,隨後抬頭看向歐陽淩,見他正麵向車外,眉宇微皺,似乎在苦惱著什麽。
韓夜不清楚歐陽淩的煩惱,但卻清楚歐陽淩知道他會被雨淋濕,便特意帶了一件衣袍過來。這份體貼,韓夜是一定要”謝”的
“謝-----“
韓夜剛要道謝,卻聽到歐陽淩冷淡地問道:“不解釋一下麽?”
解釋是要解釋的,可這話該怎麽說卻是個問題,韓夜低著著默不作聲,暗自編纂著措辭。
“實話實說,還要考慮這麽久麽?”歐陽淩眯起眼睛,冷冷地看著他。
“不---”韓夜被這一問,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說出來---覺得丟臉!”
“知道丟臉,就不要去那種地方!”歐陽淩沒好氣地說道。
“我------,我是一時好奇,想去見識一番,可沒成想-----竟碰到一個酒鬼,他把我當成那個開罪他的小倌了,一個沒注意就被那酒鬼刮了一耳光!”說到這裏,韓夜偷偷睨看了一眼臉色發綠的歐陽淩,心想,難道自己說的話不可信麽?
這樣一想,韓夜不由又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下,“那酒鬼很是強悍,我見他赤裸著身體,躺在榻上。本以為他睡著了,我便過去看了一眼,沒成想他突然如詐屍般騰地坐了起來,甩手就給了我一耳光。誰曾料想一個酒鬼動作會這麽迅速------”韓夜的聲音隨著歐陽淩由綠轉黑的臉色而越變越小。
聽到韓夜的解釋,歐陽淩氣得差點沒暴血管,身邊就一個俊男,他不看,卻跑到媢館看裸男?難到前幾日,是因著自己脫得不夠徹底,他這才會呼呼大睡?
歐陽淩的男性自尊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以至於一直到太子府都沒再看韓夜一眼。
這日後,歐陽淩便再沒同他說過一句話,韓夜反而覺得輕鬆了許多,但也黯然地發現或許自己真的不討人喜歡。這樣一想,心裏更是鬱悶,整日裏,話也變少了,沒事就蝸在花房的藤椅上看書,可這一連看了幾日,依然不見血影回來。